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 第一七四章 獻策(求月票)
嘉靖朝權相嚴嵩,某日在筵席上與眾客飲宴,一時興起,仿效曹操劉備煮酒論英雄,將天下最富有的十七家豪族點了一遍,由此誕生了大明第一張富豪排行榜。±,
這張榜單的上榜門檻就是百萬兩白銀。
在許多商賈云集的地方,譬如徽州、山陜、江南,家產數十萬兩甚至在地方上都排不上名號。
別說蘇州府,就算在崇明縣,沈家充其量也只是大戶,斷然不可能有左右地方的實力。
徐元佐看上的是沈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以及所占據的新興產業。
崇明島位于長江出海口,內則江,外則海,乃東海門戶。沈家正是將來的崇明縣治所在,光是這一條,就能讓沈家在影響力上登高一階。
如今大明的漕運還沒有發生問題,但是到了隆慶五年,因為漕河淤塞,朝廷上會有一次廢漕走海的討論。到了崇禎年間,正是一位出身崇明沈家的中書舍人沈廷揚,上了《海運疏》,并且以實踐證明了海運的優越性。
徐元佐握有松江兩大勢家豪族的資源,只要能夠說服他們,提前推動海運糧稅也不是不現實。
在朝堂層面之外,萬歷年間是日本白銀流入最瘋狂的時代,可見對日貿易的總量之高。這種時候,有崇明這么個根據地,有船有人,再由松江供貨,成為海上一爹簡直指日可待。一旦時機成熟,還可以進占據濟州島,放牧、墾殖,壟斷朝日貿易,不啻于海外王侯。
“沈家的銀子、田產,兒子真沒有放在眼里。”徐元佐又解釋了一遍。在心中暗道:那些威武雄壯的家丁護院,以及船工水手,這些人力資源才是無價之寶。
在子承父業的時代,這些人的子孫也會走上同樣的職業道路,自然而然為航運業進行人才儲備。
可以說沈家如今的發力并非偶然,實在是幾代人的積累。換一家沒有根底的人家。就算給他們這么多船,他們也沒有足夠的船工可用。
徐母原本就不信兒子是個眼中只有銀錢的市儈小販,否則怎么會往家里送那么多錢?這個時代,父母子女因為錢財而對簿公堂的怪事都有,真真人心不古、禮崩樂壞,自家兒子絕對是個有孝心的好少年。
歸根到底,徐元佐的婚事終究要跟徐璠通報,名義上征求意見,這是起碼的尊重。所以母子兩人也并沒有當即做出決定。很快就結束了這個話題。
沒過多久,下人過來說太爺有請,要一起用餐。徐母連忙叫人打了水,讓兩個兒子清洗手臉,又換了干凈衣裳,過去享受天倫之樂了。
這只是一系列聚會聚餐的開端。
花甲大壽在江南是很重大的喜慶事,非但親族故舊要來賀壽,縣令也會送來一份賀儀——往往是自己的書法字畫。送者省錢,收者有光。絕對實惠。
徐母十余年沒有歸寧,當年的閨閣密友早就四散,偶爾能遇到兩個嫁在本地的,見了面卻是說一陣、哭一陣、笑一陣,叫元佐、良佐兄弟好不無聊。
徐元佐往往就此抽身,在園子里亂轉。偶爾還能看到別家女眷,雖沒有天姿國色之流,卻能像被驚動的水鳥一般,嚇得尖聲亂竄。然后再看沈家人上前招呼:這是我家姑表少爺,年方十四。無須忌諱……如此竟也頗有樂趣。
這一日,徐元佐正在園中等“水鳥”,只聽后面有人說話。
“你果然閑的無聊,就不用讀書么?”
徐元佐回頭看去,差點沒有認出來。
原來是沈玉君梳了頭,換了對襟齊胸襦裙,露出脖子以下雪白一片。
這種服飾是姑娘家的盛裝,性感美麗,沈玉君的身高更增添了亭亭玉立的氣質,令人傾倒。而且襦裙束在胸上,撐起的部分便是女子自傲的本錢,一眼可知。
沈玉君的本錢并不小,只是以往被寬大肥松的道袍掩蓋了。
“你若是沒看夠,可以入贅了慢慢看。”沈玉君大大方方道。
“呵呵,我要入贅,怕二舅不肯。”徐元佐笑道。
沈玉君知道自己的小聰明被人揭穿,神色卻是不變:“我去勸勸,多半還是有指望的。”
徐元佐笑了笑,停止了這種沒營養的對話,問道:“表姐要去哪里?”
“大母那邊有幾個宗族女眷在,要我過去說說話。”沈玉君面露不耐:“真是麻煩。”
“怎么?”徐元佐隨口問道,并非真心要聽她抱怨。
沈玉君卻認真答道:“每次都要說起我的婚事,總叫我在家好好刺繡縫紉,莫要再浪里來水里去……當我不想么!真是讓人聽了心煩。”
十八歲的老姑娘,自身條件不好,加上三姑六婆各種心思之下吐出來的“婦人之言”,當然不會令人愉快。
“你笑什么!”沈玉君見徐元佐沒心沒肺地笑得開心,不由怒容上臉。
徐元佐卻覺得沈玉君發怒的時候頗有英氣霸氣,比笑起來還要好看些。再仔細看她,卻發現她也是三庭五眼,標準的美人面孔。可惜臉上要比胸前雪膚黑了許多,可見是日曬雨淋留下的癥狀。
再加上音粗體大,脾氣暴躁。
整體而言,“瑜”不掩“瑕”。
“我笑表姐在外闖蕩這么久,竟然還是不能因人置言。”徐元佐道。
沈玉君眉毛一挑:“我何須如此!若是人,我便與他說人話;若是鬼,哼哼,我便一刀斬了它!”
“可有一等鬼卻斬不了。”徐元佐指了指老太太的居所:“那些三姑六婆長舌鬼,你能斬么?”
沈玉君頓時氣餒。
徐元佐又笑道:“小弟倒是有個法門,表姐可以一試。”
沈玉君盯著徐元佐:“說來聽聽,若是不好,出來便斬了你這小鬼!”
徐元佐道:“若是好,你便欠我一個人情。”見沈玉君沒有反對,他負手踱步,一副狗頭軍師模樣,道:“表姐大可進去之后,面帶憂苦之色。一旦有人提及婚姻之事,表姐便蹙眉捧心,大呼:‘我實在命苦,這么大年紀,要身段沒身段,要容貌沒容貌,為家里奔走勞累,卻惹下兇名,斷絕姻緣,我要出家當姑子去’。”
“有用么?”沈玉君將信將疑。
“只要戲演得真便一定有用。”徐元佐斬釘截鐵道:“關鍵是蹙眉捧心要做到泫然欲泣。蹙眉就是皺眉,把眉頭擰緊,對!捧心……”徐元佐看著當即演練開來的沈玉君,輕輕吸了口氣:“捧心,西子捧心……姐姐,您老捧的是胃……”
沈玉君飛起一腳,徐元佐飄然而去一丈開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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