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538 不甘
“你冷靜點!”
魏國公上前去,意圖捉住她。
她卻忽地從頭上拔出枝簪子,緊抵在自己喉嚨,一路退到簾櫳下,和淚說道:“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假惺惺了,二十年,我早對你的虛偽看透了。你就是個偽君子!兒子是寧氏殺的沒錯,可是韓恪,你雙手就真的那么干凈嗎?
“在這個世上,我最恨的不是寧氏,是你!死去的那是我的兒子,我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兒子,你知道他死了,卻不告訴我,反而順勢把你跟龔素君的私生子塞給我,你讓我像個傻瓜一樣為你們撫養他長大,然后一面看著我對他貼心貼肺一面懷念著她小夫小妻小仙人!
“我是你的原配,再不濟,我也是孩子的母親!你這么做,想過我的感受嗎?在你眼里,我還是個有尊嚴的人嗎?!你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但什么事情能夠瞞得過一個深愛著自己孩子的母親!兒子死了,你不悲不憂,騙我說一切安好,直到我看出來他不對勁,繼而查到他根本就不是我生的!
“對于長子的夭折,你有一點點愧疚嗎?你沒有!你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你的奸生子身上!他就是你的全部,你忘了我生的孩子,同樣也忘了我!從一開始你心里就沒有我們娘倆的存在,你心里只有她們母子!
“你現在裝成這樣,不覺得滑稽嗎?!你沽名釣譽,偽善惡心,你成全了對龔素君重情重義的名聲,可你把我置于何地?!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年輕時我好強,不想輸給你們。所以我忍了下來。
“我想最起碼這個世子之位起碼是要留給我的兒子的,我不能讓自己徹底輸給你們,可如今我唯一的念想也你讓韓稷拿了去,更慫恿得耘哥兒也與我離心離德,到如今,這惡奴又告訴我,我死去的孩子是她殺死的!你們告訴我。我在你們眼里到底是什么?我活在這世上還有什么可圖?你說!”
“你別胡說!”
魏國公也大聲地回她。一雙眼圈也紅了,“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你是我自己選的妻子。我為什么要背叛你?我讓稷兒代替我們的孩子放在你名下一則的確是為了保護他,二則卻是怕你悲傷過度傷了身子!你那會兒在月子里,外面大夫說女人產后最忌憂傷,我那時只是權宜之計!”
“好一個權宜之計!”鄂氏眼淚滾下來。“如果是權宜之計,后來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如果是我誤會。那這個孩子是誰的?如果他不是你的子嗣,你為什么會把世子之位傳給他!難道對你來說,寧愿把爵位傳給一個不相干的外人也不愿傳給自己的兒子?”
“沒告訴你是因為,我以為你不知道。而且我看得出來你對稷兒是真的用了心,我覺得這樣下去也極好。”魏國公放緩語氣,扭頭看看四處。回頭時聲音也變得低沉:“我再說一遍,稷兒是素君的孩子沒錯。但他的父親是陳王!
“我跟素君清清白白,我沒有對不起你,素君一直到死也愛慕著她的夫君。在她心里,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夠比得上陳王,也許你當年也覺得我有可取之處,可是在她心里,我不過是個可靠些的朋友而已!”
鄂氏緊抿著雙唇望向他,手上攥著的簪子沒有松動半分,“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么當年寧氏為何又報給我聽他就是你和龔素君的兒子?!”說完她轉身望著地下的寧嬤嬤,顫著雙唇道:“事實究竟何如,臉說!”
