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毒不庶 二十、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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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上的風有些大,衣裳被吹得獵獵作響。
顧安年緩緩轉過身,在鮮艷似火的殘陽下,她首先看到的是玉瓷般的手腕,然后是粗糙的紅繩,再然后是修長的手指。只是記憶中那溫潤如玉的指節,如今卻明顯能看到薄厚不一的繭子,不由得讓人猜想這些年他過得是什么日子。
不同的,不僅僅是這只手。
記憶中俊雅如竹的少年郎,如今已是身姿挺拔,氣勢威嚴的高大男子,即便是那雙依舊波光瀲滟的桃花眼,亦收斂了風流,變得更為幽深難懂。
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不減風華,反而增添氣韻。
抬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如記憶中猙獰恐怖的面具,散發著冷硬而無情的氣息。
將視線落在那在風中飛舞的青絲上,顧安年遲疑著伸出手,在指尖相觸的瞬間,心底似乎有什么彈跳了一下,接著便有淡淡的涼意從相觸的手指蔓延至全身,驅散了焦躁與不耐。
手指被溫熱的手掌包圍的瞬間,仿佛有什么破土而出。
夕陽下,兩條相同質地,相同編法的紅繩相映成趣。
“你……為何會在這里?”吶吶出聲,顧安年眼中一片茫然。
“那你又為何會在這里?”磁性的低笑聲響起,讓她不由得微紅了臉頰。
“我不過是隨意逛逛。”掩飾地清咳一聲,視線游移起來。
“我亦不過是隨意逛逛。”低笑聲再次響起,低醇如酒,讓人幾乎溺斃其中。
顧安年忽而有些惱怒,她往回抽了抽手,想要離開,然而手指卻被握緊,怎么也抽不出來。她不禁微抬下頜。挺直脊背冷然道:“男女授受不親,還望公子放尊重些。”
男子卻更加收緊手指,眼中閃過戲謔,往前一步,不答反問道:“我曾問過妹妹可知千里姻緣一線牽一說,不知妹妹如今可知曉其中道理了?”
“不知!”顧安年加重語氣,又抬眼上下打量眼前之人,哼笑一聲道:“瞧哥哥這模樣,怕是早已妻妾成群,實在不是妹妹心中的良人之選吶。”
微抬濃眉。男子嗤笑道:“妾倒是不少,不過這正妻,哥哥倒是還未曾定下來。”
怎么古代也會有這般厚臉皮的男子?顧安年氣得也不顧什么規矩禮數了。猛翻了幾個白眼,硬梆梆道:“這位哥哥,你也不瞧瞧自個兒多大年紀了,好意思吃咱這顆小嫩草么?”
“妹妹這樣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男子眸光一閃。垂頭打量一番尚未到自己胸口的人兒,忍不住笑出聲來。與身量頎長的他站在一處,顧安年瘦小的堪比幾歲小兒。
顧安年冷冷斜他一眼,轉身便要走。男子卻還是不放手,將她牢牢拉住,她只好耷拉下肩膀。幾近哀求地道:“哥哥,妹妹要去與姐妹們碰面了。”搖了搖被拉住的手,示意他放開。
“時辰還早。妹妹何必急著回去,不如陪哥哥四處轉轉?”男子止住笑聲,饒有興致道。
眼珠滴溜溜一轉,想著反正那群喜鵲還有的折騰,顧安年便頷首道:“好。那快走吧。”
“哦?這么急切?”男子挪揄地挑眉。
“嗯,因為風太大。發髻都要被吹亂了。”顧安年點頭,看到因這句話而怔愣的男子,她愉悅地彎起嘴角,拉著男子往橋下走。好一會,男子才回過神,淡淡一笑,輕柔地將她頰邊的發絲撥到耳后,道:“這般就無礙了。”
“……嗯。”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卻不想男子竟這般反應,顧安年不由得垂下眼簾,紅了耳尖。
夜幕低垂,月上柳梢頭。
此刻的月老廟前更為熱鬧,紅燈籠點了一溜,從街頭到結尾,將朦朧的夜色染上曖昧的淺紅。衣香鬢影間,盡是歡聲笑語,濃情蜜意。
似乎便不需要太多的語言。
牽著手的兩人慢慢穿梭在喧囂的人群中,自成一派風景。
那情景又仿佛與四年前重合,模糊又清晰。
這次,不需男子再提建議,顧安年便尋了許多事做。
糖葫蘆,豌豆糕,七彩元宵,糖人,這些那一年未曾吃的,這一年,她卻嘗了個遍。
小販的吆喝聲響在耳邊,男子單手撐著下頜,似笑非笑望著正津津有味吃著元宵的人兒,幽深的眸子燦若星塵。他總覺著,這個機靈古怪的孩子,仿似變了許多。
“以前不是不愿吃這些東西的么?”總覺著,好似沒有以前那般可愛好玩了。
然而顧安年的回答,卻很快打消了他這念頭。
“因為以前是你想吃,所以我不愿吃,不過現在是我自己想吃,當然就要吃啦。”挽著袖子,呼哧呼哧吹著滾燙的元宵,顧安年含糊不清地回答。她恍惚記起了在現代,與好友一同吃麻辣燙的情景。
“原來如此。”男子明了地點頭,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隨即他極快地伸手,將顧安年面前的元宵端開,挑眉笑道:“現在我不愿吃了,你說要怎么辦?”
