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 第460章 最大的底牌(上)
自從王巨火拼陳襄,這段時間終于清靜。
不過王巨自己也安靜,反正俺就是一個小人,你們變法罷,還是反對變法罷,與我沒關系。俺不會惹你們,但你們也休想惹俺。
可這個堅持不了多久的。
不用多長時間,東明縣事件就要發作,到時候兩派廝殺更加慘烈。還有呢,王巨聽說王雱即將赴京。王巨不怕呂惠卿與章惇,在變法前他們就成了“好朋友”,因此自己不支持變法,或者說不支持王安石的變法,呂惠卿雖不喜,但不會生氣。
至于王安石,他清高哪,那可能會放下身架,與自己這個毛頭小子交流溝通?
然而王雱需要身架嗎?只要這個衙內進京,肯定會找自己。到時候怎么辦?王衙內不會真象史書上所記載的不堪,但確實是一個心性比較狹小,極度要強的人物。自己拒絕后,會有什么結果?因此,到時候必然兩面樹敵。
這種情況,只有一策,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離開京城是好事。
所以無論王安石他們推出什么變法,王巨一直緘默不語。
然而現在為難了≦。
不管怎么說,今天在延和殿上,呂惠卿是主動站在自己這一邊的,投之以桃,報之以李,自己還好意思再緘默嗎?
王巨喝著茶,整理著思緒。
大半天后才說:“吉甫兄,如果真要執行保甲法,最好要執行下面幾條。”
“那幾條?”
“第一條保丁家免去賦稅或免去一半賦稅。”
僅是第一條就讓呂惠卿愁眉苦臉。國家為了填坑。斂財都來不及呢。還免稅!
“第二條勿得讓保丁自備武器。練兵所用的刀槍棍棒與弓矢,必須由朝廷提供。”
“第三條也制訂軍法,如果保丁家中確實婚嫁喪故,可以準許保丁請假,當然,如果偽冒家中有婚嫁喪病逃避練兵,可以嚴懲。練軍教頭也不得以任何借口勒索保丁,否則嚴懲不怠。并且準許保丁舉報,凡接到保丁舉報教頭不法者,官員必須派專人下去查問。”
“第四條,凡是商賈務工,或從事其他職業,秋冬無暇練兵者,家中是獨子者,不得以任何借口拉丁。”
“第五條,保丁除了秋冬練兵外,平時可以酌情巡鄉防盜。聯保鄉鄰平安,但不得以任何借口。讓保丁從事各種力役。”
“第六條,保丁練兵者,朝廷的一些補貼,各州縣官員教頭不得以任何理由克扣,否則嚴懲不怠。”
“這如何能做到?”曾布傻眼了。
“韓公當時為什么要在陜西執行三丁刺一?他可是首宰,難道不愛惜名聲嗎?無他故。朝廷豢養了大量禁兵,每年用費驚人,戰斗力又差。因此韓公想仿佼唐朝府兵制度,增加民兵,減少禁兵。那么國家支出將會大幅度減少,虧空也能漸漸彌補上。”
當時韓琦三丁刺一,也是被逼的。
所以無論司馬光再怎么鬧,韓琦也堅持下來了。這是一個試驗,如果能成功,那么國家財政會迅速轉好。
然而大順城之戰,蔡挺與王巨皆沒有派義勇上戰場,韓琦無輒了,雖然韓琦不喜,但蔡挺與王巨這么做,確實是義勇戰斗力太差,上了戰場未必會起作用,說不定還能拖累了戰友。
反正勝利了,就是真理!
“實際官家未即位之前,他好奇我少年時王家寨一戰,刻意召見了我,我就說過韓公的三丁刺一與府兵。唐初府兵成功,原因很多,首先那時唐朝百戰百勝,只要勝利了,就會有收獲,比如裴行儉西域一戰,便擄獲了大量財富,史冊上也略略記載。唐初人煙稀少,國家可以分配給府兵大量耕地,這能保障府兵家人衣食無憂。唐初物價低廉,國家給府兵錢帛足以滿足他們買馬、武器與其他物資,后來物價不揚,錢帛卻沒有增加,那些錢帛制辦戰場需要的武器戰馬已經遠遠不足了。還有最重要的一條,以前多是役兵制度,大家從心理上不排斥。所以后來府兵制度崩潰。到了明皇之時,為了滿足開邊需要,不得不放手給各個節度使,這才形成安史之亂的禍患。”
“然后再說西夏與遼國,這兩國同樣多是役兵制度,不過他們與我朝形式不同。一是百姓雖兇悍,但比較懶散,空暇時間多,有足夠的時間練兵。二是他們用兵成本低,百姓貧困,也不會象我朝這樣,有什么仁愛拖累,自縛手腳,只要打勝了,就會大肆抄掠,特別是入侵我們中原王朝,也許抄掠二十貫財富,對于我朝兵士來說,未必上眼,但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一筆巨大的財富,很是滿足。但就是這樣,他們也漸漸開始給常駐將士一些補貼。因此我朝不能仿佼之。”
呂惠卿聽到這里問道:“子安,然而鄭白渠那幾萬保捷軍,如何解釋?”
