寒門圣人 第十五章 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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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府搶占張府家產,被許多白馬郡名門望族詬病已久,礙于其他名門的窺視,陳府那些老頭子不能下死手,對張府這個獨苗張易下手。但張易存活在世上一天,陳府這塊污點就一直存在。張易活得越光彩,陳府臉上這塊污漬就越顯眼。
陳祥文陳宇文兩人喜上眉梢,兩人仿佛已經見到張易徹底被打倒的樣子。老頭子們不能下手做的事,他們這些年輕人來做嘛,收回地產,這從哪方面都說得通。
此番若將張易徹底打擊,泯然于眾人,那就再也沒有人記得起當初張府有多風光。陳府只要再出一個大儒,就能名正言順的躋身豪門行列,成為伏流國巨擘之一。
正在這時,一個青衣童生走了進來,站在陳祥文身后,開口道:“兩位少爺,我聽劉四說,那張易和正坐著馬車返回長弓城呢。”
“哦,喪家之犬還坐高頭大馬呢?”陳宇文輕笑道,“陳聰,你如今已是童生,就不用干這種跑腿的活了,趕明兒我稟告父親,把你加入族譜吧。”
這青衣童生正是陳聰。
陳聰一聽這話,臉上浮現一抹喜色,像他這樣的陳府奴仆成千上萬,如果真的能加入陳府族譜,那就是真正的陳家人。陳聰心思縝密,知道陳祥文雖是草包,但在陳府能夠輕易決定自己的生死。
陳聰低頭瞥見陳祥文臉上隱隱有絲怒火,俯身道:“多謝宇文少爺,只是我乃少爺的書童,自當伺候少爺,哪能癡心妄想,擺脫奴籍呢。”
陳祥文聽陳聰這樣說,不自覺的點點頭。他實在是沒想到,自己這個書童竟然真的考上了童生,而且排名頗高;這個小弟也是,竟然不跟自己打招呼,就要決定自己書童的未來。
想到此處,陳祥文不由得怒火再次上涌。
陳宇文年紀尚輕,沒有發現其中的端倪,見陳聰這樣說,點點頭道:“也好,我哥現在不太方便,你一定要多多照顧他。走吧,咱們去看看張府那兩人。”
三人站了起來,陳宇文走在前頭,陳祥文稍稍落后。陳聰躬身走在一側,心頭不免有些失落,誰讓自己跟了這樣一個主子。
陳祥文手中捏著一枚棋子,心頭想道,就連自己的小弟也覺得自己是個廢物嗎?都怪張府那個賤民,害得自己淪落到如此田地。
馬車進入長弓城后,越來越多的行人爭相與張易打招呼。畢竟是在豪門做過事的人,代替張易跟各位路人回禮,一舉一動皆合乎禮節。
這些路人當中,大部分是平民。但也有不少讀書人,天降秀才的地位比舉人都高,他們自然會主動跟張易打招呼。
目送馬車遠去,這些讀書人聚在一起。
“這張府公子心性果然如同傳言一般,堅韌不拔,怪不得能寫出‘寒門貴子’這樣的文章。”一名四十來歲的童生輕聲嘆道,搖搖頭對張易表示同情。
“陳府此番做派,著實有些太過分了。就算張易不是豪門后裔,落井下石也令人不齒!”另外一名年輕些許的童生則顯得憤慨許多,只是他們地位低下,不敢口出狂言。
“你們看張公子,奇恥大辱加身依然面帶微笑,不愧是豪門公子。這才是豪門應有的氣度,像那陳府……要不是那位在,這陳府恐怕會被人潑糞。”在這些人中間,坐著一位舉人,地位頗高,他說這話,眾人一呼百應。
“沒錯,我也看見張公子面帶微笑,難道他有什么應對之法么?”
“希望張公子莫要心生陰霾,斷了自己上進之路才好啊。”
某間酒樓。
風重樓右手抓著一個雞腿,一口咬掉大塊肉,咧嘴罵道:“什么狗屁名門,忒不是東西了。”
喬居正端坐在他對面,看著好友放浪形骸,輕聲勸道:“陳府畢竟是名門,你如此叫囂,有些不太妥當。”
“有什么不妥?啊,你說說,有什么不妥,堂堂天降秀才,連我都自愧不如,這群家伙竟然還落井下石!”風重樓聽喬居正說這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連連罵道,“也不知道那位,怎么會出自這樣的家族!”
“噓!噤聲!”
