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妤記 章二百三十八 月色作美
青妤記
還有不到兩刻鐘的時間就要上臺,子妤的確也沒時間去糾結到底在哪里候場的這些小事兒,見唐虞堅持,便答應道:“那好,我就在這里做準備吧。”
一旁候著的小廝見狀,趕忙捧了棗紅木托盤上前來,屈膝福了福:“姑娘,您的戲服在這兒,請先驗一驗吧。”
子妤上前去,撩開紅布,往里頭看了一眼,發現的確是諸葛敏華所賞賜那件裙衫,便點點頭:“有勞了,給我吧。”
就這么撩開紅布的一瞬間,站在不遠處的青歌兒也看出了那件碧藍色的衣裙有多么的珍貴難得,不由得心下更加難受了幾分,只別過頭去。
同樣在一旁看到那件衣裳的止卿回頭,似乎也看出了青歌兒的表情變化,蹙著眉低聲警告她:“你可別動子妤戲服的歪腦筋了。上次她獻演時甲胄脫落,雖然我們沒有證據,卻都知道是你在暗地里搞的鬼。這次有我在旁邊看著,你就消停些,別讓我抓個正著。”
欲言又止地看著止卿,青歌兒眼神中閃過一絲疲憊,只搖搖頭道:“你放心,我早就沒有心思和子妤爭了。我和她,已經距離越來越大,也沒法趕上了。”說完,別過眼,竟沒有再理會止卿,獨自掀開簾子出去了。
已經進入隔間去化妝的花子妤自然沒有聽到止卿和青歌兒之間的對話。她此時也必須得調整心思,將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即將登臺的事情上。
聽了子妤的講解,化裝師父想了想,只給子妤畫了個淡淡的妝容。沒有夸張的眉眼,只染了眉,點了唇,雙腮之上半點胭脂也沒落,保留了子妤自然清新的模樣。
化好妝,子妤這才去了另一個隔間換衣裳。
因為是夏日輕薄的裙衫,子妤極為輕巧地便將這件碧藍如洗的衣裳換上了身。讓子妤覺得意外的是,這衣裳竟極為貼合自己的身形,纖濃合度的腰身,長短也剛剛好,仿佛量身定做一般,可見這的確是諸葛敏華吩咐下去專程為自己定制的。
雖然不明白諸葛敏華為何要對自己如此厚愛,但子妤心中還是略微有些感動。
披上一件月白的薄綢披風將衣裳蓋住,子妤從隔間里出來,唐虞便迎了上去:“嗯,既然準備好了,咱們就過去吧,時間差不多了。”
子妤點點頭,先是對止卿笑著頷首告別,這才和唐虞一起出了圍間往蓮池中央的舞臺而去
一出來,子妤才發覺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原先低低掛在蓮池邊的柳樹梢頭的上弦月竟然已經撥開濃云,變作了皎潔無瑕清玉壺的滿月,將一泓清水照耀的格外迷蒙閃耀,更是讓蓮池邊盞盞華燈都失了色彩,自慚形愧。
“連老天爺都在幫你。”唐虞看著天,不由得嘆了出聲。
“你的意思是?”子妤似乎能明白唐虞所指,但又不確定:“你讓我唱暖場,原本沒想到天會黑的這么快?”
“在看到你那件戲服之前,我并未想到這么多。”唐虞露出一抹微笑,眼神從蓮池中的倒映的月色回到了子妤的臉上:“可見了你身上這件絕美的裙衫之后,我才覺得好像連老天爺都在主動的幫你似地。”
周圍的賓客已經來了差不多八成,子妤攏了攏肩頭的系帶,盡量讓裙擺不會露出來,點點頭道:“這件裙衫的確極為適合在夜里登臺的。我想當時貴妃娘娘沒想到你會安排我唱暖場,你也沒想到貴妃娘娘會替我準備這樣一件戲服吧。結果,我穿著它,能在最能展現它的美的時候登臺獻演,這就叫做無巧不成書吧。”
“好好演,莫要辜負了這份來之不易的幸運。”唐虞柔和地笑著,將腰間的竹笛取下在手:“我已極少吹笛,可這次你的演出的確不適合洞簫來演奏,否則會將這出戲渲染的太過凄涼。而竹笛,其音純正無暇,空靈飄遠,倒與你這出戲的意境頗為相陪。”
心中對唐虞的感激無法言表,子妤只抬眼,眸子中盛著綿綿情意:“謝謝你,子沐”
唇角隨即揚起,唐虞被子妤這樣一喚,只覺得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包圍著自己,只回望著她,笑著沒有再說話。
就算唐虞一個字也沒回自己,子妤也能從他深邃的眼眸中看到絲絲情動,心下也倍覺溫暖甜蜜,卻怕周圍人看出什么,趕緊羞赧地收回了目光,半晗著額首,不敢再看。
唐虞卻環顧了四周,發現離得主席還有一小段路,正好也無人注意他們這邊,便大膽地將子妤手捉住,借著寬袖遮著,握得極緊。
被唐虞大膽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子妤忙抬起頭,先是下意識地左右望了望,發現除了不遠處有兩個宮女在提著水壺給席坐摻水之外,其余并無人注意他們,便任由唐虞將自己牽著,兩人并肩繼續向前走去。
只是沉醉在郎情妾意中的兩人都沒有發現,離得他們極近的一顆大樹下,有一截裙擺露了出來。
那清蓮滿荷塘的裙衫,正是青歌兒所穿的
沿著窄窄的池上棧道,唐虞大方地扶著子妤往中央的戲臺而去。
別人看來,只是覺得唐虞出于保護自己的弟子才如此,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可一路悄然尾隨他們而來,看著他們背影兒發呆的青歌兒卻露出了復雜的表情。
從前在戲班的時候,她就曾模糊地感覺出了什么。有時候看唐師父那樣嚴厲冷漠的一個人,竟會對著花子妤露出一抹從未見過的溫柔表情,這在青歌兒看來,有些超乎了師徒之間的情誼。
不過她是知道一些內幕的,比如金盞兒癡戀唐虞卻被唐虞所拒絕,塞雁兒諂媚不成反被唐虞所遠,等等等。她一直覺得不太可能,就是因為像金盞兒和塞雁兒這樣的絕色女子,唐虞都能不為所動,又豈能喜歡上花子妤那個要身材沒身材,要臉蛋沒臉蛋的小丫頭片子呢?
