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門閨相 第一百二十章 回憶
對于自己想不通的事情,柳默慎從來不糾結,所以她干脆地搖搖頭,笑道:“想不到,我那父親雖然于齊家無能,但是就我知道的,他在政事上還算中正,又是陛下純臣。本站新域名可樂小說網(k1xsw)的首字母,最大的免費言情中文網站,趕緊來吧。所以再能有什么仇人,我就不知道了。”
叢晰擺了擺豎著的那根手指,笑道:“唉,姑娘心思這樣細膩的人,怎么倒在這個事情上鉆了牛角尖?姑娘莫要只限于一地之想。”
柳默慎聽到叢晰這句話,只是略一思索,不由“啊”了一聲。
叢晰知道她定然是想到了,這才放下手,笑道:“柳家的這個仇人可謂世仇,代代相傳,如今人既然要亂你天下,自然要連你的臂膀一起除了。”
柳家世代的仇人,自然就是北疆了。
尤其是自北疆的老逐日王在世起,雍朝與北疆的摩擦,就沒有停止過。
待到現在的逐日王上位之后,這摩擦,就更厲害了。
若那人真的是北疆派來的細作,這所有的事情,也都說得通了。
柳默慎想著,問道:“叢大人是怎么知道那人是北疆細作的?”
叢晰笑道:“這還要多謝姑娘讓我跟著陶行。”他坐得有些累了,便伸了個懶腰,換了個姿勢,繼續道,“營衛跟著陶行的時候,發現不單單我們,還有兩個人也一直跟著陶行。再一查,發現那兩個人是北疆來的商客。而查訪那神秘人的營衛也說,這兩個人他們在以為那神秘人會出現的地方出現過三次,所以我估計著,那人一定和北疆有關系。”
柳默慎眉頭微微皺著,低下頭。喃喃道:“真難為逐日王了,找了這樣一個人。”
說罷,就要伸手,去拿自己眼前的杯子。
卻被叢晰搶先將那個杯子拿到了眼前。
柳默慎愣了一下,抬眼看著他。
就見叢晰將那杯茶水倒到了空杯子之中,又拿起溫在一旁紅泥小爐上的茶壺,重新倒了一杯。這才將杯子還給了柳默慎。口中笑道:“是呀,幸虧這樣的人只有一個。”
柳默慎端起叢晰遞過來的杯子。帶著溫度的熱茶,倒是驅走了這雅間里的冷氣。
她淺淺地抿了一口。笑道:“若大人肯幫我一個忙,我倒是有辦法挖出這個人。”
叢晰聽說,笑道:“姑娘請說。”
柳默慎道:“大人想個辦法,讓邢貴妃見我一見吧。”
叢晰一愣。反問:“姑娘見邢貴妃做什么?”
柳默慎笑道:“那人的做法,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誰心中有恨、有怨,他就去接近誰,等把別人心目中的恨和怨勾了起來,再許人以復仇之諾。自然就能讓人為他做事情了。而邢貴妃的身世那樣不一般,所以……我覺得邢貴妃想必也和那人接觸過。”
叢晰初聽這話,覺得很有道理。可是再想想,卻又疑惑地問:“話雖如此……但……令妹心中到底有什么仇恨?”
而還剩下半句唐突的話。叢晰卻沒有出口:依著他對柳家那些深宅之事的調查,恐怕柳默敬和柳默慎才應該是心有怨恨的人吧?
那人若真是如此行事,來騙柳默敬或者柳默慎,豈不是更方便?
柳默慎也在想這個問題,只是她不是那神秘人,并不知道他究竟為何如此打算;同樣,她也不是柳默曲,自然不知道柳默曲心中的怨恨是什么。
是以,只能笑道:“許是那人以為,這樣做更能攪亂柳家吧。而且人終歸是不同的,外人看著稀松平常的事情,可能在我那三妹妹心目中,就是天大的事情了吧。不過她的想法,與我無關。”
柳默慎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平靜,態度溫和,沒有半點兒譏諷的意思。
她只是站在旁觀的角度,說一件很蠢的事情;卻并不是在評論一個屢次想要加害她的人所做的蠢事。
叢晰側身看著她,看得有些呆了。
柳默慎卻被叢晰看得有些莫名,笑問:“叢大人這是怎么了?我說錯了什么?”
叢晰側著頭,問了一句:“姑娘……不討厭你那三妹妹?”
