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七章 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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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你和勞倫斯爵士一起國述職,并且明確提出了覲見的要求一位印度總督,一位駐華公使,加在一起,資格足夠老了,分量足夠重了,且又是去國萬里如果不是你們二位,女王陛下還是不會到倫敦來的。”
阿禮國愕然,過了片刻,“其實,我和勞倫斯爵士我是,咱們幾個,去懷特島覲見,也是可以的”
亞特伍德擺了擺手,“不可能!女王陛下不歡迎任何外人進入奧斯本宮!只有一種情形例外議會通過了議案,非她御署不可,才由首相一人送去懷特島,請她簽字。”
阿禮國更加意外了,“那總有許多重要的政務,需要事先向她請示的呀?這該怎么辦呢?難道打電報?”
亞特伍德一聲冷笑,“打什么電報!”
頓了頓,“你問怎么辦?首相自個兒辦唄!”
阿禮國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可不是長久之計啊!長將以往,君權”
到這兒,打住了。
未盡之言,亞特伍德深深默喻:長將以往,必君權旁落,相權坐大。
“我冷眼旁觀,”亞特伍德壓低了聲音,“德比伯爵和迪斯雷利他們,對女王陛下的這種不正常的行徑,其實并不是如何在意著急奧妙就在這里了!”
微微一頓,“這種情形,對于首相和執政黨,實在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阿禮國發了一會兒的怔,嘆了口氣,道:“女王陛下搬離白金漢宮,是可以理解的阿爾伯特親王就是在白金漢宮去世的嘛!這個觸景傷情,睹物思人!可是,何必一定搬到奧斯本宮去呢?懷特島,多遠、多偏僻啊!”
“正因為其遠、其偏僻!”
“正因為其遠、其偏僻?”
“不錯!”亞特伍德道,“深陷悲痛、不可自拔的人,都有離群索居的傾向,都厭聞笑聲甚至人聲!只有在懷特島上,獨對大海和冷風,女王陛下才能夠更好的呃,或者,更加從容的思念亡夫。”
阿禮國怔了一怔,隨即微微苦笑,“入木三分!”
“阿爾伯特親王逝世之后,”亞特伍德道,“女王陛下一直著黑衣,不佩戴任何首飾,而且,在任何場合,都不佩戴王冠。”
頓了一頓,“另外,她下令關閉所有宮苑的舞廳包括所有行宮、所有皇家莊園的舞廳。”
阿禮國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關閉所有宮苑的舞廳?這可是有點兒過了。”
“這不算什么!”亞特伍德道,“最過分的是,女王陛下逼著全家人,都搬出白金漢宮都跟著她搬到懷特島上去!”
“啊?全家人?”
“全家人也包括海倫娜公主夫婦。”
“啊?”阿禮國微微張著嘴,“這”
“我方才什么,嗯,‘獨對大海和冷風’,”亞特伍德用譏嘲的語調道,“其實是不對的,女王陛下是逼著全家人和她一起‘共對大海和冷風’!”
阿禮國苦笑著搖搖頭,“我不曉得什么好了。”
“你看,”亞特伍德道,“女王陛下一家子”
頓了一頓,“威爾士親王不必了,女王陛下認定是大兒子害死了丈夫,根本就不要見他;維多利亞公主和愛麗絲公主,都嫁到了德意志;阿爾費雷德王子在軍中服役;實際上搬過奧斯本宮去的,是海倫娜公主、露易絲公主、亞瑟王子、利奧波德王子、比阿特麗斯公主五位”
再頓一頓,“露易絲公主、亞瑟王子、利奧波德王子、比阿特麗斯公主幾位也罷了,畢竟還沒有成婚;海倫娜公主可是已經成婚了婚后,夫妻倆雖然留在了女王陛下的身邊,可是,到底是已有家室的人了,怎么好逼著人兩口跟著自己到荒島上喝海風?”
