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傳 十 莫名其妙的敵意
韋小寶突然想起今天自己家這么多人拜訪，鬧出這么大的陣勢，怎么可能會不傳入康熙耳中。與其這樣，毋寧自己主動找康熙坦白，這樣就算出事自己也有托詞了。
想到這里，韋小寶來到皇宮，拜見康熙。此時康熙正與孝莊談心，聽到韋小寶求見，馬上讓他進來。
“小寶，你有什么事情么？”康熙滿臉微笑看著韋小寶。
韋小寶知道這個孝莊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也不隱瞞，直接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康熙。
“哦？你是說僅僅他們送你的銀票便有五十多萬兩，還不算那些金銀珠寶一類的？”康熙聞言也是有些吃驚，他如果知道韋小寶只是報出了一半的數量，恐怕他會更吃驚。“看來這些商人還真是有錢啊。”
“是啊，”韋小寶繼承說謊真傳，每次謊話中十之八九都是真的，只有關鍵的一點地方說假話，那這謊話便更容易讓人相信。他這次所說大都是真的，不過是在那些贓款的數量上有些隱瞞罷了。“皇上，這些銀子臣本來不該收的，只是知道最近朝中財政困難，因此收下來獻給皇上，以解燃眉之急。”
“恩，難得你有這份心啊。”康熙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感慨，“朝廷的財政確實有些困難，大部分收入都讓三藩要去了。不過朝廷的財政，如今已經大為好轉。上次你提議的買賣爵位一事，索額圖不過經辦幾日，便已經得到兩千萬兩白銀，而且還在不斷增加，快接近朝廷一年的賦稅拉。這些商人果真有錢，看來小寶的這兩個意見當真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啊。不僅如此，這個海關由此看來必然能夠帶來更多的賦稅。這些商人大都追求利潤，能夠讓他們付出這么大的代價，看來這個海外貿易定然能夠賺不少銀子啊。”要知道，康熙這時候國家一年賦稅不過三千七百萬兩，這僅此賣爵位便得了這么多錢，讓康熙著實有些吃驚。
“皇上此言極是。那買賣爵位頂多不過開始會很多人購買，但是當那些有錢人大部分都出錢購買后，以后再便不會有這么多人買了。所以，這些錢我們還是要細細使用，最好能夠讓這些錢生錢，這樣朝廷才不會因此而再次陷入危機。”韋小寶知道這賣爵位得來不少錢，就那沈家便花了千萬兩白銀購買了世襲的一等子爵，只是千萬不能讓康熙過分依賴這筆收入，否則等康熙后來大手大腳花錢習慣的話，到時突然財政收入沒有那么多，出主意的的任務自然又落到自己頭上。可是現在他已經有些江朗才盡的感覺，再讓他出主意，恐怕有些困難了。
那孝莊在一旁饒有興趣的望著這兩個人說話，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你有什么法子讓錢生錢呢？”康熙皺著眉頭問道。
韋小寶心中暗罵自己，亂多什么嘴啊，現在有什么法子呢？他撓了撓頭，突然想起今日早朝之事，便開口問道：“皇上，今日早朝是否說了要把什么人發配到寧古塔充邊的事情？”
康熙啞然失笑，笑罵道：“你個小寶啊，你早朝時在干什么了？要知道那些大臣們吵了一個早上，你居然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嘿嘿，”韋小寶不好意思一笑，“皇上贖罪，臣昨晚有些勞累，因此今日早朝時有些困，沒仔細聽，只是約略聽到他們說什么發配的事情。”
康熙搖了搖頭，罵道：“你這個小滑頭，小心哪天朕要了你的腦袋。我們早朝不過初一十五上朝，你還如此不用心。”韋小寶心中高興，這樣自己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今日早朝是因為江南有不少文人結社著文，文中有反清復明的隱意，因此朝中大臣有人便主張將這些人全部充邊到寧古塔去，但是也有一些大臣不同意，認為這些都是預加之罪。這讓朕著實有些為難啊，這些文人，整日抱著對前朝的愚忠，定要反對我朝。如果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如何知道收斂？”
“？”韋小寶心中明白了，只是他知道他現在還沒有能力勸說康熙放棄，只能想方設法幫助這些江南才子吧。正好自己剛才提及增加賦稅，便從這上面著手。只是此時朝中賦稅并不吃緊，還需通過其他方面勸說康熙。
