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 第七卷 一二七 途遇舊識
第七卷一二七途遇舊識
推門處,卻是一個年約四十,包著頭巾的壯實女人沖將進屋。2sodu這女人一臉福像,面光紅潤。此人體態甚是豐腴,厚實的冬衣也沒遮掩住她胸前那巨大的隆起,腰肢的扭動間,一雙碩大雙乳隨著右手拿捏著的手帕左右搖擺著。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讓人想像在這亂世中也有人能長出這般豐滿圓潤的模樣。她顯然是一路小跑而來,面上滲著細碎汗珠。
“若兮她婆,喜事呀,喜事呀!”壯實女人不停地叫喚著,扭著腰身一沖進屋,卻猛然間看到正舉著碗箸的韓然,那喜氣洋洋的表情頓時愣住,道:“這誰家的哥哥呀?”
柳若兮靦腆地介紹道:“楊嬸,這位是韓大哥,剛從里山那邊過來的,要趕遠路,正巧路過我們家,來喝碗水歇息一下。”
這被喚作楊嬸的女人“哦”了一聲,上下打量著韓然,這才看清了韓然的容貌,不由臉色堆起笑容,朝韓然拋了個媚眼,臉上兩大坨腮幫子鼓起,瞇著一雙小眼笑道:“嘿,這小哥生得倒俊。門外那匹大馬是你的呀?”這眼神直把韓然看得心中發毛。趕緊微微點頭示意,轉過頭去,不敢再行搭理。
有種女人,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是招惹不得的。
幸而這楊嬸的目的并不在韓然。她應該和柳家人非常稔熟,毫不客氣地隨手抓了個干草礅子,一屁股坐將下來。柳若兮見她似乎跑得有些落汗,趕緊起身奉上一碗苦茶。楊嬸也不客氣,舉碗一飲而盡,一邊喝還一邊不停地用手帕拭汗,片刻后才喘著粗氣道:“若兮她婆,這次可是大喜事呀,這門親事訂了,陳員外家說明天晌午就來接若兮過去。我這可是特地來通知你們準備準備。”
敢情是個媒婆。韓然心下暗笑。心想這媒婆的模樣,倒還真跟古裝片里的那種慣有形象沒什么大的區別,也就臉上缺顆豆大的黑痣了。
不過雖覺這楊嬸形象好笑,心中卻忍不住跟著暗靠了一聲,雖然他也曾看過宋史,知道此朝婚嫁年齡要求甚低,男十五。女十三就可以婚娶。但看著柳若兮這最多現今初中生大小的年紀就要去嫁人,還是忍不住有些荒謬之感。
柳婆甚是耳背,睜大了雙眼不明所理。楊嬸又湊嘴過去,貼著她耳畔大聲重復了一遍。柳婆這才總算聽明白了。點了點頭。輕聲道:“這么說陳家還是答應啦?”