寧嬤嬤勻了口氣,抬眼道:“大爺夭折之后不到半個時辰,我們幾個正又怕又慌地琢磨著要不要告訴太夫人和太太您,可是正在這個時候,國公爺趕巧回府了,我們串話不及,就都跪在地下等待發落。
“國公爺撫著大爺的襁褓哭了半晌,卻忽然又抱著孩子出了府,說是再去找人救救看,后來真的就帶回來個差不多大的嬰兒,我們當時喜出望外,也沒有細究這經過,但之后隨著參與這些事的仆人一個個莫名死去,我才意識到這里頭可能有不對勁的地方。
“我也很怕我會死于非命,于是暗示太太這孩子來歷不正常,同時編造了一番謊話粉飾那孩子的死因,太太并沒有起疑,她讓我去查。我因為也很想知道這孩子的來歷,所以也頗花了一番心力打聽。
“三個月后有了結果,我打聽到陳王府出事那天夜里國公爺根本不是有軍務在身,而是特地下金陵去了給陳王府送訊,而此前我也聽說那陳王妃深受過許多人愛慕,于是就編造了一番謊言給太太,說世子爺乃是國公爺與陳王妃的私生子。
“我雖沒有證據證明世子爺就是陳王遺孤,但那幾個月里國公爺私下里忙的全是尋找陳王府幸存之人的事,所以斷定國公爺救下的孩子應該就是陳王的骨血無疑鑒寶秘術。可是我不敢說實話,因為我要是把實話說給太太聽,首先國公爺便饒不了我,而依太太的性子,她必然還會重新查起大爺的死因。
“我不敢冒這個險,于是改說這孩子是國公爺與陳王妃的私生子,同時列舉出一系列證明,并且還暗示太太,是國公爺有意拖延對大爺的醫治,成心李代桃僵,激起太太對國公爺的仇恨。太太雖然不把我當一回事,但人的天性便是如此,自己身邊的人就是再討厭,說的話也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相信。
“我得到了太太的信任,不斷地挑撥著她對國公爺的恨意,如此一來,倘若國公爺想要殺我滅口,我也有太太替我討保。而不管他找什么借口,太太也不會相信的,她只會相信這是國公爺在變著法兒地禁錮她,限制她。”
鄂氏禁不住嘶喊起來,這連番的沖擊下來,她已經如同一片紙,脆弱而蒼白,搖曳而失魂,她癱倒在地下,每一個角度望去都讓人無法再已恨意來對待她,而只有可憐她。
她喃喃地道:“原來你們真的都把我當傻子,都在把我當傻子!”她抬起頭,瞪大雙眼望著魏國公:“你也是殺害孩子的劊子手之一,你跟這賤奴一樣,你們都是把我逼上絕路的劊子手,是惡魔!你們都是串通好的!韓稷根本就不是什么陳王之子,他就你們合起伙來騙我的!”
“你瘋了嗎?!”
魏國公咬牙切齒,雙目欲要脫眶:“我韓恪除了向你隱瞞稷兒是陳王遺孤的身份外,若是還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你的事,親近過任何一個女人,我甘愿被五馬分尸橫死街頭!
“倒是你,口口聲聲說我對不住你,你自己可曾想過你是不是對得住你自己的良心?稷兒尚在襁褓之中,你就不分青紅皂白地向他投毒!莫說他并不是我的骨肉,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當真是我的私生子,你也沒有權力對他下這樣的毒手!毒害丈夫子嗣,你知道你的罪過有多大嗎?!
“你但凡有一點仁善之心,你也不該對個嬰兒如此!可你不但投了毒,而且還一投就是十五年!你以為我不知道他的孱弱是你造成的?若不是他自己機警,他哪里還能娶妻?他早就不知被你們害成了什么樣!我縱然有愧對你之處,但從來沒想過害你,而你呢?!”
“你如果心里沒鬼,你為什么不曾早告訴我?”鄂氏也聲嘶力竭地回駁,眼眶里的血紅似乎都能隨時化成血液順著眼淚一起流出來,“如果他真的不是你在外的野種,你早些告訴我,我會這樣對他嗎?他的毒是我投的沒錯,可這也是你造成的!”
“我沒有說,是因為怕你知道了難過。可你知道了這件事,可曾有來問過我?!”
魏國公身軀因怒氣而微躬,“就是最近這幾個月,我幾次三番暗示你,你不是回避就是裝傻,你可曾來向你的丈夫我來求證過?你只憑著你的臆猜幻想認定我是個朝三暮四之人,我就活該背著這名聲,活該莫明其妙地被你詛咒和仇恨嗎?!”
“可是在我生下韓稷之前,你是什么事情都會跟我說的!”
鄂氏泣不成聲,淚眼里透著經年積累下來的委屈,聲音也似從遙遠的歲月里穿越而來:“那時候你從來都不用我猜,從來也不會瞞我,所以我從來也不知道你心里還有過別的女人,直到寧嬤嬤查出來,我才知道你為了她不惜千里連夜趕赴救命,還帶回來她的孩子!
“我只有一個丈夫,我母親曾說,你就是我的天,可是我的天這么快就塌了,在我生產的時候就塌了,你把別人的孩子拿來充當我的孩子讓我教養,你還瞞著我不跟我道出實情!我寧愿受一萬個人的欺騙,也不愿聽你半個字的隱瞞,而你卻以你自以為是的方式來對待我!
“我是沒有問過你,是因為我根本沒有膽量求證,我一輩子只愛你這么一個男人,你讓我親口去跟你求證你心里還有別的女人,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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