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官之道 第八十三章
恍惚間李學之好象坐在了縣人大換屆選舉會議的主席臺,當宣布他全票當選黃縣縣長時,滿會場的代表們起立熱烈鼓掌!可突然一群人攙進一名酷似楊靈欣模樣的孕婦,指責他玩弄女性,貪污受賄!他站起來要為自己分辨,可一個粗暴地聲音喝令他老實坦白交待犯罪事實。他惶然地環顧四周,卻發現他坐在了公安局的審訊室,他極力辯解自己是清白的,可在審訊記錄上簽字后卻發現是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場景瞬間變換,他又坐在了被告席,而主審法官竟是何麗,他對著自己的愛妻百般申訴,可妻子曾經柔情似水的眼睛卻呈現一片灰白,機器人似地一錘定音:以負心罪判處他無期徒刑!他痛苦地抱頭號啕,可耳邊傳來無數人譏諷地嘲笑,眼前飛速閃過張云生、易立宏、魏華、吳新宇、韓愛國、三皮、胡立兵、王滿秀等人變形拉伸的臉......
李學之竦然驚醒,自己還是睡在床上,可渾身早被冷汗浸透,他長長地喘了口氣,讓劇烈跳動的心平靜下來。眼睛溜向窗口,窗外的天空泛出了魚肚白,耳邊傳來住戶們習慣地嘈鬧聲,他看了看手表,已經是清晨六點半了。
李學之下了床,去衛生間洗個澡,換上干凈衣裳,還沒來得及整理床鋪,門外古秘書就敲門了:“李縣長,李縣長!”
李學之走出去開了門,古秘書笑嘻嘻地說:“李縣長早。我見屋里沒開燈,還以為你昨天開會晚了還在休息,就上來敲門了。車已經等在下面了。”
李學之用干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說:“古秘書早。進來坐會,我馬上就好了。”說著讓開門,自己則進里屋穿外套。
古秘書進門隨手摁開了燈,屋里簡陋地擺設讓他有點吃驚,而茶幾等家具都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更使他心生不安,三兩個零亂擺放在茶幾上的茶杯里,沖開過的茶葉居然又干枯了。古秘書抽抽鼻子,聞到股子灰塵味,這是房子缺少人氣造成的,他又隨著光亮望向里間,床上的鋪蓋也還沒整。他嘆了口氣,放下手里的包,就走進里屋去整理床。
李學之在穿好的褲子上套皮帶,見他來整床,不好意思地說:“古秘書,這怎么好麻煩你。我自己來,自己來!”
古秘書埋頭疊被抻床單,心里總不是滋味,說:“李縣長,家里缺個女人就象踏了天,也不知道你這幾年怎么過的。我家就在前面二樓,你把鑰匙留片我,我叫我老婆幫以后就幫你做點清潔。衣服也擱那里,我老婆做家務還是蠻麻利的。”
李學之系好皮帶也來幫忙,聽他這么說忙推辭:“呵呵,古秘書,你的好意我領了,可別麻煩你妻子,她操持一個家已經夠累了。”
古秘書整理好床,打開窗戶,又開始整理室內凌亂地擺設,李學之也忙著把床頭柜上的檢舉信裝進牛皮信封,鎖進書桌的抽屜里,拿起包說:“走吧,古秘書,一起吃點東西去。”
古秘書說:“你等我一會,我幫你打掃一下,馬上好。”
李學之一把搶過他手里的笤帚,說:“好了,謝謝你。可今天還要去沙鎮,別把精力耽誤在這上面了。走吧,小馬可等久了。”
古秘書家他執意要走,就說:“我其實做家務也不行,那你把門鑰匙給我,我叫我老婆來弄。”
李學之有點不耐煩了,他把沙發上的包往古秘書手里一塞,說:“古秘書拿著你包,你把自己本職工作做好就行了,其他別這么熱心。走吧。”
古秘書一向清高,也最看不得在領導面前討好賣乖之輩,也是覺著李縣長為官清正,所以才會為這不謀私利的好領導做點什么。他眼睛一紅激動地說:“李縣長,你的意思我古好文在討好巴結你嘍?如果我真要在領導面前察顏觀色阿諛奉承,早三年就該有個好去處了,怎么還會窩在政府辦里無所事是!”
