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清 第六十九章 戎裝臨御
“回太后,這個叫做‘浴缸’,就是咱們的……澡盆。”
澡盆?!這……大得未免太過離譜了吧?兩個人、三個人一塊兒洗,盡都夠了!簡直可以在里面游水了!
這個巨大的白瓷“浴缸”一側,也裝了兩只青銅龍頭,自然是一只送冷水、一只送熱水的了,只是尺寸比“盥洗間”的那兩只大了一圈。
“浴室”也有“盥洗臺”,臺子上邊的墻壁,也鑲著大鵝蛋鏡子。白瓷“浴缸”映入鏡中,清清楚楚。
這……入浴之時,裸埕無遺的情景,不是也都在鏡中了嗎?
圣母皇太后心中大起異樣之感,臉龐不禁微微發燒,身上也覺得愈加燥熱——這個用水汽的“暖氣管子”,實在是太暖和了!
出了“浴室”,關卓凡說道:“太后路途勞頓,委實辛苦了。請先更衣梳洗,小憩一陣子,就可以傳膳了。中午請太后好好兒地歇個午覺。臣在營里邊,還有一點雜務,要過去處理,容臣先行跪安。嗯,準定下午申初三刻,臣再過來伺候。”
慈禧點了點頭,說道:“你軍務繁忙,這就去吧。”
關卓凡說道:“太后‘行宮’的內外關防,臣都布置好了。至于‘行宮’的內務,臣也安排了主責的人,小李子和玉兒兩個,有什么地方不大清楚的,和她接頭就好。”
說罷走到床頭,墻上下垂著一條絲繩,吊著一個小小的銀拉環。關卓凡捏住拉環,向下一扯。只聽屋子外邊“叮咚”一聲。
關卓凡說道:“這間屋子,寢臥、浴室、盥洗室,都裝了‘拉鈴’,如需傳喚伺候,拉一拉這根絲繩就可以了。”
咦。這個東東倒是方便,不用扯著嗓子喊人了。
過了片刻,有人推門,碎步而入。進得臥室,卻是一位三十許人的女子,面容清秀。跪倒在地,聲音朗朗地說道:“奴婢丁胡氏,給圣母皇太后磕頭。”言罷,磕下頭去。
關卓凡說道:“這位丁胡氏,是漢軍旗人。為人勤謹小心,太后駐蹕天津期間,就由她照料‘行宮’雜務。嗯,胡氏的丈夫丁某也在軒軍服役,和丁世杰是三服的族兄弟。”
這位胡氏,形貌端正,舉止大方,慈禧先就有三分好感;聽到其夫“和丁世杰是三服的族兄弟”。就覺得有略假辭色的必要了。她沉吟了一下,對玉兒說道:“取那只掐金祥云雞心荷包,賞給胡氏。”
太后賞荷包。一般情況下,是王公內眷才有的體面。這個胡氏身上沒有任何誥封,今兒一見面,圣母皇太后就賞賜荷包,不獨胡氏自己,連關卓凡也頗出意料。
胡氏趕忙再次磕頭:“奴婢謝圣母皇太后的恩典!”
申初三刻。關貝勒果真踩著點兒,再次來到了行宮。
其時。圣母皇太后正在二樓的寢臥,擺弄一套水晶雕琢的“西洋象棋”。玉兒進來稟報。關貝勒求見,御姐說了句:“叫他上來吧。”
皇太后在寢臥接見外臣,如果不算國初孝莊文皇后和多爾袞那一段難明的史跡,這就大約是大清朝的頭一回了。
而且,這位“外臣”并不在外間的“會客室”停留,而是直接進入內臥。
坐在“梳化椅”上的慈禧,偏頭一看,不由大大一愣,原來關卓凡雙手抱著幾個大大的紙盒子,高高地摞在一起,幾乎把自個兒的頭臉都擋住了。
她好奇地說道:“你又搞什么鬼?這是些什么物事?”
關卓凡先把一摞大紙盒子放在地毯上,然后行了禮。起身后,笑嘻嘻地說道:“回太后,臣有密奏的事情。”
慈禧轉頭看了玉兒一眼,玉兒趕忙退出內室,帶好了門。
轉回頭,慈禧嫣然一笑,說道:“好啦,看看你又要耍什么花樣?”
