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妤記 章二百三十七 重逢之喜
青妤記
夕陽西下,暮色微沉。不經意間,一輪淺淺的彎月已經掛上了梢頭。隨即,沿著蓮花池邊的立柱上也掌了燈,搖曳間一片旖旎多姿的霓虹映在水波中,泠泠生輝,絕美異常。
按吉時,大婚晚宴要戌時中刻才正式開始。此時離得正式開宴還有好一段時間,蓮花池邊只有觀禮的宗室親眷等貴客入了席坐。
反正閑來無事,皇帝頗有興致地早早來到蓮池邊的首賓席,和幾位皇子公主說說話,再吹吹微涼的夜風,慢慢等著吉時到來。
花子妤隨行在側,心里雖然惦記著等會兒的演出,但皇帝和諸葛敏華沒開口,自己也不能說走就走。可眼看著皇帝和諸位兒女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不知為何,總覺有些不是滋味。
幾個公主皇子陪著皇帝說了會兒話,覺得無趣,便相約一起在蓮池邊逛逛,等吉時到了再回來。皇帝惦念著要和子妤說說話,自然就放了他們出去。
于是子妤依照諸葛敏華的吩咐,將今晚自己要演出的《落shen賦》簡單講了講。皇帝聽得十分仔細,又問過這新戲是否出自唐虞之手。
子妤一一答了,兩人交談間不覺得擯棄了先前相處的那份緊張,氣氛竟也頗為輕松。如此,也讓隨侍在側的宮人們都覺得有些詫異。
不過今日乃是福成公主大婚,大家想著皇帝心情好也不奇怪。不然,他怎可能對一個戲伶出身的小秀女如此和顏悅色,頗為關心呢
眼看時間不多了,子妤主動提及自己要在暖場的時候登場,得先下去準備。皇帝覺得有些可惜不能再多和子妤說說話,但這個場合明顯不太適合繼續聊下去,這才點頭,又囑咐了幾句,這才讓她離開。
諸葛敏華見子妤要離開了,也說了些鼓勵她的話,讓她別有負擔,只好好唱就行了。
有感于長輩般的關懷,子妤深深地看了皇帝一眼,又向諸葛敏華別過,這才在兩人有意無意流露出的關切目光之下,鞠身退了出來。
一出那間專為皇帝和諸葛敏華,還有一眾公主皇子所準備的首座賓席,子妤就松了口氣。在那樣的場合應答皇帝的話,需得禮數周全,半分松懈不得。中間還不能讓別人看出任何端疑,實在太累。
雖然今日皇帝對自己的態度溫和了不少,看樣子似乎也極為關心,可子妤還是覺得別扭無比。有些慶幸自己并非那些皇子公主們中的一員。
深呼吸了口氣,子妤出來便問了席間伺候的宮女,知道戲伶候場的地方正對這首席賓座要繞著蓮花池到反方向去,干脆放緩了腳步,一邊走,一邊吹吹涼風,以調整心情。
沿著蓮池走去,子妤看得出賓客只到了最多三成,相熟的人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吃著茶果,先閑聊著,只等吉時已到才能開始用晚膳。
算起來,正式開宴差不多已經天黑盡了,子妤估摸著唐虞給自己安排的暖場時間正好在戌時中刻三分,離得吉時不過兩刻鐘的時間。
還想著或許子紓會跟著花家班能來見世面,兩人說不定能敘敘話,子妤不由得加快了步子,趕緊往專為戲伶候場所準備的圍間而去。
圍間一共四個,三家宮制戲班各用一個,另一個給暖場的藝人共用。從這里看過去,此處正好在中央戲臺后側,離得池邊賓席有一段距離。從池邊有一條特別窄的木棧道沿著水面直直延伸而去,花子妤估計戲伶應該就是從那里登臺。
按照圍間上掛的木牌,子妤來到屬于花家班那一個,撩開簾子,還未進去就一眼看到了正在和花夷說話的唐虞,還有立在一旁聆聽的青歌兒和止卿。
之前唐虞就說過子紓可能來不了,因為公主婚宴賓客太多,所以內務府嚴格控制了各家戲班帶入公主府的人數。此時看到子紓確實不在里面,心里頭一落,很是失望。
不過看到止卿能來,子妤還是很高興,沖他招招手,柔柔展開一個笑容。
只是止卿身側的青歌兒看到花子妤的出現,原本正在和止卿笑著說話的表情突然一變,略有些尷尬。
子妤當然也看到青歌兒表情的變化,卻并未理會她,只徑直走了進去。
