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官之道 第七十七章
事情戲劇化地解決了,張前江摁捺不住心里的喜悅給李學之打電話:“李縣長,嘿,這事情真按你的想法給辦妥了!不但田局長不要那五萬元的演出酬金,而且還動員演員給團結村的孩子們捐了三千元錢買學習用品。”
李學之笑著說:“雖然是一著險棋,可田局長也算是明理的好人了,我其實一直擔心田局長會生氣,畢竟人家是市委孫副書記的夫人,到哪里不是被人捧著、奉承著,田局長的覺悟還是很高的,也許明說黃縣的困難,人家也一樣會接受的。咱這一手還是有點不地道啊。”
張前江心里也承認這是“陰謀”而不是“陽謀”,笑著說:“是啊,團結村的黃支書是個梗直人,在吃飯時候還是忍不住發火了,差點功虧一簣呢!我和臧局長但是都捏了把冷汗。”
李學之歉意地說:“張主任,讓你們受驚了,有空了我請你喝酒,算是對你的精神補償吧。”
張前江心里一熱,連忙岔開話題問:“棉麻的情況怎么樣?有難度吧?”
李學之呵呵一笑說:“我上午都趕上舌戰群孺了。凡是觸動某些人私利的舉措,肯定實施有困難,如果在領導層做不通工作,那我還是老辦法,發動群眾戰爭!好了,不多說了,都還等著我吃飯呢。”
掛了電話好一會兒,張前江還在想著李學之的話,看來這年輕的縣長也不是只會大刀闊斧、勇往直前的蠻夫,也會運用策略的。只憑演出費一事就可以看出,遇事反應快,出的主意也是既講原則又講人情。可他為什么不多運用點謀略來處理工作上的事情呢?
張前江點燃一支煙,開始回想李學之代縣長后處理的一些事情,每一件都思索著運用策略來靈活解決,可他最終只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要處理好那些問題,什么策略都無用,只得動真格地才行!他頹然地坐了下來,半晌無語。
張云生得知市里慰問演出隊拒絕收演出費一事,是下午演出隊回來之后了。他覺得很奇怪:在其他縣市演出,慰問演出隊都收了演出費,惟獨到了黃縣這最后一站怎么就不收了呢?而且還加演了一場。
張云生立刻行動起來,打了幾通電話,問詢了幾個人,才了解了具體情況:原來是演出隊領隊的田局長看到團結村實在是太窮了,不忍心收取演出費,而且還組織演員們捐給村里的孩子們三千元買學習用具。看來問題就出在這加演一場上了。
張云生撥通了政府辦主任室的電話,接電話的正是張前江。
“前江啊,我是張云生。今天你陪市里的演出隊去了團結村?”
“哦,是張書記啊。是的,因為這場演出是臨時加的,所以我就陪著一起去了。”
“臨時加演的?是誰提出加演的啊?”
“是李縣長提出的,因為團結村也是今年防汛的重點村嘛。而且是與村里的小學聯歡,田局長聽后就很高興地答應了。張書記,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問題,只是問問情況。市里送戲下鄉是對農民們的關心嘛,同時也是一項政治任務,演員們都很辛苦,得好好感謝他們啊。我聽說田局長拒絕收取演出費,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張前江一聽問到這事上,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就避重就輕地說:“是這樣的,田局長在村里隨便走了幾戶人家,看到農民生活艱苦,她眼淚都出來了,當時就掏了三百元錢。后來看到基本都很貧困,田局長就不忍心收演出費了,而且還組織演員們捐了款。田局長不愧是有黨性有原則的好領導!”
張云生掛了電話,雖然張前江口口聲聲是田局長主動提出放棄了演出費,可李學之臨時安排去團結村加演一場的用意,張云生立馬就悟了出來:好個李學之,明明是不愿意出這五萬又不敢明說,就安排田局長去全縣最窮的村,用農民生活的困苦來教育感化田局長,居然還成功了。
張云生走到外間辦公室對秘書說:“小孟,你現在去棉麻王金龍那里拿五萬元,給他打個條,寫明是政府辦付給演出隊的酬金。我會給王金龍打電話的。”小孟急忙去了。
張云生給王金龍打電話說:“等會小孟上你公司找你,你支五萬現今給他,他會打個條的。”
王金龍呵呵笑著說:“您張書記都打電話來了,小弟我敢不遵命?我馬上叫老汪準備錢去。就掛電話了啊!哦,有件事麻煩,李學之在公司搞什么職工替代臨時工下車間,您看是不是想辦法給制止了啊?”
張云生打了個哈哈,說:“那是政府搞的,我可管不著!趕快叫老王搞錢去。”說完就掛斷了電話,冷笑著自言自語說:“我巴不得李學之把黃縣的人都得罪呢!”