“問得好,不僅鄭白渠那幾萬保捷軍,如果這一戰能證明那幾萬保捷軍是成功的,那么將來朝廷會設更多類似的邊軍。另外還有蔡公、王韶、種諤在邊境所置的弓箭手。”
“為何那些保捷軍弓箭手能保證戰斗力,保丁與義勇卻不行?首先說弓箭手,他們是邊民,本身就十分兇悍,其次是免去所有賦稅,最后是邊境有大量荒田,那怕是廣種薄收,一年只種一季,也會獲得巨大的收獲,并且一年只種一季,就能抽出大量時間練兵備戰。吉甫公,這能明白吧,那就是唐初府兵的翻版。試問朝廷能不能做到免去保丁義勇所有的賦稅,并且又給他們大量耕地?”
“再說那幾萬保捷軍,他們耕地不多,然而因為有鄭白渠。皆是良田。產量高。同樣也免去了大量賦稅,這樣,我算一算他們的收入。一等良田當時分配下去是一兵二十五畝地,平均一季半,最少能收獲六十石糧食,打算銷售四十石糧食,因為總體陜西糧價比內陸稍貴,這一塊就能得到十幾貫的收益。還有。如果勤快,再種上兩畝地的桑麻,又能得到近十貫的收益。再加上朝廷每年發放十幾貫的兵餉,那么一年收益就將近四十貫了。以前一個保捷軍薪酬加上補貼,也有將近三十貫。但補貼這一塊卻是上面將領克扣最多的地方,往往下面兵士都得不到一半。如今兵士自耕自種,上面將領如何克扣?加上全免稅,這些收入也幾乎全部裝到他們口袋了。”
“雖然這么勤苦,還不及禁兵收入,然而他們是呆在鄉下的。衣食住行多是自給自足。四十貫的收入,相當于京城禁兵一百貫的收入。并且即便他們犧牲。這些地也屬于他們家屬的永業田。這樣算,他們還用不用擔心家人?還用不用讓妻子去做軍妓得活?”
“再到武器這一塊,義勇與保丁武器是自備的,甚至有的教頭弄來劣制武器,強行以高價賣給義勇。然而那幾萬保捷軍哪里,武器卻是朝廷提供的。”
“最后到練兵這一塊,義勇強行被抓來練兵,僅是可憐的補貼還被克扣,往往又被教頭勒索,最倒霉的強行被當作廂兵去做沉重的力役,說不定還放在戰場上賣命,義勇有沒有心情練兵?心態就是一個問題!但那幾萬保捷軍不同,國家給了這么優厚的福利,從進入保捷軍開始,他們也就做好了當兵的準備,甚至練兵備戰比他們耕作更重要。即便因為練兵耽擱了生產,因為有了收入,也可以雇傭短工,減少家屬的負擔。”
“因此練兵時間更長,他們心態上不會排斥。因為隨時可能進入戰場,各營保捷軍教頭是指使、都頭,不會兒戲一樣練兵,各種陋習可能繼續存在,但比義勇那邊少。練兵認真,練兵時間長,心態好,無后顧之憂,便能真正形成戰斗力。”
“形成戰斗力了,朝廷便可以推廣類似的邊軍,那么就可以達到淘汰禁兵,節約龐大軍費的目標。”
“保甲法用意是好的,一是防盜,以保鄉里平安,二是通過集結訓練,能找到各地的勇壯之士,讓他們進入禁軍,使禁軍更強大。然而吉甫兄,你可知道基層農民的生活,賦稅沉重,一年四季面朝黃土背朝天,就是在冬天里也需要勞動的,替麥子鋤草澆水施肥。然而國家不減免賦稅,還要他們掏錢來自購武器,說不定還有教頭的苛刻勒索,又耽擱了生產勞動,能不憂民么?”
當然,如果國家財政寬裕,那么免卻所有保丁的賦稅,提供武器,只集結真正有時間練兵巡鄉的保丁,杜絕教頭的不法行為,再提供練兵補貼,那也就罷了,權利是國家提供給一部分百姓的福利。
然而國家有這個財政么,首先免稅這一塊國家就不會通過。
再說保丁能備戰么,能防止大規模起義么?要知道蔡京為相之時,保丁數量更龐大,但宋江方臘起義,保丁在哪里?還不如原先的壯丁呢。至少王倫起義時,就被和州一個壯丁干掉了。至于備戰,那更是一個笑話,金人南下時,國破家亡在即,試問保丁在哪里?