可今日看來,兩人之間的親密舉動,也絕非是師徒關系那么的簡單。
本已經熄了和花子妤一爭高下的心思,青歌兒此時眼中又燃起了幾分希望。
師徒相戀,這在戲班來說絕對是禁忌。不僅僅是戲班,就是世俗也絕容下他們的。
師父師父,如師如父,唐虞既是花子妤的師父,也是花子妤的長輩。他們若生出了男女之情,那就是絕對的
一抹冰冷中帶著幾分狠歷的笑容在青歌兒柔和的臉上揚起,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顯得有些猙獰和可怖
唐虞牽著子妤,兩人都享受著大方在人前能有親密舉動的難得機會。
可再長的距離終究還是會到盡頭,待來到戲臺后的候場平臺時,唐虞這才放開了子妤的柔腕,沖她點點頭:“走吧,等會上去之后你稍等一下,我問問負責此處的小廝你該何時登場。”
甜甜地回了唐虞一個微笑,子妤提起裙角,小心的不讓里面的衣裙露出來,踏過最后這段棧道,終于登上了搭建的戲臺。
前頭的戲臺幾乎有兩人高,再加上有白布圍起,所以蓮池周圍席坐的人是看不到候場的情況的。
等子妤進入布圍之后,才發現好幾個雜耍藝人正在收拾東西,明顯是已經演出完畢了。
“子妤,此時離得吉時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你差不多該上場了。”唐虞已經問好了子妤應該上場的時間,趕忙過來將她帶到臺階邊:“你先喝一口蜜水,調整一下氣息,我上去親自為你報戲單。”
早有心理準備,子妤聽完唐虞所言,卻是有些不解:“為何要你親自去報戲?”
“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唐虞投給子妤一個“你相信”的微笑,這就轉身登上了臺階往戲臺而去。
對于唐虞,子妤從來都是絕無質疑的。見他已經上臺,自己則趕緊來到臺階邊的矮桌前,拿起一碗早就為登場戲伶準備好的蜜水飲下一整碗,又對著桌上的銅鏡理了理鬢角和頭上的釵環,這才伸手將系帶解開,露出了穿在里面的衣裙。
剛剛從臺上下來的幾個藝人見花子妤這一身行頭,紛紛投來目光,隨即便低首竊竊私語起來。估計他們也沒想到,竟還有人要作暖場的演出。
深吸了口氣,子妤踏著臺階緩緩向上,只等唐虞“報戲”之后,立馬就能登場亮相
此時已經身在戲臺之上的唐虞清了清嗓子,正面對著首席,朗聲道:“稟皇上,還有一刻鐘時間便是吉時,此時月色正濃,在下提議,不如暫熄燈燭,只賞明月。”
見唐虞登場,便知是子妤獻演的時刻到了。聽唐虞話中似乎暗藏玄機,知是刻意安排,皇帝哪有不同意的,點頭,也朗聲道:“就依卿家所言,熄燈吧”
皇帝話一出口,頓時守在席間各處的小廝們齊齊爬上高桿,紛紛吹熄了燃著的燭燈。
頓時,整個蓮花池都突然間暗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輪清朗無比皎潔無暇的明月在空中靜靜地散發出華光。
這燈一熄,大家的注意力自然都放在了蓮池當中的戲臺上,因為那一輪明月正好照在了戲臺中央,四周粼粼水波也借著月光散發出了淡淡的光暈。
唐虞見目的達到,便又朗聲道:“只如此冷清地賞月未免無趣,就由在下請上來自花家班的戲伶花子妤,讓她為大家獻上一曲《落shen賦》,聊以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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