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六百章 廣寧城下飆演技
三月十日,雖然天氣依舊寒冷,但是廣寧城內明軍尚在奮力堅守,且天氣已經有了轉暖的跡象,屋檐下的冰凌柱已經開始在午后陽光下開始緩緩融化。
黃太吉知道時間已經開始倒向他的敵人陣營那邊去了。所以,他必須充分利用好錦州投降的剩余價值。
神也有各種猜測和傳說。
其實,現在黃太吉率領少數滿族親貴們進去的地方只有兩座建筑,一座四方形的建筑在北邊,名叫祭神殿,面向南,是皇帝祭堂子時休息的地方,并且存放著祭神的各種法物;另一座建筑在南邊,面向北,圓形,名叫圜殿,就是所謂堂子。祭堂子就是在圜殿里邊,而里邊既不設泥塑偶像,也沒有清寧宮那些神像掛圖。圜殿的南院,正中間有一個豎立神桿的石座,其后又是石座六行,為皇子、王、貝勒等致祭所用。
黃太吉在祭神殿稍作停留。祭堂子的儀式開始了。滿洲和蒙古的海螺和畫角齊鳴,那些從漢族傳進來的樂器備而不用。黃太吉在海螺和畫角聲中進人圜殿,由鳴贊官贊禮,面向南行三跪九叩頭禮,少數陪祭的滿族親貴大臣分左右兩行俯首跪在他的后邊。雖然使用鳴贊官贊禮和三跪九叩頭都是接受漢族文化的影響,但面向南祭神卻保持著長白山滿洲部落的特殊習俗。不但和漢族不同,也不同于一般女真族的習俗。(所以,說滿洲部落是女真人后裔的人可以歇歇了,在認祖宗這一點上,野豬皮家族和他們的老房東朝鮮人有一拼。)
在他行禮之后,四個男薩滿頭戴神帽,身穿神衣,腰間掛著一周黃銅腰鈴,一邊跳舞。一邊用滿洲語歌唱古老的祝詞,同時或彈三弦,或拍神板,或舉刀指畫,刀背上響動著一串小鈴,十分熱鬧而節奏不亂。
黃太吉今天要演出好戲給廣寧城內的明軍看看,讓王廷臣、曹變蛟等人看看,你們的太子少傅、左都督。錦州總兵祖大壽,遼西將門集團之中的核心家族祖家都已經歸順了朕。享受朕賜給他們的官職、爵位和榮華富貴,田產奴才,爾等還在那廣寧小城之中等待什么?
恭恭敬敬的施禮完畢,眾位王公貝勒和親貴大臣們隨著黃太吉走出圜殿,來到祭神殿前。在與黃太吉一道祭堂子的王公大臣當中,沒有多爾袞三兄弟的身影。
前日。多爾袞派人送來急報,言講寧遠總兵吳三桂所部四萬人馬在十艘炮船的掩護之下,重新占據打魚山,向白臺山、虹螺山一線展開,意圖再犯塔山。
不但將阿濟格從廣寧調到了錦州前線。更要求將此時在廣寧與錦州之間休整的四十個八旗蒙古牛錄一萬人馬和外藩蒙古的一萬人撥歸他們兄弟麾下指揮。
無奈之下,黃太吉也只得咬牙答應多爾袞的要求。
城頭上的明軍守軍士兵,以一種看熱鬧的心態,觀看著城下的這場繁瑣復雜的儀式表演。
任何陣營都不是純而又純的。就在前幾日黃太吉命人組織儀式的時候,負責圍城的一支外藩蒙古軍隊偷偷的向城頭射去了幾封箭書。其實,也完全不用如此小心謹慎,幾乎每天黃太吉手下都會向城內射進箭書勸降。但是,這幾份箭書卻是意義不同。
這是李沛霆花了大價錢,收買了蒙古軍隊之中的將領,只要他將箭書射進廣寧城,便有二十支火繩槍和十套上好盔甲歸他所有。
信是以寧遠伯李守漢的名義寫給洪承疇的。書信當中簡單回憶了一下當年守漢與洪承疇、盧象升三人在京師見面的情景,一些只有三個人知曉的細節。以這些來打消洪承疇對這書信的真實性的懷疑。書信當中,告知洪承疇及廣寧守軍諸將領,“本伯已下令南粵軍全軍動員,不日將有四十萬人馬北上,與諸君會獵遼賊于廣寧。同時,原駐守各地之水師,業已起錨揚帆北上,大小火炮數千門,精銳士卒數萬。吳長伯與施郎火燒遼陽之舉亦將重現于遼左耳!字諭小犬李華宇,于山東、登萊等處,招募青壯數萬編制成軍,亦將隨舟師北上,以供驅策。”
寧遠伯的大軍要來了!而且,不光是從南方來的水師和四十萬大軍,還有從山東、登萊兩處來的數萬人馬,這一招重手,足夠黃太吉喝一壺的!
洪承疇將這幾份箭書與馬科、曹變蛟、王廷臣等人傳閱了之后,眾人皆是喜笑顏開。
“各位將軍,前幾日那曹振彥于城下招搖鼓噪之時,本督便同將士們講過,以李衛儒的脾氣秉性,他如何能夠咽得下這口惡氣?!今日如何?大軍渡海前來,奴酋黃太吉便是有三頭六臂只怕也抵擋不住這數十萬人馬,數千門大炮的猛攻!”