錢一到張云生手,他立即往云霧山莊而去,準備親自把錢送到田局長手里。
自打市慰問演出隊到了黃縣,張云生立即親自把田局長安置到云霧山莊,住最好的房子,開最好的伙食,知道田局長喜歡跳舞,便夜夜開舞會,把縣里各單位舞姿最好長得最帥的小伙子調來陪她跳舞,還美其名曰是為了給小伙子們找演員故娘找對象!張云生的苦心沒白費,田局長很滿意也很高興。雖然他們是老熟人老朋友了,可這樣盡心盡力招待仍是讓田局長很感激的。
張云生徑直敲開田局長的房門,她正在吃點心。張云生坐下來,笑著說:“老嫂子啊,團結村的憶苦餐有點不習慣了吧?”
田局長也不隱瞞地說:“是啊,到底有十幾年沒吃過了,還真不習慣了。當年上山下鄉的勁頭都給消磨完了。你看,才坐了幾小時的車就渾身酸痛。”說著還揉了揉腰臂。
張云生有點惱怒地說:“唉,李代縣長也是胡鬧,明明安排好的行程他非得再加一場,真把慰問演出隊當免費宣傳工具了!還累得老嫂子腰酸背痛的,真不象話!”
田局長大度地笑了笑說:“沒關系,雖說辛苦點,可也收獲不小,現在農民確實艱苦啊。都改革開放二十年了,偏遠農村居然還沒什么變化,我看他們的生活并沒得到根本的改善,只怕溫飽問題都還沒完全解決呢。你們基層干部的任重道遠啊!你就要當縣委書記了,可得下大力氣喲。”
張云生連連點頭說:“老嫂子還是這樣心系農村,也是黃縣百姓的福氣啊。承蒙市委領導器重,讓我接任黃縣的縣委書記,我當然不會讓領導們失望的,我已經有了套全面的計劃,只等兩會選舉后就開始實施。當然我很感激孫書記個我這個機會啊!”
田局長喝了口水,說:“老張啊,我們家老孫可也沒少跟你說好話了。”又擺擺手說:“咱們不聊這些,我可不想代夫越政,哈哈。”
張云生也打趣說:“是不是孫書記的政策過于嚴厲啊!田局長也是一方主管,對基層干部有建議權嘛。”
田局長說:“我才懶得操這份閑心呢。自己那攤子都顧不過來。”
張云生話題一轉,故意不解地問:“我聽說老嫂子你不要演出費了?怕錢咬手啊?”
田局長靠在沙發上,說:“老張,你的消息蠻靈通嘛。我是不要了,這錢用在其他地方更好啊!”雖然她是出于同情之心放棄了演出費,但對于張前江等人拙劣的表演還是有點怨氣,好象她就那么不通情理,還得做戲來打動自己。
張云生也聽出點不滿,連忙從包里拿出五疊嶄新的鈔票放在茶幾上,誠懇地說:“老嫂子啊,這錢你們一定得收,這又不是什么來路不正的錢,其他縣市都按勞給演出隊計酬,怎么黃縣的就不要呢?黃縣是經濟困難縣,可經濟再困難也不至于缺了你們這點辛苦錢嘛。我知道有人在你面前耍了小聰明,你大人有大量,看在我老朋友的面子上別計較。我還聽說你們捐了錢給娃娃們買學習用品,老嫂子你還單獨掏了三百元,總不能讓你辛辛苦苦送戲下鄉還自己貼費用吧?我也沒和其他人說,就把錢給你帶來了。”
田局長看著眼前五萬元錢,聽著他掏心窩子的話,也不覺砰然心動,聽他的口氣拿這五萬來只有她自己一個人知道了。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呢?她心里似乎有點亂,她注視著張云生,只看到他滿臉微笑,神態自若。
見田局長有點猶豫,張云生說:“老嫂子是不是怕別人說你自食其言啊?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你拿了這五萬的演出費呢?你還信不過老張我啊?”
田局長聽得心里一震,他是意思就是讓我獨吞了這五萬元!這不是赤裸裸地行賄,自己如果拿了這五萬,豈不是受賄!五千元的受賄就可立案,何況五萬!自己和老孫的收入不低,孩子們也有了穩定的工作,自己也五十二歲了,只得三年就要下了,犯得著為了這點錢擾地心神不寧、坐立不安么?
張云生見她沉吟不語,也不再說話,起身準備悄悄走人,可田局長說話了:“老張啊,這錢我看你還是帶走吧,既然答應了不收費,也就不收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今天這事就到此為止吧。”
張云生一楞,還想說點什么,田局長笑嘻嘻地把他拉著坐下,又拿過他的包把錢放進去,說:“晚上一起吃飯吧,今天你可要陪我跳幾曲喲。”
張云生也恢復了笑容,說:“老嫂子的懿旨下了,我當然得陪嘍。我去餐廳再安排一下,你喜歡吃什么菜,我可是心知肚明喲!”
