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官之道 第三十五章
雖然小馬沒去過紫東來娛樂飲食大都會,可行車路線早就記在心中,魏華還想出聲指點路線,誰知道小馬就象一匹識途老馬,駕著車一溜煙到了江畔的紫東來。
李學之望著老遠就映入視野的“紫東來”霓虹燈,五彩繽紛的顏色閃爍在夜空,讓他有種光怪陸離的感覺。他也早就聽人吹噓過紫東來的豪華裝飾、高檔消費,眼見就要進入這人稱小葡京的紫東來,也不禁有點點緊張,還有點點好奇。李學之忽然為自己有這樣的心情而不安,臉火辣辣的有點燒,偷眼看了看前面的魏華和小馬,他們都沒留意自己,忽明忽暗的光線讓他們的臉一閃一閃的,小馬的臉上露出了少見的興奮和向往,而魏華則眉頭微皺,象在想什么心事。
小桑撒歡般地駛進了紫東來的停車坪,好家伙!滿滿一坪車,各式各樣的車。小馬緩緩地開著尋找停車位置,可轉了一圈居然找不到一塊停車的地方,小馬苦笑著對魏華說:“我的天呀,這么多車,你哥的生意真好!”魏華也覺得很意外,這也是很少遇到的情況,可以停200輛車的坪竟然滿了!
這時兩個穿著保安制服的大塊頭跑到車前示意停車,小馬停了車搖下車窗說:“正好,我找不到停車的地方了。”一個保安說:“對不起,今天生意太好了,沒地方停了!請你們下次再來光顧!不好意思。”說完還有模有樣地敬了個禮!
魏華沖李學之歉然一笑說:“沒想到會這樣,我想想辦法。”說完推門下車,走到保安面前。一個眼尖的保安立刻認出了眼前的人是老板的弟弟,忙上前敬禮說:“是魏老板您呀!”又扯了扯另一保安說:“快叫魏老板,他是老板的親弟弟!”另一個連忙又敬禮。魏華笑著說:“今天什么日子呀,竟然沒地方停車了!看來得請你們幫忙找地方了。”兩保安很為難地說:“魏老板,真對不起,確實沒地方了,連旮旯角都停滿了。要不您叫司機把車鑰匙給我們,我們幫您找地兒?”魏華覺得這主意挺好,正要答應。
李學之搖下車窗說:“算了,魏華。不就是吃個夜宵嗎。我覺得還是去外面排擋吃味道好,等下吃完了再來休息吧。上車走。”
魏華扭頭還想說什么,李學之說:“走吧,來的路上我看見離這里不遠有個排擋,快去吃,吃了好睡覺!”魏華見李縣長這么堅持也就上了車,小馬沒言語,慢慢倒車出去,可臉上充滿了失望。李學之拍了拍小馬笑著說:“別這樣啊,以后有的是機會去品嘗紫東來的好酒好菜,要魏華請客不就得了!”魏華也覺察到小馬神情不快,說:“李縣長說得對,今天這么多人去湊熱鬧沒意思,明天中午我請吃飯,跟小馬哥多喝幾杯!”
說話間很快就到了門面不算大的夜宵店,只見兩旁馬路停了六、七輛黃色的的士車,估計是的哥們忙里偷閑填飽肚子跑夜工吧。小馬把車隨便停在店前,三人剛下車,店內就迎出來一個滿臉是笑的女服務員:“歡迎三位光臨,請里面坐。”
三人進門一看,雖然不大可顯得很干凈衛生,十來張圓桌幾乎坐滿,人雖多可說話聲音都還小,并覺得不吵鬧,生意挺紅火。在服務員的引領下來到了靠近墻角的一張桌子,三人坐了下來,服務員麻利的倒茶,擺放碗筷,并介紹菜名。魏華很快就點了幾個菜,叫了三瓶啤酒。服務員記了下來連連說稍等馬上就可以上菜。
李學之喝了口茶,隨便打量店內的吃客。旁邊一桌有七個年齡不等的男客人,每人面前都擺了一個大保溫鋼杯卻沒人喝酒,一看就知道是的士司機了,只有他們才清一色的用這么大的鋼杯喝水,而且吃夜宵不喝酒。桌上七、八個盤子的菜都吃得差不多了,幾個人說說笑笑拿牙簽剔牙,其中一個莫約四十五、六的人沖服務臺招呼:“老板,結帳!”一個三十多的男人,估計是老板笑呵呵地拿著單子走了過來,沒說話就沖他們每人發了一支煙,看了看單子說:“總共一百四十三元,就收您一百三十八,八發八發,大伙圖個吉利!”
買單的中年人一邊掏錢一邊罵罵咧咧:“這是什么事,這八個炒菜,就一百四、五!毛主席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一盤辣子雞丁才五角,現在好,十五塊,這長了三十倍呀!這是不讓窮人活呀!”