此時的圣母皇太后,已經換下了“大衣服”,著一件嫩黃緞子雪青撒花的旗袍,沒穿坎肩;不戴旗頭,和在沈萬莊的時候一樣,烏云般的秀發松松地挽著,垂在背后。
午休前就卸了妝,臉上未施脂粉。但經過了充分的睡眠,室內又溫暖如春,御姐白皙的面龐浸染著淡淡的紅云,看上去容光煥發。
關卓凡目光下移,圣母皇太后袍擺下伸出的一雙秀足,套了對“大毛”的拖鞋,玉色隱約,定睛看時,竟是赤著腳兒,沒有穿襪子的!
他的心跳快了起來,口中也開始發干。
慈禧見他對著自己怔怔發呆,也不由自主地心慌了起來,低聲嗔道:“喂,你在那兒發什么愣呢?”
關卓凡醒過神來,心里暗暗說道:“先辦正事!先辦正事!”
于是收攝心神,將地上的幾個紙盒字一字擺開,一一揭開了盒蓋。
第一個盒子打了開來,慈禧愣住了:里面是一對長筒的軟皮靴子。
這不是軒軍騎兵穿的靴子嗎——關卓凡現就正穿著呢,這是什么意思?
第二個盒子打了開來,里邊的衣服折疊得齊齊整整,但慈禧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軒軍的“軍禮服”——就是護衛鑾駕的那兩百名“禮兵”穿的那種衣服。
第三個盒子里邊,是一件毛呢大氅——這是軒軍高級將領的制式服飾,關貝勒披的,就是這種大氅。
御姐天分極高,關卓凡的用意,已隱約猜到了幾分,剛剛平復下去的心跳,又快了起來。
第四個盒子里邊,是白色的襯衣,套頭的毛衣,棉毛混織的長袖內衣、長筒內褲。這些衣衫,圣母皇太后也是認得的,都是軒軍的制式服飾——和她云雨交歡的時候,關卓凡再猴急,這些衣衫,也得一件一件地從身上脫下來。
關卓凡說道:“啟稟太后,閱兵之時,圣駕應戎裝臨御三軍之前,以彰明兵威,振奮士心。這既是歷朝天子典兵的慣例,也是當今萬國通行的規矩。此為軒軍整套的冬季‘軍禮服’,乃因太后身量定制,臣恭請太后,以此服御出臨陣前。”
慈禧一對美麗的鳳眼,灼灼地放出光來。
閱兵的時候,自己該穿什么衣服,她不是沒有想過。在千軍萬馬、槍刺如林之前,若是大袖寬袍,踩一對花盆底子,一搖一擺——呃,不是那么回事吧?
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頂盔摜甲的神氣模樣。“天子典兵”——比如說圣祖三征準格爾,必是于旗幟如林、刀光如雪之中,掛劍懸弓、全副戎裝吧?
這般景況,單是想一想,便心跳加速、熱血沸騰啊。
可自己是女人。
“太后閱兵”,浮議無數,能夠成行,已經是一個奇跡了。如果自己再穿上戎裝,不曉得朝野內外,又會如何紛擾嘩然?
兩宮垂簾,已是不合祖制;太后閱兵,更是前史所無。若是閱兵的太后穿上了戎裝,其中強烈的象征意味,不知道會讓多少人緊皺眉頭?慈禧曉得,司晨的牝雞,若真把手伸進了軍隊,多少宗室、朝臣,都會繃緊了神經,甚至輾轉難眠!
思前想后,終于沒有把這個問題拋給關卓凡。他能夠向自己踐行“太后閱兵”的諾言,已經萬分的不容易,不好再得寸進尺,給他添加壓力了。
他要自己穿什么,自己就穿什么吧。
萬沒想到,他居然主動要求自己“戎裝臨御陣前”!
慈禧努力抑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裝出一副思索的樣子,以略略平復情緒的起伏。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頭上呢?總不成梳個‘兩把兒頭’?”
關卓凡說道:“回太后,戴鳳冠就好。黑貂暖帽,紅絨結頂,金鳳東珠,不但尊貴,而且颯爽,和戎裝筆挺,是很搭調的。”
慈禧仔細想了一想,果然是這樣。于是終于不“端著”了,笑容綻放,若夏花燦爛,說道:“好,就是這樣!”
關貝勒也堆出一臉的笑容,說道:“既如此,臣伺候太后更衣。”
什么?!
圣母皇太后立時滿面通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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