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 第614章 兩朝元勛
趙頊想錯了,王巨只知道這次遼國派使敲詐,其他的,連什么長連城、六蕃嶺在哪里,他都搞不清楚。[燃文書庫][]不過這次趙頊“善解人意”,派人送來了詳細的地圖。
王巨也納悶哪,什么分水嶺哉。
如果按照現在的疆界線,那只有汾水與灰河的分水嶺,若是那樣,疆界線動都不要動。
但是不可能的。
然后繼續看著地圖,還虧得這張地圖,不然他根本就弄不清楚。然后往東看著看著,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明白了!
那不是汾水與灰河的分水嶺,而是遼國灰水與滹沱河的分水嶺——黃嵬山。
這太狠了。
鼎鼎大名的雁門關個個都知道的,代州就是雁門縣,雁門關在代州正北二十里處。這里還有一段古長城,一直延伸到西北的土墱寨,也就是張齊賢一戰成名的那個地點。然后古長城繼續向西北延伸,但屬于遼國領土了,不達順著這一線向西,還有一些崇山群嶺,宋朝勉強構筑著一些兵寨防御著。
然而若是以黃嵬山為疆界線,那等于從土墱寨下向南生生挖出好幾十里的疆域給了遼國。
這點地皮對于兩個國家來說,都無所謂吧。但它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這一挖無疑是等于王巨在慶州奪下的那段橫山。若是宋遼交惡,本來河東路森密的防線,立即露出破綻。甚至遼軍都不用正面攻打雁門關或土墱寨,直接從黃嵬山便可以用兵代州的崞縣。
大約這個挖得太狠,所以兩個遼使支支吾吾,不好意思開口。
可是王巨離開北方很久了,各方面消息不大靈通。
雖然遼國現在墮落起來很快的,馬上這個國家幾乎都不如西夏了。
但宋朝在河北河東這兩塊同樣也不行。
眼下最強的軍隊乃是西軍。也就是由陜西保捷、緣邊弓箭手與蕃軍組成的軍隊,雖說強,但遠不及鼎盛時的唐軍。放在陜西還能用一用,然而出了陜西。到了河北河東,戰斗力又會立即下降。所以后來金人南下來,勢如破竹。也就是遼國真動起手來,宋朝未必能討得了好。要命的是現在大災來臨,兩國交戰,宋軍敗的可能性遠大于勝的可能性。
主要是大災。
所以王巨也不好說宋朝若是強硬了,遼國不會動手。
當然災害度過去,也不用畏懼遼國了。耗也將他們耗死了。可關健不是災害還沒有渡過嗎。
弄清楚事情經過,王巨便回了一篇奏章,說臣離開陜西很久,不要說河東,就是陜西,現在臣也不大清楚,不清楚,臣就不敢亂說話。皇上,你自己兒看著辦吧。
黃公公帶著這份簡短的奏章匆匆回去。
趙頊另一邊也在問其他人,先是蔡挺。但蔡挺答復是這樣防范著終不是一個事。
看看西夏剛一敗,遼國過來干涉了。大災到來,敲詐勒索了。可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災害。就如王巨在他的那本書中推測的什么厄爾尼諾、拉尼娜現象,不僅在宋朝,包括海外那些個超級大島上,同樣出現了一些惡劣的天氣,哪里可沒有王安石變法。
然而遼國每每來敲詐,以后胃口越來越大,如何了得。
因此最好的辦法便是進一步地實施將兵法,以及王巨提議的增設邊軍,有意地將一部分禁兵放在熙河那邊訓練。強壯河東路與河北路,這才是根本。
蔡挺說得有道理。可問題眼下怎么解決?