李學之聽了他的話,也覺得人家是一份好意,就歉意地說:“古秘書,你誤會了,我不是這意思。就沖你這幾句話就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古秘書說:“李縣長你是好領導,不象有的人嘴里說一套,做起來又是一套。你這樣為辛勤黃縣工作,卻連個好的休息環境都沒有,我真的不忍心!就把房鑰匙給我吧,你讓我心里過得去點,好不好?”
李學之仔細看著古好文的眼,里面沒有一絲虛偽和做作,拍拍他的胳膊說:“那替我謝謝你愛人!也謝謝你!”古秘書這才露出了開心的笑,說:“那今天早餐就你請客嘍。”李學之哈哈笑了起來,說:“沒問題!”
吳新宇一晚上也沒安靜地睡個囫圇覺,老是噩夢不斷,總好象要發生什么事情一樣。天蒙蒙亮了,也沒個電話來,他又忍不住往小陳家打電話,可惜還是失望了,小陳的愛人哭泣著說:“我問了所有的親戚朋友,他們都不知道,都不知道啊......”
一早吳新宇就去了辦公室,雖然桌子上堆積了不少待簽文件,可他卻毫無心情,只是望著小陳空蕩蕩的坐椅發呆。門外傳來敲門聲,還沒等他說進來,門卻開了,張云、王端陽笑咪咪地走了進來。吳新宇看了看墻上的石英鐘,已經八點三十分了。
張云生見了吳新宇夸張地說:“哎呀,老書記你今天怎么了?看上去氣色不怎么好啊!”也不等吳新宇有何反映,自顧坐了下來,說:“哎呀,這小陳也太自由主義了,明明給他安排了重要的政治任務,他卻倒好,不見了人影!”
王端陽見吳新宇面色灰暗,目光呆滯,知道也是擔心小陳沒休息好所致,一想到上次給了他黨內警告處分,不由怨氣上涌,似笑非笑地說:“張書記,也許小陳有更重要的政治任務呢?小陳這么些年可只賣吳書記的帳喲。”
吳新宇哪有精神跟他們斗心思,說:“不管怎么說,總要找到人再說吧。他會有什么要緊地事呢?連個招呼都不打?”
王端陽翹起二郎腿,腳尖一晃一晃,說:“連你老書記都不知道,他又怎么會跟我們說呢?老張你說是吧。”
張云生仍舊是笑咪咪地,說:“既然小陳不在,可工作還得繼續啊,老書記,你看再派誰去做市委干部考察組的聯絡員呢?”
望著張云生紅光滿面的胖臉,吳新宇沒來由地一陣心煩,揮揮手說:“老張你去找個人吧,只要是熟悉黃縣情況的人,誰不一樣呢?還有事么?”
張云生說:“那好,我這就安排。今天魏華邀請了省城喜得利服飾有限總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劉擁政先生來我縣實地考察投資環境,老書記是不是出面接待一下?這可是小魏走馬上任后的第一次主事,我們得積極配合啊!我聽說這省城喜得利服飾有限總公司來頭不小,資金雄厚,是我省排前的私人企業,如果真能讓劉總在黃縣投資辦廠,那就受益匪淺嘍!”
王端陽接茬說:“那可不,這是咱黃縣的頭一遭,我們縣委可得全力支持!嘿,現在的年輕人可了不得,一上來就搞這么大的手筆,真是前途無量啊。以前讓他當秘書,可真是浪費了,是我們黃縣是損失呢!”