想了一會，韋小寶突然想起后世看《雍正王朝上面，演過關外的鐵帽子王曾經入關，要求改立皇帝，嚴重威脅皇位。他突然計從心來，說道：“皇上，將這些人株連九族，全部都發配到寧古塔那苦寒之地，自然能對他們進行懲罰，但是臣認為還是有些不妥。”
“哦，有什么不妥？”孝莊似乎也被韋小寶引起了興趣，便張口問道。
“太皇太后，皇上，你們想想，這個關外乃是鐵帽子王的領地，這些人發配到那里，都成了他們的財產。不說他們將這些人買賣得錢，就是用這些人開荒懇耕，便能增加不少實力。臣曾聽人提及，似乎那些鐵帽子王有權干涉皇位的廢立。”他并不知道到底這些男女是否歸那些鐵帽子王，但是他知道，有些事情他只要稍微提一下就行了，不必說得過于清楚。
孝莊與康熙同時皺緊眉頭，康熙問道：“那對于如何處置這些人，你有什么意見？”
“臣認為，這些人不如還留在關內。據為臣這幾日得到的信息，那些東洋人需求最大的乃是茶葉與絲綢，甚至連蒙古人都對這些貨物極為渴望。因此，那些男子可以用來種植茶葉，那些女子則用來紡織絲綢，他們全部在官兵的監視下工作。其實臣認為這些人都有些無辜，他們中間很多不過是祖上與那些寫反書的作者有些血緣聯系，有的人互相之間估計根本就不認識，讓他們跟著受過對他們已經有些不公平。況且我們這樣做，既能讓他們受到監視與懲罰，又能有效的增加朝中的稅收，何樂而不為呢？”
康熙聽了韋小寶的話正在沉思，那孝莊卻冷笑著說道：“你的意思是說，就讓那些反賊仍然待在他們自己家附近了？”
“茶葉據臣所知，似乎河南都能種植，而紡織絲綢與布匹，則隨便什么地方都可以。”
“哼，把這些人留在關內，讓他們繼續與以往故交來往，好繼續生事對么？”孝莊突然怒道，她心中一股寒氣涌上心來，讓她有股念頭一定要打擊下韋小寶。
“微臣不是那個意思！”韋小寶不知道孝莊為什么突然動怒，忙開口解釋。可是孝莊根本不給他機會，繼續罵道：“我就知道你們這些漢臣都向著漢人，看到那些文人受罪，便忍不住替他們求情來了？”
韋小寶被她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提這個本來便是無心的，談何為他們求情一說呢？康熙見事不對，忙開口說道：“小寶，那些銀子你準備怎么處置啊？”
“什么銀子？”韋小寶有些不解，但是看到康熙背著孝莊給自己使眼色，恍然大悟。“那些商人用來行賄的銀子，自然是要上交朝廷，歸朝廷使用。”
“這筆錢你暫且留著，用來建立海關事務。如果多的話，便交給水師衙門。有了海關，你還要給我籌措海軍，等到朕騰出手來，臺灣那幫逆賊，實在不能再留著了。”康熙說著，走到韋小寶身邊，“如果錢不夠，再去找索額圖要些，便說是朕的旨意。建立這個水師，既能保護海外貿易通暢，必要時也是一只奇兵，可以直接從北京運兵到廣東一帶。”
韋小寶明白了康熙的意思，這個海軍其實也有防備吳三桂他們的意思。如果三藩造反，有了這只海軍，直接在他們屁股后面登陸，倒是真的大有用處。
“還有，以前為了對付鰲拜，我曾經讓你建立過情報機構，你把他撤銷吧。”韋小寶愣了一下，這件事情他都有些忘記了，沒料到康熙居然還記得。“這些監視大臣機構，還是沒有為妙。前朝用錦衣衛、東廠西廠，可惜都沒有派上正路，這些機構最終反而間接導致了明朝的覆滅。雖說你曾經告訴過我預防的辦法，但是我還是有些害怕，有了這些機構，朕與臣子之間，便不能坦誠相待，而要鉤心斗角了。這樣，臣子們無法安心管理朝政，朕也難以安心使用這些臣子。朕想清楚了，只要朕善心對待天下百姓，便是沒有這些東西，朕照樣不怕失去這江山！君主不應該害怕其他什么，最應該害怕的，是失去民心啊。”
韋小寶看著康熙，心想這個皇帝倒也真如史書上記載，是一個難得的明君啊。
康熙拍了拍韋小寶肩膀，“那些銀兩中，你拿出十萬兩，作為朝廷對你的獎勵。你的計謀為朝廷增加了幾千萬兩賦稅，獎賞你這些也是應該的。你回去好好想想，過幾日再來向我稟報海軍建立事項，知道么？”
韋小寶忙叩頭領旨，剛想告辭，康熙小聲對他說道：“小寶，你現在是不是很爽，很想說－－靠。”
韋小寶心中一樂，他當日告訴康熙這個“靠”是心中不爽才說的，后來又告訴他很爽的時候也說，就是說只要自己受到刺激時便說，此時康熙突然小聲跟他說，想來是以為韋小寶突然得到十萬兩白銀，定然心中高興吧。韋小寶心想，如果你知道我現在的財產早已是上百個十萬兩，不知道你還會不會這么問。只是他口頭也比劃一個“靠”的嘴型，然后磕頭離開。
“孫兒，你難道將皇祖母的話當耳旁風了么？”孝莊有些不滿的問道。
“皇祖母這是什么意思？”康熙有些不解。
“我說過這個韋小寶你不能重用的，你怎么就這么優待他呢？難道你還把他當成朋友？難道你忘了我告訴過你皇帝是不能有朋友的么？”