于是趙頊又下詔請教了富弼、曾公亮、文彥博與韓琦。
這幾個重臣在慶歷時就很有名了,包括慶歷時那次敲詐。這幾人同樣參與過,因此向他們詢問,看看有何良策與見解。
先是富弼上書,說近五六年,朝廷擬用兵綏州、羅兀城、熙河、辰、錦、戎、瀘、交趾,只有用兵交趾之議中止,其他諸路皆用了兵,有勝有敗,傳播天下。但又傳聞,說陛下必復靈夏、平賀蘭,還打算親征平燕,因此修完器甲,簡練卒伍,增筑城壘,積聚芻糧,又派使招致高麗。然后又在河北置三十七將,按閱愈急,喧布漸久。所以是我朝挑釁在前,而非是契丹背盟。因此必須派一使者,將這個來龍去脈說清楚,契丹不是不講道理的。如果不然,遼國有夏國、唃廝羅、高麗、黑水女真、達靼之援,邊事又將不休。
老富老了,將董氈記成了唃廝羅。
但意思與趙頊想法差不多,最好不要與遼國翻目成仇,畢竟是大災當前的困難時刻。
只是大約慶歷時打怕了,依然堅持著以和為貴,這點讓趙頊很是不喜,說了一句:“富弼羸弱耳。”
文彥博則說,朝廷當足食足兵,堅完城堡,保全人民,以戰則勝,以守則固,止此而已。大抵中國之兵,利在為主,以主待客,以逸守勞,理必勝矣。不過聽說陛下想先發制人,乘其不備,襲取燕薊,但若有意外,王師恐被噬臍。況且河朔大饑,若兵連不解,物力殫屈,會有金湯不守之險。
趙頊苦笑了一下:“都知道了。”
其實趙頊遭此羞侮,不過說了一句,朕當親率大軍,掃蕩燕薊,以雪此恥。
那也不過是氣憤話,能當真么?卻不知道迅速被文彥博與富弼得知,這兩人并且一個在大名府,一個在洛陽,怎么知道的?
趙頊想想都不能急了。
曾公亮則說,胡虜不講信誓,不能相信他們所說的話。就象西夏,和盟沒有多少年,侵耕府麟路界,導致郭恩全軍覆沒。然后到同家堡,我朝還沒有納呢,全堡幾千口百姓盡屠之。再進攻大順城,李諒祚重傷而死。隨后又進攻慶州,慘遭大敗,幾欲國滅。這才變得老實起來。所以遼國與西夏差不多。但現在河北河東久不用兵,并且又無良將良帥。因此必須選將帥,委之一面。以防不測。
他與蔡挺想法差不多。
然而話說得更深,不要再學習前幾年那樣了。明明王巨在慶州有大功,反過來因功忌憚,一個名帥,卻放在泉州哪里斂財去了。國家缺少這幾個小錢嗎,這樣用人能行嗎?
但這些都是以后,關健眼下怎么解決,一個人也沒有說。
于是趙頊等著韓琦的上書。
不久韓琦上書到來,臣竊以契丹稱強北方與中國抗者。蓋一百七十余年矣。自石晉割地,并有漢疆,外兼諸戎,益自驕大,在祖宗朝屢常南牧,極肆兇暴。當是時豈不欲悉天下之力必與彼角哉?終愛惜生靈,屈就和好,凡疆埸有所興作,深以張皇引惹為誡。以是七十年間,二邊之民各安生業。至于老死,不知兵革戰斗之事,至仁大惠不可加也。臣觀近年以來朝廷舉事。則似不以大敵為恤。敵人素以久強之勢,于我未嘗少下,一旦見形生疑,必謂我有圖復燕南之意,雖聞彼主孱而佞佛,豈無強梁宗屬與夫謀臣策士引先發制人之說,造此釁端?故屢遣橫使,以爭理地界為名,觀我應之之實如何耳。所以致彼之疑者。臣試陳其大略。
趙頊精神一振,還是老韓說得不錯。那么看看他有什么大略吧。
高麗臣服契丹,與我朝久絕朝貢。可是朝廷卻派人自浙路招諭而來,高麗乃是小邦,來與不來,對國家沒有任何幫助,契丹知之,肯定以為我朝圖之。所以不能與高麗來往,以免契丹產生疑心。
趙頊表示很冤哪,高麗是派使來的,但什么時候朕招諭了?