吳新宇雖然心事重重,可在大事情上還是公私分明,強振精神說:“哦,那省城的劉總經理什么時候到?是要高規格歡迎他,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辦公室等他們來!”
張云生高興地說:“那太好了。小魏昨天就把劉總接到市里了,應該會在上午十點多到,老書記,你在辦公室休息,一切我去安排!”
吳新宇點了點頭,不再言語,拿起辦公桌上的文件看起來,張云生撇了撇嘴,心里說:老家伙要下了還擺譜,唉,算了,不跟你計較。拉了把王端陽,說了聲告辭就走了。
等他們一出屋,吳新宇放下文件,嘆了口氣,站起身背著手在辦公室里踱起圈子來。
黃縣公安局110值班室。
上午九點零五分,110值班室的電話猛地響了起來,值班民警小王正在津津有味地看《尋秦記,被嚇了一跳,嘟囔著說:“唉,不知道又是哪個老太婆忘了帶鑰匙還是什么的,當110真他媽是沒勁!”懶洋洋地拿起話筒說:“這里是黃縣110,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嗎?”電話里傳來一陣因為驚恐而巨大的說話聲,小王忙把話筒移開耳朵三、兩寸,可聽著記著他臉色大變......
兩輛警車鳴響著凄厲的警笛呼嘯著沖出公安局大門,朝事發現場飛馳而去,在藕湖東岸離縣城不到三公里處發現一具尸體漂浮在湖岸邊,報警的是當地農民。
出警的是刑警大隊的唐副隊長和刑警一隊的五名警察,趕到事發地點,那具尸體還浸泡是湖水里,因為地方較偏僻,只有十來個聞訊看熱鬧的群眾。
唐副隊長等人下湖把尸體撈了上來,平放在地上,他習慣地朝尸體仔細打量,可覺得死人很面熟,雖然湖水把尸體浸泡得發漲,可因為天溫比較低,還沒太走樣,旁邊拍照的警察忽然驚叫道:“這、這不就是吳書記的秘書陳周嗎?!”
吳新宇在辦公室里踱來踱去,坐立不安,冥冥中好象有股神秘的力量影響著他是心緒,他的思維。他幾乎一刻也不曾安寧,心臟也隱隱有發病跡象,他連忙吞了幾片急救藥片,他試圖通過打電話與人交談來緩解緊張情緒,可說著說著老走神,有時候電話完了都不記得具體說寫什么。他喃喃地說:“一定有什么事情發生,一定有......”
他忽然聽到走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由心里一緊:平時來辦公室匯報工作的人都會輕手輕腳地走路,如不是有重大事情,決不會這么慌忙。他顧不上矜持,連忙開門走了出去,只見快速走來的是政法書記潘守信、公安局的幾人,是誰他并沒看清楚,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難道自己擔憂地事情發生了嗎?腳下一趔趄。
潘守信等人匆匆趕來匯報,還在走廊上就看見吳新宇出來了,正要打招呼,只見吳新宇臉色蒼白,搖搖欲墜,急忙伸手扶住了他,進了辦公室。
吳新宇神志清醒得很,坐下后急忙問:“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你們這么匆忙?!”
潘守信神情嚴肅,說:“吳書記,你要堅持住,是小陳出事了。”
吳新宇聽了小陳出事,心一下子沉到了底,他知道沒什么大事情不會驚動公安口這么多人,林強局長、向勝利政委、刑警隊長甘偉......他心驚膽戰地道:“老潘,你快說,我堅持得住!”
潘守信說:“今天上午九點左右,公安局接到群眾來電,在藕湖發現一具尸體,刑警隊馬上出了現場,通過認定,死者就是您的秘書陳周同志。”
得知噩耗,吳新宇如遭雷擊,他一下子就木了:小陳做了他五年的秘書,雖是同志,可情同子侄,老伴也早就把小陳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了,小陳才三十三歲啊,正值大好年華,怎么就這么去了呢?小陳的孩子僅僅才六歲,叫他們母子這么辦?!想著吳新宇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眾人連忙勸慰,吳新宇痛極后竟然冷靜地出奇,他站起來,走到內間的衛生間,仔細洗了洗臉,走出來后坐在辦公桌后,威嚴地問:“林局長,你們警方勘察現場后,得出了什么結論?”