聽到風重樓說起那位,喬居正再也坐不住,聲音少有的提高道:“那位的人品有口皆碑,甚至是長弓大儒之后,伏流國的希望。當初他騎龍游街,風光無限,如今更是數十年不曾回到陳家。陳家的所作所為,切莫牽扯到他的身上。”
“阿喬,你總是這副模樣。”
風重樓絲毫不曾收斂,別人崇敬那位,他可不怕,伸出油手就要去拍喬居正的肩膀,被喬居正連忙躲開。他接著道:“說起那年‘十里錦繡’的盛世繁花,我其實倒對那位不算崇拜。”
“那位騎龍游街,進士極致,上數五百年也沒有狀元有如此風光,又有何人值得你崇拜?”喬居正與風重樓一般心高氣傲,但對那位頗為崇拜,此刻聽風重樓這樣說,自是十分好奇。
風重樓站起身來,右手雞腿,左手擦嘴,朗聲道:“我崇拜的,自然是那位獨占詩劍酒三絕的探花郎。依我看來,若是他不在金鑾殿上調戲月華公主,那屆的狀元郎非他莫屬,騎龍游街的事情他輕而易舉便能做到。”
“探花郎李三思?進士八俊獨占其三,的確厲害。”
喬居正極少如此認同自己,讓風重樓頗為高興,只是喬居正還有下半句:“可惜其行為放浪,不思進取,如今也不知身在何處。在我看來,還是那位行為端正,為天子分憂為百姓請命更加令我欽佩。”
“哼……跟你這家伙真是說不通。話說回來,張易這件事,咱們一定得幫忙。”風重樓搖搖頭,探花郎李三思那種俠肝義膽的讀書人,才是他心中的讀書人。當初他這位前輩,可是在王都都鬧出了不小的動靜。
“這是自然。”喬居正聽到他后半句話,點頭應道。
馬車徐徐停在破屋門口,張易兩人走下馬車。伸手為車夫付了銀錢,車夫連聲道謝,駕著車離去。
張易正抬腳往里走,院門吱呀開啟,一群人迎了上來,口中連連喊著“老爺”二字。
看到張易愣在原地,急忙解釋道:“小易,這幾人都是以前張府的子弟,只是由于他們是偏房,你恐怕不太熟悉。眼下你高中縣試案首,咱們修建府邸需要用人,他們找了回來,我就做主幫你答應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張易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們接下來都聽的吧。對了,你眼下已經是秀才,修建府邸后就不要在這些小事上忙活,讀書修行才是重點。”
“嗯,我知道了。”知曉張易是為了自己好,只是現在陳府欺人太甚,他也靜不下心來專心讀書。
為張易介紹這群人的身份。
兩名二十多歲左右的男子身著青衣童生服,是當初豪門張府偏房的兩名子弟,名叫張云龍張云虎,是親兄弟。張府破敗后,他們沒錢讀書,所以至今沒有考上秀才。
其中一男一女四五十歲的年紀的樣子,是一對夫妻,他們皮膚黝黑粗糙,是之前張府的奴仆,男的叫大牛,女的叫小芳。還有一位七八歲的小男孩,是這對夫妻的兒子,小名叫狗蛋兒。
幾位大人面相看起來都極為老實,那名叫狗蛋兒的小孩子倒是眼神純凈,極為精靈。
張府破敗,許多人不得不離去;眼下張易成為天降秀才,他們看到張府再度崛起的希望,立即前來投奔。
張易對這幾人很滿意,領著他們返回破屋。只是還沒等他們進屋,不遠處陳宇文陳祥文兩兄弟帶著十幾個小廝就沖了過來。
“張易是嗎?這塊土地是老爺子賞賜給我的,我名下土地雖然不少,但眼下家里有個奴仆表現不錯,我準備將這塊土地賞賜給他。所以……請你們盡快搬走!”陳宇文開門見山,嘴里隱含鄙夷,將張易跟陳府奴仆相提并論!
“你們!太放肆了!”張云龍兩兄弟,大牛夫婦都憤怒不已。
張府即便破敗,但張易好歹也是豪門嫡系后裔。這陳府公子簡直不懂禮數,連他們平民百姓都比不得。
也準備開口反擊,張易揮手阻止,抬手指向他身旁的陳祥文道:“哦?想必這位便是你的奴仆吧。果然是名門陳府,連奴仆都生的頗為白凈俊俏。”
“你!”陳祥文正期待看見張易吃癟的模樣,嘴角掛著笑容,誰知道張易突然指向自己,更直言自己是陳宇文的奴仆。
張易做恍然大悟狀,道:“原來是陳祥文公子,我竟差點將你當做奴仆了。只是幾日不見,你怎么越發白凈瘦弱了,我差點認不出你來了,還以為你是這位公子圈養的孌童呢。”
“哈哈哈……”陳府趕到張家破屋的動靜很大,附近的百姓自然跟著聚集了過來。聽到張易裝作不認識陳祥文的樣子,更是笑的合不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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