就招諭了,又怎么著,難道若大的宋朝連孫子都不如。
忍著怒氣繼續往下看。
古渭寨之西,吐蕃族散居山野,不相君長,耕牧自足,未嘗為邊患。然而朝廷強取熙河一路,殺老小數萬人,所費不貲。而河州是董氈的屬地,董氈是契丹的女婿。董氈豈不派人向遼國投訴,遼國聞之后,豈不要對我朝產生疑心?
這個真能扯啊。
再來,河北平坦,而遼國之強是騎兵。為了對付遼國騎兵,宋朝于西山廣植榆柳,希望用這道綠色長城對付遼國的威脅。宋朝這樣做,契丹能高興嗎?
趙頊簡直中了滾滾天雷,這樣做不對,那么怎么樣做才對?或者將這些榆柳全部砍伐了,堡砦一起毀掉了,大門暢開,讓遼騎隨時能暢通無阻地南下,遼國才高興了?那真的高興了!!!
河北實施保甲法,又聽聞還要置正規的邊軍,這樣打打殺殺,遼國更加產生了疑心……
遼國來敲詐了,宋朝立即派差官下去檢討,修筑城壘、開淘壕塹,這些都是眾目所睹,且敵人還沒有動作呢,我卻已費財殫力,先自困弊,又空使契丹起疑也。
河北設三十七將,武將權力見長,此又深使契丹起疑。
因此這些都不能做,先從內部抓起,將王安石變法一起罷廢。只要做到這一條,百姓振奮。如果那樣契丹還敢來,那么必然會將他們打回大漠,然后一振威武,恢復舊疆,快忠義不平之心,雪祖宗累朝之憤,陛下功德赫然,如日照耀無窮矣。
這是人說的話嗎?
趙頊氣得要將這道奏章扔到大殿外。
其實以前韓琦的種種,還能原諒,混官場嘛,那能風淡云輕,不沾一絲塵埃?想要上位,必須勾心斗角,但不能搭上國家。
因此幾個月后,韓琦去世,趙頊很“傷心”派士兵給他造墳,然后親自寫了碑文,題名為“兩朝顧命定策元勛之碑”。
不對啊,韓琦準確是三朝老臣,三朝宰相,怎么少了一朝。
那么少的那一朝,如果是英宗神宗朝,那么無疑是說韓琦對不起宋仁宗,你無臉在地下見宋仁宗。
如果是仁宗英宗朝,那無疑是說韓琦是趙頊朝的叛臣,即位時差一點逼得趙頊下臺,臨死前還上書了一道能讓國家滅亡的蠱惑之策!
肯定韓琦這什么策,什么略的不能用了。
于是趙頊只好等王巨的上奏。
黃公公帶著王巨的奏章返回京城。
趙頊急忙打開看,然后呆若木雞。至少富弼他們還敷衍一下吧,然而王巨卻很好,連敷衍都懶得了,直接說俺不了解河北河東的情況,因此不要問我。
實際王巨真的不了解。
契丹擺明了想要以黃嵬山為新的疆界,王巨敢說嗎?若是拒絕會發生什么?多半不會入侵,可他如果在朝堂,那怕在慶州,都能通過種種跡象,再結合他的一些歷史記憶,就能甄別出來。可他人在泉州,對北方整個不了解,如何敢斷言?萬一拒絕后契丹惱羞成怒,入侵呢?
不過趙頊顯然不相信,苦笑了一下說:“想要馬兒跑,就要給馬兒吃草……”
“是啊,陛下。”
“朕也有苦衷……”趙頊又是苦笑。即便升遷王巨,得有升遷的理由,慶州大捷后,因為年齡限制,不能升得太高。隨后王巨辭官,為了安撫,趙頊授了很高的官職。王巨辭掉了。但就是不辭,王巨敢接受嗎,那真成脅迫皇上了。前幾個月海商捐助三百多萬石糧食賑災,本來也是一個升遷的機會,因為遷徙百姓產生的爭議,趙頊又不便升遷了。
趙頊真想錯了,王巨對這個官職并不是太在乎。高了能干嘛,空招人嫉妒。只要不干涉他做事,那就心滿意足了。但誰會相信呢?
黃公公說道:“陛下,奴婢倒有一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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