“那你就別吃了啊,坐著看我吃。”顧安年握著勺子,語氣理所當然。
“……”男子無言以對,好一會他忽地拉起顧安年,霸道地說:“我不吃,你也不能吃。我們去放花燈。”
“真是任性。”顧安年不滿地撇嘴,匆匆將勺子放下,跟上前面人極快的步伐。
各式各樣精致漂亮的花燈掛成一排,繚花了人眼,男子拉著顧安年站在花燈前,漫不經心問:“你喜歡什么樣式的?”
“隨意,不要太丑就行。”顧安年同樣漫不經心地回答,視線在人群中搜尋熟悉的身影。
也不知嫡姐她們是還聚在一起,還是都分開各自游玩了。
下巴忽地被扣住,腦袋被掰向身側那人,低沉的聲音微帶了怒意,一字一頓道:“現在。你只要看著我便好。”
顧安年無辜地眨眨眼,靈動的眼珠一轉,無奈聳肩道:“不是我不愿看你,是你的面具太可怕了。”
男子沉默下來,終究是什么都沒有說。顧安年怔了怔,抿緊嘴角。
“那便選這盞罷。”半晌后,男子伸手指了一盞蓮花形狀的花燈。顧安年點了點頭。
付賬時,年約三四十,模樣憨厚老實的小販笑問:“這位爺可是帶著妹妹出來游玩?”
也難怪小販會這般說,兩人這相距甚遠的身量站在一處。實在讓人聯想不到旁的去。
男子張口欲反駁,顧安年卻故意拔高嗓音,搶先道:“這位伯伯。這是我爹爹呢,不是哥哥。”
“哦哦,那真是冒犯了,冒犯。”小販連連拱手,竟不覺得怪異。
握在手上的手猛地收緊。顧安年無賴地聳肩,心里笑得險些打跌。然而下一秒她便笑不出來了。
“啊——!”身體驀地騰空,顧安年下意識抱緊那人的脖子,驚魂未定地瞪眼望過去。
“乖,爹爹帶你放花燈去。”男子揚了揚眉,竟讓她坐到自己臂彎之上。單手拍了拍她的脊背,語氣當真像極了寵愛孩子的父親。
“你——”顧安年氣得說不出話來。是她開玩笑在先,此刻被反占了便宜。當真是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
“抱緊咯,要是摔了爹爹可是要心疼的。”男子晃了晃手臂,笑得得意非常。顧安年不得不抱緊他的脖子,以防自己摔下去,面具下的俏臉漲得通紅。
“走吧。”未等她出聲呵斥。男子收斂了笑意,輕聲道。聲音竟是溫柔似水。感受著那近在咫尺的男性氣息,顧安年不由得臉發熱,垂眼輕點了下頭。
銀月高懸,再次經過喜鵲橋時,風已經沒有之前那般大。
顧安年輕倚在男子懷里,視線透過面具,黏在石橋中間那脈脈相對的一男一女身上。
男的俊雅內斂,女的溫婉動人,兩人皆是面含喜色,眸中春情無限。
待那溫婉動人的女子取出袖中香包交與那俊雅男子,男子更是喜不自禁,將那女子一把緊摟于懷中,神情激動,嘴里反反復復,只喃喃念著那兩個字。
“錦兒,錦兒……”
帶著顫音的溫柔聲音,乘著清風飄向了遠方。
顧安年愣愣看著,說不出心里是羨慕,是欣慰,疑惑是苦澀。
擦肩而過時,她低喃了一句,抱著她的男子手臂微微一顫,繼續昂首穩當地往前走。
飄逸的衣帶在風中翻飛,那輕巧的一句話,在被聽到前,便已隨風逝去。
待男子抱著顧安年走遠,橋上相擁的兩人慢慢分開。其中的女子抬首望著那在風中漸行漸遠的小小背影,神色茫然而迷惑。
依舊是四年的河岸邊上,顧安年將花燈點燃放在水面上,男子立在她身后,如當年一樣問道:“你可許了什么愿望?”
顧安年回頭笑望著他,點頭道:“許了。”男子詫異地挑了挑眉,忽而感慨道:“你變了許多。”當年那個笑而不語的孩子,那個道無所求的孩子,如今也已物是人非。
“沒有什么是不會變的。”顧安年淡淡一笑,站起身,“我該回去了。”
是我該,而不是我要。男子低笑一聲,道:“我送你。”顧安年頷首。
路上,男子突然道:“再過三年,你便到適婚年齡了罷。”
顧安年便不作答,男子又道:“我等你三年。”
朱唇微啟,顧安年張了嘴,卻始終說不出話來。她垂下頭,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男子見狀彎唇一笑,眸子愈發深沉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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