“這確實是不大近人情啊!”
“就算還沒有成婚”亞特伍德道,“譬如露易絲公主,正是二九芳華的年紀,又是那么一個活潑的脾性,怎么受得了這種近乎禁錮般的生活?德比伯爵跟我們描述過奧斯本宮的氣氛,他用了一個詞兒‘窒息’。”
“窒息?”
“是。”
阿禮國“嘿”了一聲,想什么,又閉上了嘴。
“所以,”亞特伍德道,“露易絲公主見天兒的跟倫敦這邊兒打聽普魯士那邊兒的信兒,腓特烈王儲訪華的日子一定下來,她就忙不迭的打點行裝,動身去和大姐匯合了。”
大姐維多利亞公主,腓特烈王儲的妻子普魯士王儲妃。
阿禮國心中一動,沉吟了一下,“不定,咱們的計劃,會因此因禍得福?”
“英雄所見略同!”亞特伍德笑了,“我和狄克多也是這么想的!”
頓了頓,“這個事兒,你還沒有跟關親王透露過吧?”
“當然沒有,”阿禮國道,“不過”
“不過什么?”
阿禮國神色凝重,“此人之天分,高的可怕!就已看出些蛛絲馬跡來,也不算稀奇‘普魯士訪華代表團’中塞進一個未婚的英國公主,本就是一件比較奇怪的事情。”
“咱們也有合理的解釋啊,”亞特伍德道,“英國若如美國、普魯士一般,也派個什么‘訪華代表團’過去,必得由王室成員領銜可是,目下,王室之中,沒有合適的人選啊!”
頓了頓,“威爾士親王本是最合適的,可是,因為阿爾伯特親王的離世,女王陛下恨不得廢呃,目下,他怎么可能代表王室和政府出訪?阿爾費雷德王子呢,資尚淺目下還只是一個上尉,以個人名義單獨出訪,自然沒有問題,領銜政府代表團,可就遠遠不夠格了!”
“解釋歸解釋,”阿禮國微微搖頭,“關親王這個人,你是沒有直接和他打過交道,你如果和他面對面,就會覺得,自己在他那里,似乎是什么秘密也藏不住的!”
頓了一頓,“算了,先不這個了,就算被他有所察覺,也沒有什么太大的關系反正,咱們又不是要害他。嗯,對了,明天在哪里覲見?不會是白金漢宮吧?
“當然不是,”亞特伍德道,“白金漢宮女王陛下是碰都不肯碰一下的!”
微微一頓,“是溫莎堡女王陛下如果倫敦,一定駐蹕溫莎堡。”
“溫莎堡?哦”
亞特伍德轉過頭來,“溫莎堡‘下區’的那座教堂,你還有印象吧?”
溫莎堡分東、西兩部分,東部稱“上區”,西部稱“下區”。
阿禮國微微一怔,“教堂圣喬治堂嗎?”
“不,不,”亞特伍德道,“圣喬治堂可不!還有,圣喬治堂在‘下區’中部,我的是‘下區’東部的那座教堂,原本是打算用來做亨利七世國王陛下的墓地的,后來,國王陛下安葬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了,這個地方,就沒派上用場,幾百年了,一直閑置著你還記得嗎?”
阿禮國終于想起來了,“啊,我想起來了,是有這樣的一座教堂。”
“女王陛下賜名‘阿爾伯特教堂’,”亞特伍德道,“阿爾伯特親王的靈柩,就停放在‘阿爾伯特教堂’里。”
阿禮國的目光,霍的一跳,“這么,這座教堂,要拿來安葬阿爾伯特親王了?這未免有僭越之嫌了吧?”
亞特伍德微微冷笑,“誰不是呢!”
頓了頓,“還不止女王陛下還敕令,在‘阿爾伯特教堂’內,修建一座‘阿爾伯特親王’紀念塔,以紀念亡夫。”
阿禮國沉默了,半響,輕輕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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