他旁邊一個年齡稍小的司機接口說:“一盤菜十五你還嫌貴,大飯店里稍微像點樣的菜就一百多一個,十五元一個菜已經很便宜了。也是,倒退三十年,一家人下頓飯館,十塊八塊夠了。”
“沒法說,沒法說,改革呀,光改物價啦!”
“說了半天你還是沒錢,現在大款有得是,這種小飯館,你就是不要錢,人家都不來,嫌寒磣。”一小青年司機不屑地說。
買單的中年人嘿嘿一笑說:“倒退三十年,哪兒有什么大款,那時候你窮我也窮,大家拉平,誰也甭心理不平衡。現在可好,窮的死窮,富的爆富,你看看報紙、電視,今天拉出一個腐敗分子,斃了;明天拉出一個貪污犯,斃了。倒退三十年,哪有這事呀!別說貪污上百萬,貪污二百塊錢,就得判刑。改革呀,越改越亂。”
其他人一聽都笑了起來。李學之把椅子朝那桌挪了挪,沖那中年人笑了笑說:“這位師傅,倒退三十年,您一個月工資是多少?”中年人也朝李學之咧了咧嘴說:“嗨,甭提了,一個月才三十五塊。一家五口,平均一個人七塊錢。”
李學之說:“十塊八塊是夠下趟飯館了,但你一月能去幾次呀?”
“一個月?半年也不敢去一次呀。好嘛,吃一頓飯,小半個月工資沒有了,逢年過節,我還得向單位申請補助,補助不下來,這年就沒法兒過。”
李學之笑笑,“您現在呢?一個月像這樣下幾次飯館呀?”
“這也算下飯館?也就是隨便吃點夜宵,我開出租車,不敢說城里小飯館吃遍了,也吃個差不多。”
“那您現在一個月掙多少?”李學之問。
“交了車份兒,一個月也就是三千多塊錢吧。”
李學之:“倒退三十年,您一個月掙三十五,過了三十年,您一個月三千,您收入提高了幾十倍呀!怎么著您也有點存款了?”
“我存那點,也算是錢,上個月買了輛夏利,就花了十二萬元。”
李學之笑起來,“這您就應了那句話了,端起碗吃肉,放下碗罵娘。”
餐桌上的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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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人有些不好意思,“也是,要說這生活水平是提高了不少。倒退三十年,甭說買夏利,買輛鳳凰單車也得攢個三年五年,您是高人,比老高還高,能說服了我的,還真沒幾個。那您說說,有了錢,怎么個項個的心里反倒不平衡了呢?”
餐桌上的人又都笑起來。
李學之“我說的也不一定對,是有好些問題讓人心里不平衡,那怎么辦呢?為了您的心里平衡,咱們倒退三十年,讓您一個月還掙三十五塊,您愿意嗎?”
“那當然不愿意呀。”
李學之很誠懇地說:“對呀,我們還得往前走,接著改革,用改革來解決改革中出現的問題。用不了幾年,你保證夏利換桑塔納;要是倒退回三十年,對不起,您還得騎您那攢了三年五年錢才買得起的鳳凰吧。”
中年人苦笑了笑說:“理是這個理。可咱老百姓可怎么就心理不平衡呢?我這三千月收入可是我沒日沒夜、起早貪黑掙來的血汗錢,跟那些吃共產黨的人比,我吃一分錢也是老本,他們揮霍一千一萬也不帶嘆口氣呀!”
那青年司機把嘴巴里的牙簽撲地吐到菜盤子里,憤憤不平地說:“那人家能吃到共產黨的是人家的本事,我管不著也不稀罕,可咱這血汗錢還有人眼紅,媽的十幾個部門伸手從咱這點血汗錢里摳!該交的要交,不該交的也要交,他想叫咱交咱就得交!什么世道!”
排擋老板拿著找零的錢走了過來,聽到了也跟著叫苦:“兄弟啊!你們被人黑,我這小店不也是一樣啊!工商、稅務、衛生、城管、防疫、街道、派出所......我還真數不清有多少人到咱這店來收錢,全都是一些個大尾巴狼,稍微招呼不到就又是罰款又是停業整頓,白吃白喝了還要開發票!唉這怎么就遇不到好人了呢??”
這一下子引了他們的共鳴,七嘴八舌地罵開了。
小馬看著他們嘿嘿之樂,魏華望著他們一臉同情。李學之本來見他們似乎有點理解了,可現實生活里的遭遇又讓他們憤怒,他嘆了口氣說:“你們說的都是自己的遭遇吧,可見現在的政府職能部門管理的不當,特別是其中有的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便利來滿足個人的私欲貪欲。可你們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你們應該到有關部門反映情況,把那些害群之馬揪出來!可不是坐在這里罵娘能解決問題的呀!”