楊嬸得意地笑將起來,露出黃黃的板牙:“我辦事,你放心!我楊翠芝牽媒這么多年,哪次失手過。”
柳婆輕輕“嗯”了一聲,道:“那是!”然而面上卻無太多高興的表情。只是回頭看著自己的孫女。輕聲吁了口氣。
柳若兮靜坐在旁,自然聽得明明白白,纖弱肌黃地臉兒上一下有些煞白,猛然低下頭去。韓然就坐在她旁邊,眼力又甚好,只看到她雙眼盈盈,淚珠奪眶而出。只看樣子,就知道這女孩根本沒想著嫁人。
楊嬸自然也看在眼里,一把拉過柳若兮的手,放在桌上按住。輕輕拍手慰藉道:“傻妹子。哭啥,這多好的事呀,哪個女人沒這么一遭,嬸就跟你直說吧,多少人家托我牽線呢,我都沒理過,也就是看在跟你過世的娘親交情好的份上。這才主動幫這忙。你看我這大冷天的,一有消息。就連著幾個村口的跑著來了,你還給我這喪臉看。”
柳若兮泣道:“若兮知道嬸你疼我,可是我……我,我如果走了,阿婆怎么辦。”
楊嬸聳聳肩,手帕一捂嘴,笑道:“喲,看你這傻丫頭。真不知道該說你乖還是說你傻。嬸可告訴你了,打今日起,你就享大福啦。你想想,陳員外家只是耕牛就有幾十頭,兒子又做著大官,要田有田,要錢有錢,隨便給點彩禮,也夠你阿婆活下半輩子了。”
韓然坐在旁邊,聽得頗為尷尬,這等私隱,似乎不是他這個陌生人應該聽地。但看這楊嬸那促成媒后得意洋洋的樣子,根本沒覺得韓然在旁有什么好介意。
柳若兮卻還是沒有止泣,邊落淚邊怯聲道:“可是……可是爹……”
楊嬸嘆口氣,道:“可是什么,你是不是又要說你爹早把你許給了那什么林家的兒郎吧。這不瞎扯嗎?你爹都幾年沒回來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再說那姓林的路人十多年了,什么時候回來過?依我說,也就你爹老頑固,和人酒后地戲言也當真。”
這番話雖語焉不祥,但聽在韓然耳中,自也明白。想來應該是柳若兮的父親當年和一個姓林的過路人一見如故,互相為雙方子女訂下姻緣,然這林姓人告別后,卻再沒返回過,只有柳父一人守諾至之。
柳若兮被她說起杳無音信的父親,淚珠忍不住又滾滾直下。揉眼哭道:“我爹一定沒事,他一定會回來的。”柳婆似乎也聽明白了她們在說什么,跟著舉袖拭淚。韓然觸景生情,22中!文#網22zw.cn]想起自己那根本未曾見過一面地亡父,亦有些心下黯然。
楊嬸慰勸道:“若兮,這次聽嬸的。嬸從小便當你自家閏女看,絕對不會害了你。這陳員外年紀雖大了點,但身體還是健壯,絕對不會虧待了你。其它幾個夫人也是出身書香,知書達理,你去做小的,只要聽話,該不會為難你。”
“你是讓她去做妾?”韓然這才聽明白這這所謂的喜事居然是讓柳若兮去做小妾。雖然這事完全與他毫無關系。但對他這樣一個現代社會中長大的青年來說,只覺完全不可思議,不由得一下脫口而出。
楊嬸愣了一下,不明白這么一件正常至極的事兒。何以惹得這個原本一直默默無聲的青年忽然間這么大的反應。不由奇問道:“這不是挺好一件事嗎?這位小哥莫非覺得有什么不對?”
韓然此話一出就有些后悔,但明知失言,現代理性還是不能不讓他反駁道:“這當然不對。你自己都說那陳員外兒子都做大官了,想來年紀也已該七老八十,又已經有了這么多妻妾,你還讓她嫁過去。這不是讓她羊入虎口,毀了大好青春。”
楊嬸望著韓然義憤填膺的樣子,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來,一臉不解地道:“這……這,讓若兮給陳家做小,這有什么不好?還什么毀了大好青春,這位小哥用詞可真奇怪。”說著看向韓然。搖了搖頭,似是在說你樣子雖俊,腦子卻壞了一般。
