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妤記 章二百三十六 公主出嫁
青妤記
福成公主大婚吉時是在申時正,離得午時還有足足一個時辰的時間。
花子妤和唐虞利用午飯后的空擋簡單磨合了一下,因為兩人多年默契,倒也順順當當,并無不妥之處。之后,諸葛敏華就派了人過來請花子妤過去公主府的正堂,說是大婚儀式要開始了,讓她也過去觀禮。
難得能目睹公主大婚的整個過程,子妤自然也有幾分好奇和新鮮感。再說唐虞也得接待三家戲班的人,安排他們走臺排練等諸般事宜,于是兩人便分開了,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有公主府管事嬤嬤在前頭引路,又有諸葛敏華身邊的貼身宮女隨行,花子妤一路行來,吸引了不少賓客的矚目。
因為是皇室公主大婚儀式,和傍晚的婚宴大慶有些不太相同,能進入正堂觀禮的賓客并不繁雜,只有少數的宗室貴戚女眷和朝中一品夫人。
這些豪門貴女見多了陣仗,自然明白花子妤并非她們中一員。可偏偏她身邊跟的是貴妃娘娘的宮女,可見身份特殊。再上下打量她那身秋香色的裙衫和頭上蓮子米大的珍珠釵環,無一不透出高貴嫻雅的感覺,于是大家把等待福成公主的興奮勁兒都暫時轉移到了花子妤的身上,紛紛將目光都投向了她。
花子妤只眼觀鼻鼻觀心,因為薄鳶和劉桂枝身份的問題,她們一個是庶出的女兒,一個是側室,都沒有資格過來觀禮,所以她也不認識這里面的人。
這些人里頭,卻是有一個認得花子妤的,那就是先前在唐虞所居的院子里有過一面之緣的昭陽公主。
“咦?花子妤”
昭陽公主是個亮嗓門,她一見花子妤,臉上就揚起了招牌式的明媚笑容:“本公主聽說你等會兒不是要在婚宴上獻演嗎?這時候怎么來了?”
“花子妤”三個字,再加上“獻演”這等敏感的字眼,在場的女客們都恍然大悟了一般,紛紛收回了對花子妤關注的目光。
對于花子妤,這些貴婦可并不陌生,之前她和諸葛暮云一起被召入云華殿暫居,消息都透過宮里人往外傳了出去。至少她是今屆秀女的身份,又得了諸葛敏華的青眼帶在身邊調教,就無法不讓人去好奇。
面對昭陽公主的熱情,子妤也揚起柔和的笑容,上前施禮道:“小女子見過昭陽公主。”
“是母親讓你來觀禮的嗎?”昭陽公主知曉諸葛敏華這幾日都將花子妤帶在身邊,不由得好奇。
點頭,子妤承認了自己是由諸葛敏華召來的。
“唐師父這兩天只顧著和你說戲,本公主去找了他兩次都不見人影呢。”昭陽公主一手拉了子妤往里走,一邊小聲地問:“你告訴本公主,唐師父可是有心上人了,為什么他都不怎么理我呢。”
不想和這個花癡公主糾纏不清,子妤不著痕跡地將她的手拂開:“小女子也不知,若公主想打聽,不如直接問唐師父為好。”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昭陽公主還想繼續刨根問底,卻聽得一個尖細的聲音喊道:“吉時到,恭請皇上——”
趁此機會,子妤又向側面走出兩步,正好沒入了人群中和昭陽公主隔開了。
此時皇帝已到,堂中眾人便立刻噤聲,齊齊福禮跪拜了下去,花子妤也和著眾人一齊道:“恭迎皇上圣駕——”
身穿金紫相間的錦繡龍袍,頭戴銜珠紫金龍冠,皇帝面含微笑,大踏步地走進了正堂,徑直去了首座,在身邊諸葛敏華的伺候下端坐在雕花檀木椅上。
“各位卿家都免禮吧。”皇帝的聲音威儀中帶著幾分輕松和愉悅。
“遵命——”
一眾人等齊齊答了,大家才敢依次起身。
“吉時已到,請皇上宣布大婚儀式開始吧。”一旁的諸葛敏華也在眾人羨艷的目光中挨著皇帝落了座。可仔細看她的臉上,并無半分驕橫和自大,只一如既往的柔柔笑著,讓人生不出半分嫉妒之心,只感嘆此女比真正的國母還要具有大家風范。
接到來自諸葛敏華的提醒,皇帝點頭,朗聲道:“天賜良緣,神仙眷屬,請新人一對入堂行禮——”
隨著皇帝的話音落下,隱在正堂兩邊的樂師開始奏樂,而早已經侯在外面的福成公主和駙馬也在樂曲聲中,沿著猩紅的絨毯步步而進。
看著被大紅蓋頭遮住臉的福成公主越走越近,花子妤不禁想起了前世里曾經記得的一首關于公主出嫁的詩作。
“云安公主貴,出嫁五侯家。天母親調粉,日兄憐賜花。催鋪百子帳,待障七香車。借問妝成未,東方欲曉霞”。