不能備戰,就不能達到裁淘禁兵,節約開支的目標。再說現在又推出了王巨這種保捷軍的邊軍,用以裁淘禁兵。
那么再大規模推出保甲法,興師動眾,還有什么意義?
這只能說明王安石在軍事上真的不懂,比如那個保馬法。
戰馬能交給農民飼養嗎,交給農民飼養,必然用它們來犁田,來拉東西,不是戰馬不能拉東西,偶爾拉一拉沒問題,長時間負重,又缺少溜馬的場所,這個馬養起來上了戰場還能跑得動么?
否則何來的戰馬馱馬之區分?
不過王巨又安慰了一句:“治平四年,我給官家進了一篇奏折,講了幾條。首先就是這個兵,第一步淘汰老弱病殘的士兵,清查吃空餉的名額,這已經實現了。第二步就是引河水淤田。將部分禁兵調向郊外。給其田。增加其家人的收入,減少家人支出,家人無憂,士氣才能高昂,并且在鄉下,也減少京城所帶來了浮華之氣。淤田開始,不過調向郊外還沒有執行。第三步就是增加部分邊軍,再進一步淘汰禁兵。現在鄭白渠那幾萬保捷軍就是一個很好的試驗。如果這三步皆能成功,那么國家軍費將會大幅度減少,并且軍隊總體實力反而進一步提高。禁兵戰斗力真的越來越差了。”
“第二策就是淘汰官員名額,然而不能直接淘裁,那樣必會掀起軒然大波。所以我的策略就是一減少進士名額,二減少恩蔭名額。這兩步也在漸漸執行,只是見郊很慢。”
“第三策便是坊場河渡的改革,這一策已經見效。”
“但就是這三策,想迅速見效仍不大可能,但另一邊卻是西夏不停地入侵。國家又有巨大的積欠。所以介甫公變法,我不大支持。但不會反對,包括這個保甲法。為何?我朝弊病越來越多,越來越積貧積弱,做比不做好,至少做了,努力了,國家還有希望,大不了變法后,對一些弊端再進行進一步的調整。”
呂惠卿說道:“這么說來,子安,你還是偏向支持變法的一方了?”
王巨才不上當呢。
他說道:“錯,不支持不反對,因為我還沒有想清楚,自己都沒有弄清楚,如何支持?”
“官人,真不行,你將瓊娘也帶到慶州吧。”
王巨想了想,說道:“也行,過年后讓瓊娘去慶州吧。”
其實人質不人質的,趙頊肯定不在意,主要是防備其他有心人,但瓊娘無所謂了。
但也必須等過年后才能去,馬上自己就要離開京城了,但不會立即去慶州,第一站是洛陽,一是在洛陽還要籌備一些物資,二是要等章楶會合,然后兩人要洛陽就要將大方針制訂好,這樣才能用目標的用兵,調撥物資。否則去了慶州后就來不及了。
然后再到三原,將幾萬保捷集結換裝,這才能出發,這一路上自己也得做一個表率,與士兵同甘共苦。
實際王巨也開始墮落了,比如夏天天熱時,王巨采購了許多冰塊放在房間里降溫,伙食上沒有山珍海味,然而葷腥卻是不斷的。
但到了軍中,必須得吃苦,這樣才能贏得士兵的愛戴,才能為王巨所用,上戰場后才能發揮出他們最大的潛能。
那時瓊娘如何隨行?
“官人,真是三十萬兵馬?”
“天知道呢,未必有吧,就象曹操揚言百萬大軍下江南,有百萬大軍嗎?”
“但這一回你切莫要沖鋒在前?”
“妃兒,放心吧,上回我僅是華池知縣,現在是慶州的知州,如果再象上回那樣,整個大軍都亂掉了。”
不過隨用不著不理智的在前線沖鋒廝殺,但在關健時候還需要站在最前線親自指揮的,那樣才能極大的鼓舞士氣。
“官人,妾身仍然很擔心。”
如果不是呂惠卿說漏了嘴,王巨就是離開京城了,都不會說出這個三十萬,三十萬敵人哪,能不讓人擔心嗎?
王巨安慰道:“無妨,敵寇越多,后勤負擔越沉重,必不能持久,我有城墻在手,有何危險?”
“萬一他們供給充足呢?”
“那也無妨,我還有一張最大的底牌未說出來呢。”
“什么底牌,說說,妾身不會講出去的。”
這關系到丈夫的安危,李妃兒肯定不會講的,因此王巨也在妃兒耳邊說了。
“那就沒有關系了,”李妃兒高興地說。
“這回你放心了吧,此行看似危險,實際真的不危險。相反的,是撿功勞去的。有了功勞,即便戰后朝廷罷免了我那個陜西安撫使的差官,知州不會罷免吧,職官階官的啥,也要升一升吧。升官發財了。”
妃兒嘻嘻笑了起來。
“升官發財了,娘子,我們還不親熱一下,提前慶祝慶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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