之前因為和唐虞重逢的時間太短,他只寥寥將戲班這個月的情況說了一下。除了子妤最關心的子紓和止卿,其中就談及青歌兒性情大變的事兒。說是她每日刻苦練功,接了前頭的演出牌子一晚上能連唱三場。這一個月的打磨下來,不但音色愈發圓潤動聽,也在看客和同門中積累了極好的名聲。而六月的小比,她又重奪魁首,卻不驕不躁,仍舊每日埋頭苦練,幾乎讓人忘記了五月小比時那丑陋的嘴臉。如今,她愈發得了花夷的喜歡,但凡有重要的堂會,每每都點了她代替已有隱退之勢的金盞兒去唱青衣。
雖然子妤和唐虞都不相信青歌兒能一下子就徹底改過,但至少暫時她沒有做出任何不利于他人的事兒,也就只有現暫時不管了。
“子妤”
唐虞正對圍簾門口,見子妤來了,忙道:“子紓和朝元在外面對練,等會兒就能見著了。”
“子紓也來了”
子妤驚訝地合不攏嘴,趕忙走了過去:“不是說他這次來不了嗎?他來干什么,為什么和朝元師兄對練?難道”
花夷看到子妤,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對,這次婚宴的演出是你弟弟搭檔朝元上臺”
“果真”子妤完全沒能預料到今日能見到子紓,更沒預料到子紓竟能在如此重要的場合與朝元搭檔上臺,眼中幾乎閃起了淚花兒:“多謝班主厚愛,子妤帶弟弟給班主磕頭”說著,便毫無征兆地直接跪了下去,前額碰在冰冷的青石上,發出“咚”的一聲響。
沒來得及反應的花夷和唐虞等回過神來,都齊齊伸出手將子妤趕忙給扶了起來,一旁的止卿也踏出了半只腳,臉上流露出了心疼。
“你這個姐姐真是沒話說,為了弟弟,什么也不顧了。”花夷見子妤如此,趕忙示意唐虞來將她扶好,又道:“具體的,還是讓你師父告訴你好了,我先去見見馮管事。”
“對了,止卿和青歌兒這次也是來觀摩學習的,唐虞,你記得照顧他們兩個一下。”花夷走之前撂下這句話,這才掀開簾子出了去。
等花夷離開,一旁的止卿這才踏步上前,也不說話,只掏出袖兜里的絹帕,伸手替子妤輕輕擦起了額前沾染的一抹泥灰來。
子妤對著止卿柔柔一笑,伸手將他拂開:“沒關系,等會兒我還要上妝,洗洗就行了。”
看著止卿和子妤之間毫不做作的親密舉動,唐虞并沒有半分的嫉妒,只覺得很是羨慕,至少止卿能無所顧忌地流露出對子妤的關心,而自己,卻還得謹守住人前的一點師徒禮儀。
“子妤妹妹,聽唐師父說你今晚要唱暖場?”
說著話,青歌兒也湊攏了過來,但明顯她的目光是從止卿身上轉向花子妤的,眼中還殘留著一抹難言的情意綿綿。
對于青歌兒,子妤恨不起來,只覺得她是個可憐的人罷了。點點頭,態度淡漠地道:“對,等會兒就要登臺了。”
面對子妤冷淡的態度,青歌兒卻沒有了以往假面具似的柔和笑容,只勉強笑了笑:“那師姐在這兒祝您演出成功了。”
并未再說什么,子妤期艾地望向了簾邊,唐虞明白她所想:“朝元和子紓是唱壓軸,你不如先準備登臺的事宜,等會兒演出完了再過來候著,準能見到。”
耽誤了這些時候,子妤看離得自己登場時間不多了,只好依了唐虞所言,點點頭:“那我先過去上妝,準備登場。”
“去哪里?”唐虞下意識地伸手將她手腕拉住:“朝元和子紓暫時還用不上,你不如就在這兒化妝更衣,還清凈些。”
“這”子妤看了看唐虞,有些猶豫。畢竟這里是花家班的候場,自己雖說也是花家班的戲伶,但唱的是暖場,按理,應該和雜藝伶人在一處候場的。
看出子妤的顧忌,唐虞直言道:“內務府接到的命令是直接從諸葛貴妃處下發的,讓你在公主的婚宴上登臺獻演。只是我安排了你唱暖場而已,并不表示你就和那些雜藝伶人一樣,得去那邊候場。而且咱們戲班的化妝師父一應俱全,怎么也比外面的強。連戲服,我都派了專人給你看著的。”
說著,唐虞眼睛還掃了一眼在旁邊立著的青歌兒,似是想起了上次子妤獻演甲胄脫落的事兒,算是給青歌兒一個警告。
而青歌兒似乎并沒有什么反映,只瞅了一眼唐虞拉住花子妤手腕的地方,心里不知在盤算什么。
子妤并未發現自己和唐虞的動作有些親密了,只想著唐虞是督辦這次婚宴演出事宜的管事,既然他都這樣說了,自然不用顧忌什么,便道:“那好,我就在這里做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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