韓然自然知道在這時代納妾簡直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一件事,只要有錢。誰家不是三妻四妾,即使那些名留青史地名將士大夫,身邊也是鶯鶯燕燕。但既然話已出口,只能繼續道:“這當然不好。如果是柳姑娘自愿,我沒話說。但她擺明了根本不愿意,你還逼他,這不是把她往火炕里推嗎?虧你還說當她是自家女兒看待。”
楊嬸急道:“我只是恨自己沒這福氣,有這么個閏女給陳員外做小。那說我那有逼她嗎?若兮你說,你自己愿不愿意?嬸有沒有逼過你。”
柳若兮有些目光呆滯,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只是呆了一會,輕聲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嬸娘你這是對我好。”
韓然心下謂然。無奈地嘆了口氣。心下也知對這個時代地女人來說。這種事完全是天經地義,根本由不得自己選擇地。更何況她一個農家貧女,年紀輕輕,又毫無學識。甚至遠了說,就算如簡荻那般品行思想出身能力皆鳳毛鱗角的奇女子,在婚嫁方面恐怕也未必會有現代人自我意識的。這樣說來,自己的確是多事了。
楊嬸朝韓然哼了一聲。得意地道:“聽見沒?”然后對柳若兮道:“陳家說了。雖然只是納小,比不得明媒正娶。不過他們是大戶人家,也還是講排場的,聘禮方面你們根本不用擔心,我想呀,搞不好會送頭大牛哦。”說著竟嘻嘻笑將起來,似是覺得這簡直是天上掉陷餅的美事。
一頭牛,就換了這么大一個人……眼見一出悲劇就要在自己面前上演,自己卻根本無法阻止,韓然只能心下郁悶,暗想:“也對,這又關我什么事兒呢?又或者在她們地心中,這根本就是一出喜劇地。”
心中有些郁悶,韓然無心再在此地呆下去,當下緩緩站起身來,對柳家婆女抱拳道:“柳婆婆,柳姑娘,謝謝你們的盛情款待。一飯之恩,在下永記在心,不過我還要趕去江州,路程尚遠,就向二位請辭了。”
“既然人人都把這當成喜事。自己又何必太固執了呢?”想到這,韓然又伸手入懷,摸了摸身上,掏出點碎銀來放在桌上。道:“這是飯錢,也當是我給柳姑娘地賀禮吧。”
這些碎銀子,還是他當了寶刀以后置換的,只是一路出來后,卻都是窮鄉僻壤,完全找不到用途。
這雖只是些許碎銀,但價值遠在一餐飯之上。屋中三女都驚住了,柳若兮更是急道:“韓大哥,不行,不行,這怎么使得,就是飯錢也要不了這許多地。”說著拿起碎銀就欲塞還給韓然。
韓然怎么會再接回,輕輕挪步,已經閃到了門邊,對著她笑了笑,道:“你叫我韓大哥,我就當你是妹子了。妹子出嫁,做哥的那能沒點表示呢。不管以后怎么樣,好好照顧自己和阿婆。”
柳若兮一下哭將出來。也不知道是為了自己即將面對的明日,還是為了韓然剛才那句妹子的稱呼。
話音一落,韓然已經轉身出門。徑直出了院落,牽了天羽驄,沿道向前行去。行到村口,韓然轉身回望,猶看見柳若兮站在自家柴門口。遠遠地看著他,不停地揮著手兒。
這時代的普通人,實在是簡單至純,就算是萍水相逢地陌生人,只要相處數時,多了幾句話兒,便有了些純樸的感情和依戀。看著她漸漸在視線中模糊的揮手身影,韓然只覺心中越來越堵。
&nbs22中!文#網22zw.cn]p;無論怎么無數次地穿越時空,但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他卻似乎永遠是個過客,改變不了任何人事。這個時空的每個人,還是依著他們各自的人生軌跡而活著,生老病死,生兒育女。
“這就是她的命運吧,只不過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改變,也根本也不會想到要去改變。而我卻是可以地。如果我的人生注定了要在兩個世界無盡穿梭。又如何才能活得更燦爛一些呢?我也許改變不了這個世界,但應該可以改變自己的。”