林局長沖甘偉一努嘴,甘偉連忙說:“現場勘察結論認為是溺水身亡,死者......”
吳新宇沉聲打斷他的話說:“什么死者,就叫小陳或名字!”
甘偉尷尬地笑笑,說:“小陳身體沒有遭受任何傷害,衣著完整,就連鞋子都沒脫落。在離小陳大約一公里處發現了他的手包,錢物都完整無缺,我估計不是他殺,也許是意外落水吧。現在已經把死、把小陳送去了法醫解剖室,準備做進一步檢查。”
這時張云生匆匆走進來,滿臉傷痛地說:“老書記,小陳他怎么就去了呢?太突然了,我在感情上完全接受不了!雖然我剛才還批評他,可我是真關心他,小陳是個好人啊!”
吳新宇終究還是抗不過傷心,眼淚又流了出來,說:“天有不測風云啊,老張,不但你接受不了,我何嘗不是傷心欲絕?我都把他當自己的兒子看啊!老潘,通知家屬了么?”
甘偉說:“為了進一步確認死者身份,就通知了死者家屬!”
吳新宇一拍桌子怒吼道:“什么死者,告訴你要說小陳或是名字!”
甘偉嚇得一激靈,林強連忙說:“吳書記,甘隊長也是順口這么說,他老干這個,習慣怕是難得馬上改過來的。就莫計較他了。”
吳新宇也是傷心過頭了,聽林強一解釋,就歉然地說:“甘隊長莫怪,我也是難過。我請公安的同志盡快做出結論,如是意外事故則罷,如果是有人謀害,務必找到兇手,繩子之以法,以慰小陳同志的英靈!”
張云生只覺得心里一陣狂跳,故做激昂地說:“這不是老書記個人的意思,我我們黃縣縣委是決定!請林局長嚴厲督促,盡早破案!”
林、向、甘連忙站起來,說:“是!保證完成縣委交給的任務!”
吳新宇感激地點點頭,說:“我想去見見小陳,也去見見他那可憐的妻兒!”
在縣人民醫院法醫門診部,聚集了不少政府大院的人,人們都很傷感,天天見面的大活人居然就這么死去了,而且還是淹死的。在黃縣這到處是水的地方,不會游泳的人幾乎沒有!人們心里多少有點疑慮。
在解剖室外,小陳的妻子哭得死去活來,不少親戚朋友在勸慰她。吳新宇一見悲痛欲絕地小陳妻子,眼淚也刷刷往下淌,他一把握著她的手說:“小陳是個好孩子,他不該就這么撇下我們走了的啊!”
張云生在旁邊說:“要節哀!小陳也不愿意他的親人太傷心難過了。你單位的領導來了嗎?”
旁邊一人說:“她的單位早垮了,哪里有領導來看望嘛!”
張云生連忙表態說:“是嗎?怎么沒聽小陳說起?既然這樣,我們會妥善安排她的工作,絕不能讓小陳在九泉不安的!”
小陳妻子只會說:“感謝領導的關心,感謝領導!”
在公安局的物證鑒證室,小陳的遺物—在湖邊發現的手提包里有個隨身聽,隨身聽里有盒磁帶,幾位刑警把磁帶拿出來,上面沒有任何標志,便把磁帶放進錄音機里播放,錄音機里傳出悲傷憂郁的鋼琴伴奏,一個嘶啞的男聲用外語唱著什么......才聽了有小段,一個剛從省警官學院畢業的女刑警驚呼:“這陳秘書一定是自殺!”
其他人莫名其妙地問她怎么這么肯定,她說:“在磁帶里錄制的曲子是《黑色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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