那一張被蓋頭遮住的臉上應該是充滿了甜蜜和嬌羞的吧能嫁給自己執著喜歡的男子,福成公主這一刻絕對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再看一身大紅錦服的薄觴,身姿挺拔,面若冠玉,即便是眼梢流露出的一絲輕佻,此時此刻也化為了在場賓客眼中濃濃的羨慕。
可以取到這世上最尊貴的公主,薄觴已經有了可以驕傲的資本。將來,他這位新駙馬不單可以享盡榮華,薄侯一系還能得到皇帝愛屋及烏的關懷,這對于同為侯門的各位年輕世子們來說,可不是僅僅“羨慕”二字可以概括的。
接下來,便是一系列繁瑣卻莊重的大婚儀式,和民間不同的是,新人不拜天地而是跪拜歷代皇室祖宗。夫妻也不是對拜,而是駙馬向公主行禮,公主將象征金枝玉葉身份的玉如意交給駙馬,示意薄觴是尚公主,而非娶了公主回家。
這一系列的儀式過后,總算是禮畢,禮部官員將蓋有薄觴私印和拇指印的文書交到皇帝手中,由皇帝親自將婚書再念誦一遍,以示證婚,這大婚禮儀才算完整了。
而折騰了這些時候,離得晚宴開始已經不到半刻的時間,花子妤看福成公主和薄觴駙馬已經雙雙被引入了洞房,皇帝也要離開的樣子,便準備等會兒直接去晚宴的后臺,為等會兒的獻唱做準備。
隨著大家一起跪下,口喊:“恭送皇上,恭送貴妃娘娘——”,子妤并沒有發覺皇帝走到自己面前竟停住了腳步。
皇帝身邊的諸葛敏華自然能領悟皇帝的意圖,便笑著過去將花子妤扶了起來:“子妤,本宮和皇上這就去宴席處等待晚宴開始,你隨著一起走吧,順便給皇上講講等會兒你要獻演的曲目。”
眾目睽睽之下,子妤只好依言起身,臉上揚起沉靜如許的微笑:“小女子遵命。”這便跟在了諸葛敏華的身側。
或許想著單點了花子妤太過突兀,諸葛敏華又將昭陽公主、諸葛暮云還有楊冰兒都叫上了,一行人隨著皇帝一起魚貫而出。
跪送了皇帝走出院外,堂中的賓客們這才趕緊起身來,大家齊齊往婚宴所在的蓮花池邊而去。
走在路上,貴夫人們免不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著先前大婚儀式上的事兒
“福成公主可真是個有福的,我看薄候世子果真是一表人才呢,難怪風流才名外傳不斷”
“可不是福成公主明知駙馬爺是個耍家,可就是認準了非君不嫁,如今看來,也有道理。畢竟那樣俊俏的郎君在側,日子至少也過得養眼呢。”
說話的是兩個一品大員的夫人,內容免不了都是圍繞著福成公主大婚的隆重,還有薄觴這個新駙馬的俊俏展開來。
而另外兩個皇室宗親的侯門夫人卻把議論的焦點放在花子妤的身上:
“對了對了,你們看到先前皇上的眼神了嗎?”
“什么?”
“就是剛剛皇上停下來,貴妃娘娘讓那個花子妤起來一起走的時候呀”
“我說呢,難怪貴妃娘娘對那個秀女如此看重,多半是想調教了送去伺候皇上吧。”
“這話你們也敢亂嚼舌也不想想,萬一那花子妤是為太子準備的呢?”
“你是說太子妃?”
“難道你們不曉得太子妃的位置早就定了嗎?”
“誰?”
“不就是貴妃娘娘的侄女,楊冰兒小姐咯”
“那娘娘留著花子妤,莫非是給太子做良娣的?”
“這可就說不一定了”
“這花子妤倒是好運氣,能讓貴妃娘娘如此看重。我家那個不成器的,都入宮一個多月了,也不曾有幸被娘娘召見呢。”
這些或猜測,或非議的話,花子妤這個當事人是沒法聽見了。此時她跟著皇帝一行人已經來到了蓮花池邊的婚宴所在地,眼看著上百桌的喜宴竟是圍繞著不算大的蓮花池一字層層排開,不禁為這陣仗有些吃驚。
而池子當中那放高高搭起的平臺,豈不正是戲伶演出的地方嗎
雖然之前唐虞曾經給她說起過舞臺是在水中央,可子妤卻未曾想到這舞臺四面都是空的,賓客們圍著蓮池而坐,無論哪個方向看過來都是清清楚楚毫無遮掩的。
這樣的戲臺,必須有讓四面的客人都感到是自己正面對著舞臺才行。如此,考驗的可不僅僅是戲伶的駕馭能力,還有唱功
若沒有綿長的氣息支撐,即便隔著并不算寬闊的蓮池,要想讓四面的賓客都聽得一清二楚,也絕對不是個容易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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