漸行漸遠間,韓然邊想邊行。看著銀雪覆蓋地蒼涼大地。韓然忽然想起在岳陽樓上自己留下地那撫欄掌印。是的,如果不能在這時代好好的活上一次。這場美麗或荒唐地大夢。豈不是白做了。
想到這,韓然習慣性地往大腿外側摸去,右側的褲包,一向是他習慣放手機的地方。然而摸到的卻是袍襟。這個不由自主地舉止讓韓然自己都不由失笑了。葉哲川要是知道自己竟然會想著在這千年之前打電話給他,會不會暈死掉。
由于先前在柳家。已經問過路,所以韓然徑直地穿過了這座小小地楊柳村,向前方行走。內力的逐漸增長,一餐飽飯后地能量補充,片刻的休息,讓韓然地疲累感已經大為減輕。
按照柳若兮先前的指路,從此一路向東,再穿過幾個相鄰的小村落,就有一座大的集鎮。到了那兒,就有客棧可以好好休息打塵了。
如此一人一馬。在雪地中慢行得數里地。小路漸寬,顯然已經上了官道。韓然為之精神大振,知道離柳若兮所說的大集鎮已經不遠。甚至縱目遠眺,已經可以看見遠遠的前方有些屋影輪廓,看來這個集鎮還真的有些規模。
眼見已經行到官道。韓然怕遇到官兵,惹出不必要的麻煩,狠了狠心。把沾染過很多血跡的長袍襟給強撕了下來。再從路旁和了些雪泥。把身上余留的些許血跡一一沾染覆蓋。形象頓時污濁不堪,又重新回到那做乞丐地時候。卻已經顧不得這許多了。只能寄希望到大鎮上置換新衫。
看著前方地集鎮輪廓,若非顧及天羽驄受傷未愈,韓然必會縱身上馬,駕駕聲中,向前疾蹄而去。對于歷經了一日血戰又風雪中奔波了整夜的他來說,能找個軟軟的軟榻躺下,好好的歇息一下實是目前最大的夢想。
對睡著即是穿越的他來說,入夢前那抱枕而眠的片刻,實是一天中最幸福地短短時光。
然縱馬疾蹄地念頭才方在他腦海中閃過,他的耳畔已經聽到了“駕駕”地揚鞭聲。一陣馬蹄聲從另一條官道的縱橫交匯處傳來。
“踏踏”聲響中,一匹良駿從他的身側直穿而過。此時已經快日上中天,陽光直射下,地下冰雪已經有些融化。官道上來往車來人往,自然更是顯得泥濘不堪,這馬閃過韓然身側,蹄間自然濺起些雪泥,把韓然原本就污濁不堪的身上濺得更是斑斑點點,有如斑馬一般滑稽可笑。
若是換了平時,被人如此濺了一身,韓然心中必定為之鬼火。但既然已經自己都存心弄臟,再臟一點又能如何。當下也并不介意,只是聳肩一笑。這騎士朝韓然前方沖出數十丈遠,卻忽然“吁”的一聲,居然停下了馬來。馬上少年回身處,已經帶著歉意道:“抱歉,這位大哥,方才路有積水,馬兒是不是濺到你了?”
“哈,沒想到還有這么禮貌的。”韓然心下一笑,忽覺這人聲音有些熟悉。一下細細注視而去。
“啊?是你?”兩人都是異口同聲地說出話來。
這馬上少年一身裘邊勁裝,劍眉星目,整個人秀氣的有如漫畫中人,俊美非凡。這等俊俏模樣,任誰一見都不會忘記。
這馬上的人兒,竟然是曾經和韓然在白馬渡口共駕一騎并行多里,又在如意客棧同經歷驚魂的華山門下,華山七子中那個最年輕的俠客林雪康。
沒想到君山一別之后,竟然還能路上巧遇到他。只是不知為何只他一人獨騎上路,往他來路一看,并不見鐵服屈和關玉平的縱馬身影。
林雪康自然不知道韓然也曾經去過君山,更不會想到其中有這么多變故,只面上露出奇怪神情,道:“韓大哥,還真的是你?”
跳下馬來,林雪康徑直走到韓然面前,一臉不解地看著韓然道:“韓大哥,怎么你會到這來的?都郁空呢?”
見他提到都郁空,韓然心下傷感,并沒有直接回答,回問道:“鐵大哥和關大哥呢?林兄弟你怎么也會來到這。”
這本是句再正常不過的普通對白,但不知如何,林雪康原本被冷風凍得泛白的臉兒上,竟忽然飛起一陣紅霞,配著他那秀氣的面龐,有如害羞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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