中年司機很怪異地瞅著李學之說:“得了吧您,我可不敢,免得收了駕照扣了車連飯碗都保不全,我可指望開的士著弄點錢養老父老母、供孩子讀書!剛開始的話我老陸還真服氣,可您現在說的怎么就這么孩子氣呢?我的命運可是掌握在人家的手里啊!大家說是不是?!”
幾個司機都說老陸的話是理,可不敢真得罪那幫穿皮帶帽的家伙!就連飯店老板也搖著頭說:“雖然讓那幫人吸血敲詐不甘心,可總得生活呀,現在哪條道道不是這樣呢?天下烏鴉一般黑呢!”
的士司機們見買了單,都拿著自己的杯子準備走人,那中年司機很熱情地對李學之說:“老弟,我們是勞碌命,吃飽了就該奔生活了,您慢慢吃。我看您是個好人,真的,可惜今天沒時間一起喝幾杯了!我為了方便老顧客也印了幾張名片,上面有我的呼機號和出租公司的電臺號,有事您就找我,有空我就請您喝酒!”
李學之受了老陸的名片,望著的士司機們的背影,心里沉甸甸的,只覺得堵得慌。
魏華說:“李縣長,你也別把他們的話往心里去,現實就是這么回事,絕對是管不了的,也管不盡的!”
李學之深深地嘆了口氣說:“是啊,我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呢?我現在能把自己的一攤子管好就已經很不錯了,很不錯了!”
服務員陸續把菜端到桌子上,啤酒也打開了,每人倒了一大杯。小馬見李縣長有點情緒低落,便端去杯子要跟他干杯,李學之二話沒說,舉杯沖他們兩人晃了晃就一口喝了個底朝天,嘴角流下的啤酒滴濕了衣襟,小馬和魏華相互看了看,連忙也把啤酒喝完。
李學之放下杯子,眼神有點恍惚,有股想喝醉忘記一切的想法,沖著小馬說:“這啤酒喝了涼肚子,我們今天喝點白的怎么樣。”
要是平常小馬肯定同意,可眼前的李縣長似乎有點想喝醉的意思,連忙說:“算了,李縣長,就喝點啤酒吃點菜,早點休息!”
魏華卻對服務員招了招手說:“有劍南春嗎?來一瓶。”小馬忙對魏華使眼色,可魏華一低頭只顧夾菜,也不理會他。
劍南春倒在三只小瓷杯里,一股凜冽的酒香直沖鼻腔。李學之舉杯對魏華小馬說:“吳書記放我們的假,明天咱們什么也不做。今天我們喝個痛快,來,干杯!”三人碰了下杯,都是一飲而盡。李學之拿起酒瓶將三只酒杯滿上,舉杯又要干,魏華一把拉住他的手說:“喝急了傷胃,吃點菜慢慢喝,時間不是還多著嘛!”小馬連忙把菜往李學之碗里夾說:“李縣長,吃菜,吃菜。”
李學之慢慢掙開魏華的手,把杯子湊到嘴唇上,沒有仰脖子喝,食指把杯子抵住沖上,滿滿一杯酒全流進嘴里,咕嘟一聲全咽了下去。兩杯高度酒下肚,火一般地在食道、胃里燃燒起來,酒精的刺激讓胃壁起了陣陣痙攣,他緩緩呼出一口氣,臉漲得通紅。
小馬見壯,把袖子一擼,說:“李縣長,既然你要喝,我陪你喝。魏秘書就少喝點,等下全醉了沒人開車,我睡車上沒問題,只怕李縣長不習慣!”魏華哈哈一笑說:“怕什么怕!大不了大家都睡車上!來,我們再干一杯!”
李學之聽魏華這么一嚷嚷,頓時清醒過來,暗罵自己沉不住氣。可今天晚上的經歷也確實讓他有點沉不住氣,不說顧書記臨別時掛在嘴邊冷冷的笑,讓他值得回味的還是曾市長的那句“年輕人最重要的是持之以恒。”難道是自己在黃縣的所做所為都讓曾市長注意到了?難道表面冷淡的曾市長內心是很支持自己在黃縣的工作?可顧書記那冷笑又讓他頭皮一緊,幾番思量,李學之不禁哈哈大笑,一句屁詩冒了上來,張口就說:“偶有文章娛小我,獨無興趣見大人!”
魏華先是一楞,腦殼里幾轉幾轉,不禁捧腹大笑嘴里不停地說:“好個偶有文章娛小我,獨無興趣見大人,貼情貼景!”
小馬有點莫名其妙,但見他們兩人笑得轉不過氣來,而且互相指指點點,不覺滑稽得很,也跟著笑了起來。李學之和魏華本就笑得難受,再見小馬由詫異到開心的表情轉換如此迅速,更是憑添了幾許笑意,結果三人笑得一發不可收拾,一時間小小的店鋪內全是他們的歡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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