田局長說:“那好那好,快去快回,我們還可以聊會天。”把他送出門后,她的臉沉了下來,滿腹心事地坐了下來,忽然拿起電話就撥,說:“老孫,我是老田。你老實說,黃縣的張云生有沒有給你送過錢?......真的?那就好。剛才他要給我五萬元錢,我沒敢要。好的,我知道了,我不會亂說的,你放心,這不是什么好事情,我不會到處亂說的。......那好那好!再見!”
南林市委副書記辦公室,孫超林鐵青著臉放下電話,恨恨地說:“該死的張云生,叫他莫去惹我老婆,他就是不聽!總以為錢就可以打通一切!真的是豬腦殼!”
張云生夾著包邊走邊暗暗好笑:這老孫的老婆還真膽小怕事,有錢也不敢拿。老孫還真了解他老婆,只怕他收的黑錢他老婆是全然不知了。
李學之從棉麻總公司出來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他謝絕了王金龍等人的挽留,驅車去了云霧山莊,他接到田局長的電話,邀請他一起吃晚飯,他沒有理由拒絕。
車停在餐廳門口,李學之下車進了餐廳,有服務員上前把他領進了一個包房,他進門一看,已經是快滿一桌人了。除了田局長,在座的還有張云生、易立宏、馬文衛、段玉芬、老臧、張前江、陳振奎(組織部副部長)。
見李學之進來,田局長笑意融融地招呼道:“李縣長,就等你一個人了。”眾人也紛紛打招呼。
李學之歉意地說:“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怎么吳書記沒來呀?”
田局長說:“我也請了吳書記,可他似乎身體不太舒服,我就沒強求了。”等眾人坐定,田局長舉杯說:“這餐算是我的答謝宴了,到黃縣四天,承蒙各位領導熱情招待,我謹以此杯,感謝大家!干杯。”
大家紛紛干了,老臧等服務員倒好酒后,站起來舉杯敬酒:“田局長,你是我的頂頭老板,我敬您這杯,一來是感激你們演出隊不辭勞苦地精彩演出;二來是為了鄉村的孩子又加演了一場,而且還為娃娃們捐錢買文具;三來還請您多照顧我們黃縣文化局,還差點添購圖書的款子,請您幫忙解決!我干了,您隨意!”也不等田局長說話,一仰脖喝了個底掉!
田局長呵呵笑著說:“好你個老臧頭啊,連感謝帶幫忙一起來了,我不喝吧,似乎對老臧的感謝不住,喝了吧又等于答應了幫他解決圖書款子的事兒,還真叫我為難了。可老臧這幾天跑上跑下地我也實在感謝,就喝了這杯,答應你的要求了!”也干了。
張前江端杯站起來,說:“田局長,今天中午實在是抱歉,讓你和演員們受委屈了,我這杯是賠罪酒,我干杯,你隨意。”舉杯照了照,干了。
田局長有點動了感情,說:“張主任,怪不得你啊。如今農民生活確實很艱苦,也算是給我們吃的是憶苦餐吧,我們都挺感激你給了我們這次機會,受了教育啊。如果我們生氣就是思想覺悟低了,就不配當共產黨員了。我也干杯!”又干了一個。
李學之坐不住了,舉杯說:“田局長,其實是我們小心眼了,事后我跟張主任說起這事還覺得很慚愧,做得不地道,不光明正大。我們小看了您的胸襟,小看了您一位老黨員的覺悟和原則。我深表歉意,所以這杯酒也是我個人的賠罪酒,主意是我出的,只是為難了張主任和臧局長。”也干了。
田局長笑著說:“李縣長啊,對你我可是聞名已久了。咱們第一次正面接觸,你就來這么一手,與你的傳言不符啊。不過我還是很欣賞你的作風,什么地道不地道的,你這樣說,我們演出隊在其他縣市還是收了演出費,那肯定也是不地道了。我回去跟演員再商量商量,辛苦費發點給他們,其他的就拿出來給老臧頭,做圖書款子了。”
這番話引起了眾人地一片掌聲,老臧更是一臉喜悅,居然這么容易就得到了購書款,眨巴眨巴眼睛喃喃地說:“圖書館的事圓滿解決了,我走也走得心寬了點。”
田局長真要干杯,段玉芬連忙喊道:“田大姐您可不要喝了,免得醉了喲!”田局長一口喝了,說:“段部長別擔心,我喝的全是百事可樂,不醉人的。”
張云生在一旁有點掛不住臉了,他專程搞來錢要取悅她,沒想到拒絕了自己的好意是小,居然還把從其他縣市得的演出費用來給縣文化局買圖書,這結果是他始料不到的。他酸溜溜地說:“老嫂子,你可真會做順水人情啊!咱黃縣可是得了大頭了!”
田局長笑著說:“老張,你就要當縣委書記了,我也算是幫你這老朋友了啊!”她看了看李學之、張前江,又說:“你們黃縣這么多強兵捍將,將來肯定會讓黃縣舊貌換新顏啊!”
張云生和易立宏對望了一眼,似乎察覺到了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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