柳默慎一笑,道:“討厭呀,不但她,四妹妹,故去的曾祖母,父親,二娘,我都討厭。”
她想了想,思緒不知為何,又回到了前世初逃的時候。
她喃喃道:“甚至……不瞞大人說,我連母親都討厭,怨恨她為什么生下我便辭世了,難道真是我克死她的不成?也討厭過祖母,怨恨她為什么定要和長公主去佛堂,難道也是我克走的?還討厭過姐姐,覺得她護不了我。哦對了,我還討厭過大人,總覺得大人身為營衛,為什么不能早些發現那些苗頭,阻止一些事情;我還討厭皇帝,都是他鬧得繼承不清,才會惹出這樣多的事情。”
坦坦蕩蕩的語氣,讓叢晰心突然就漏跳了一拍,他甚至忘記了阻止柳默慎最后那一句大逆不道的話。
柳默慎看著茶杯中清澈的茶水。
這些她那時候的心境。前世有過很長的一段時間,她討厭幾乎所有的人怨恨周圍的人強加于她的痛苦和不幸,怨恨別人不肯給她活的機會,怨恨別人連她“死后“那點子虛妄的名聲都要奪去。
若不是前世她踏遍雍朝山水,看遍世間百態,恐怕這種執念會跟著她一輩子。
想著,柳默慎緩緩道:“可是后來,我想通了,我不但討厭他們,我還討厭我自己。”說著,柳默慎掩嘴一笑,道,“人在倒霉的時候,總希望有人能來幫自己。一旦等不到,自然就會不高興……我沒那么好運,從來沒有人幫我,就只能自己幫自己了。所以,我是討厭三妹妹,討厭到不會管她是否出事。是否送命。只是如今,她做的事情可能要坑害到我和姐姐,所以我才要管一管。”
柳默慎一次說出了這么多的話,覺得累了,便停下來,看著外面發呆。
她覺得這個場景有些熟悉,似乎前世什么時候。她也是坐在那兒。對面是叢晰,旁邊是永遠天真懵懂的青虹。
那時候,姐姐剛剛投湖而亡。她心中郁悶,便在酒館之內飲酒。
自她回京之后就一直在探查她底細的叢晰,就坐在她的對面。
那時候,他們一言不發。只是那場對飲之后,他們莫名就成了朋友。
柳默慎藏在心底的這番心思。至死也沒有同第二個人說過。
不過這番話,今生,她倒是說出來了。
叢晰也愣在那兒。
他以前就覺得,柳默慎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而方才那一幕。則讓這種感覺更強烈了。
熟悉到讓他覺得,他似乎欠了她一壇酒。
一定是他最近太累了,所以這種幻覺才會又出現了。
是以。叢晰連忙不再看柳默慎,而是順著柳默慎的眼神。看向窗外的街景,喃喃道:“幸好,姑娘不是與我為敵。”
“什么?”正發呆的柳默慎沒有聽清。
叢晰笑道:“我說,幸好姑娘不是與我為敵,否則如你這樣的對手,在下還是想不到很好的辦法對付你。”
柳默慎也是一笑,認真道:“幸好,大人相信我不會是要與你為敵。”
叢晰伸了個懶腰,站起來,笑道:“姑娘放心,我一定會請出邢貴妃。也請姑娘與令姐今后,多多保重才是。”
柳默慎也站起身,拱手禮道:“也祝大人事事順心,平安無事。”
叢晰覺得自己耳朵好像有些發紅,忙轉身想往外走,可是走了沒兩步,突然又想起來一件事情,回過頭,帶著疑惑和尷尬地看著柳默慎。
柳默慎又覺得有些莫名了。
“大人想問什么?”
叢晰尷尬地笑了笑,很艱難地問了一句:“姑娘,不好奇我家中的事情?”
他自知這個問題很唐突,但只是很希望從柳默慎口中聽到信任的話。
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
偏偏柳默慎這人,別的事情看得明白,這種事情上卻很糊涂。她覺得叢晰今天的問話總是透著莫名其妙。
不過,她還是笑道:“大人不是也不好奇我家的事情嗎?”
叢晰急忙說了一句:“那不一樣。”脫口而出的一句話,說得柳默慎更疑惑了。
哪兒不一樣了?
想了下,柳默慎才覺得自己想明白了,點頭笑道:“是不太一樣,大人是營衛之首,公府侯門的時候,自然瞞不過你。”
叢晰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泄氣感。當然不是這種不一樣!如果是這個,他為什么還要問?
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卻聽見柳默慎笑道:“小女雖然不才,但在家中時也看過幾本書,當然知道鄭伯克段于鄢的故事。”
輕易就被點破了內心的叢晰,也不知道要哭還是要笑。
柳默慎看著他的表情,笑道:“不過,這還不是很一樣。大人之所以會如此忍耐,想必是因為令堂姐與那孩子之事另有隱情,再加上宮中有一個叢太妃,大人不好將事情做絕罷了。”
說著,她又是一抱拳:“大人如此隱忍,確實令人佩服。只不過,也不必容著人那樣玷污您,如今天那樣的話,如果再不澄清,就是對宮中的太妃,也不是很好。”
叢晰知道她是真心相信自己,也是真心為自己著想。
他挺開心的。
所以,他眉間淡淡的愁容一掃而空,抱拳道:“姑娘的話,在下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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