康熙陪笑道：“皇祖母哪里話，孫兒用他是因為他著實有些真才實學，倒不是別的什么。況且，朕也沒有多么優待他啊？”
“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情只要不告訴別人，就沒人知道么？”孝莊生氣的拍著桌子，“那冷宮為何失火，為何所有妃子居然無一人逃出？別告訴我是什么天氣干燥，燭火引燃床蔓，這才導致這場火災。就算是真的是意外，幾十個人能一個都沒有逃出來？”
“那著實是意外。”康熙倒也沒有說謊，他派人不過想要將這些妃子滅口，至于失火倒是真的意外。
“你以為我真的老了，這么好騙么？”孝莊怒道，“那天早上剛有人稟報說冷宮最近不斷傳出淫亂的聲音，雖說后宮女子互相做些事情不為過，可是這冷宮中最近淫亂的聲音居然夾雜這一個男子的叫聲！我剛下令要徹查此事，晚上這些妃子便突然全部死亡了。跟著第二天，你便在早朝上說那個什么小桂子，不是太監，而是為了除掉鰲拜由你帶進宮的。”
康熙剛想說話，孝莊揮了揮手繼續說道：“別跟我說這是你的計策一類的，你出過幾次宮我不知道？你每次出宮做過什么，蘇麻都告訴我了。”
“那是孩兒特意交代蘇麻不許告訴皇祖母的，孩兒只是想靠自己的力量鏟除鰲拜，皇祖母莫要見怪。”
“孫兒啊，”孝莊仰天長嘆，“我生氣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你居然為一個寵臣連我都欺騙啊。你這么寵幸他，這不是江山社稷之福啊。你能保證他不貪財好色，如果真的這樣，萬一他肆意貪污腐敗，徇私舞弊，霍亂朝政，皇兒怎么辦，任由他妄為下去？恐怕正是由于你對他的寵幸，總有一日，朝廷會毀在他手中！”
康熙聞言，半天不語。孝莊見狀，瞬間似乎蒼老了許多，悲涼的說道：“算了，皇帝長大了，翅膀硬了。本來我這個老太婆就不該多說什么，只是這個韋小寶，可是個漢臣啊。”
“皇祖母，您別生氣，孩兒不是那個意思。皇祖母德高望重，對于如何治理國家與臣子，自然是有很多的法子。只是朕，真的是將小寶當作自己的朋友加臣子。朕知道皇祖母擔心什么，但是朕如果連這個都解決不好的話，如何治理國家，如何管理朝中這么多大臣。朕自信可以處理好這些，還望皇祖母不要再為此事傷神。”康熙見孝莊傷心，忙解釋道。
“孫兒啊，這個可是前代多少君主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啊。”
“就是因為前代那么多君主都沒做到，孫兒才更想去做。孫兒想做個有好朋友在朝中當臣子，但是一樣將國家治理強大的君主，要做個不會徇私的君主。孫兒有這個信心能做到，還請皇祖母放心。如果孫兒連這個都做不到，連如何處理朋友與國家關系的話，又談何做個圣明君主？”
孝莊看著康熙堅毅的表情，無奈的嘆了口氣，她想著自己也許老了，當年她為了皇位，連自己喜歡的人都能欺騙。在她心中，早已認定一個出色的君主是不能有任何感情，要不然，多而袞早做了皇帝了。她當年利用多而袞對自己的感情，以自己下嫁多而袞為條件，讓多而袞同意支持自己的孩子繼承皇位。多而袞得到了自己，失去了皇位，這也導致了多而袞的失敗的命運。她心中雖然一直覺得對不起多而袞，但是多而袞的經歷也告訴她，要成為皇帝，必須不能有任何感情。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多而袞，更希望自己的子孫不要犯與多而袞一樣的錯誤。可惜，更重要的是，她歷經千辛萬苦讓自己的兒子成為皇帝，可她的兒子福臨與多而袞一樣，為了個女人出家，放棄了皇位，這讓她心中如何不悲痛，如何不對如今康熙與韋小寶之間的友情感到恐懼。雖然說康熙與韋小寶只是朋友，但是她如此強烈的反對康熙將韋小寶當成朋友，實在是害怕啊。可是，看到康熙堅定的表情，她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報應啊，難道這是上天對我欺騙多而袞的懲罰？可是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了，我這個孫兒，不會再因此而犯錯吧？”孝莊心中暗自想到，“也許是我多心了，希望自己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可惜，韋小寶并沒有聽到康熙這番話，否則，他還會心中防備康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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