“就是!馬上就是三四月,春荒就要來了!奴賊十余萬人馬屯駐于此,他們上哪里去找這許多的糧米草料?”馬科也是得意非凡的捻著胡須,和著洪承疇的話語與督師大人一唱一和。
眾將皆以為然。
將書信內容傳達的全軍之后,頓時各軍歡騰。
一陣鼓聲和號角之聲。然后從醫巫閭山后傳出來一派皇帝上朝的樂聲。隨著樂聲,滿、漢群臣,在盛京的蒙古王公,作為人質的朝鮮世子和大君兄弟二人以及世子的幾位陪臣。都隨著馬隊的引導到了廣寧城前,向坐在帳殿內的大清皇帝黃太吉行禮,然后回到平日規定的地方,只有滿、蒙王公和朝鮮世子、大君可以就座,其余都肅立兩行。
帳殿周圍,樹立著用來防范流矢的繩網。繩網外,手執虎槍、八旗長槍,腰懸佩刀,斜背著火銃的噶布什賢兵們身披三層甲胄,盔明甲亮目不斜視的排列兩行,往廣寧城方向排出去遠遠的。繩網外,跪著以明朝太子少傅、左都督、錦州總兵祖大壽為首的錦州降臣,有太子少傅、左都督總兵祖大壽、董協、祖大樂,總兵祖大弼。大同總兵王樸、山西總兵李輔明、副將高勛、祖澤遠等人,低著頭等候召見。此時清朝的鴻臚寺衙門尚未成立,有一禮部漢人官員向大清門的降臣們高聲傳宣:“祖大壽等諸文武降臣朝見!”
祖大壽叩頭,高聲奏道:“罪臣祖大壽謹奏!臣有數罪當死:往年被陛下圍困于大凌河,軍糧吃盡,吃人,快要餓死,無計可施。不得已向皇上乞降。蒙皇上不殺,將臣恩養。命臣招妻子、兄弟、宗族來降,遣往錦州。臣到錦州之后,不惟背棄洪恩,而且屢次與大軍對敵。今又在錦州被圍,糧食已盡,困迫無奈。方才出城歸順。臣罪深重,理應萬死!”
隨即禮部官員傳出皇帝口諭:“祖大壽所陳,也算明白道理。爾之背我,一則是為爾主,一則是為爾的妻子、宗族。可是得到你以后決不殺你。朕早就懷有此心了。朕時常對內院諸臣說:‘祖大壽必不能殺,后來再被圍困時仍然會俯首來降。只要他肯降,朕就會始終待以不死。’以前的事兒你已經追悔莫及,也就算啦。”
明朝副將祖澤遠也跪在大清門外奏道:“罪臣祖澤遠伏奏皇帝陛下:臣也是蒙皇上從大凌河放回去的,臣的罪與祖大壽同,也該萬死!”
皇太極命禮部官員傳諭:“祖澤遠啊,你是個沒有見識的人。你蒙朕放走后之所以不來歸降,也只是看著你的主將祖大壽行事罷了。往日朕去巡視杏山,你不但不肯開門迎降,竟然明知是朕,卻特意向我打炮,豈不是背恩極大么?爾打炮能夠傷幾個人呀?且不論爾的杏山城很小,士卒不多,就說洪承疇吧,帶了十三萬人馬,屢次打炮,所傷的人究竟有多少?哼哼!……朕因爾背恩太甚,所以才說起這事。朕平日見人有過,明言曉諭,斷不念其舊惡,事后再加追究。豈但待你一個人如此?就是地位尊于你的祖大壽,尚且留養,況爾是個小人,何用殺你!你正當少壯之年,自今往后,凡遇戰陣,為朕奮發效力就好啦。”
祖澤遠和他的叔父祖大樂都感激涕哭,同聲說道:“皇上的話說得極是!”
緊接著,又是大同鎮總兵王樸與山西鎮總兵李輔明上前跪拜,闡明自己的額罪行和投順大清的一片真心。這兩個總兵,原本打算賣了吳標和模范旅之后,能夠用同袍的頭顱和鮮血鋪就一條逃回寧遠的道路。但是卻被進城之后的多爾袞強行繳械,將兵馬收攏到了一處。沒奈何之下,只得與祖大壽父子兄弟一道北上來見黃太吉。
不過,黃太吉軍中卻也有這二人的不少熟人。便是那晉商八大家在遼東的掌柜們。其中有不少人還是王樸同族,論起輩分,各自有一番稱呼。在這些人的努力勸說之下,王樸和李輔明各自打定主意,降清!
一番禮儀表演之后,黃太吉傳出旨意來,對新降人好生嘉勉了一番。文武新降諸臣都叩頭謝恩,然后起立,在禮部官員的導引之下,到了帳殿前,在鼓樂中行了三跪九叩頭的朝見大禮。樂止,皇太極召祖大壽、祖大樂、祖大弼、王樸、李輔明等五人進入殿內。等他們重新叩頭畢,黃太吉命他們坐于左側,賜茶,然后靠秘書院的一位官員翻譯,向祖大壽問道:“我看你們明主,對于宗室被俘。置若罔聞;至于將帥率兵死戰,或陣前被擒,或勢窮力竭,降服我朝,必定要殺他們的妻子,否則也要沒入為奴。為什么要這樣?這是舊規么?還是新興的辦法?”
祖大壽心中叫一聲苦。“你哪里知道那位崇禎皇帝的狠辣之處?若不是帶兵將領們為了防備有這一手,又何必豢養那么多家丁?!”但是他又不能不回答,只好跪下回答說:“昔日并無此例。今因文臣眾多,臺諫紛爭,各陳所見以聞于上,遂致如此。”將黑鍋丟給了那群只會打嘴炮不知道戰場艱難的文官頭上。
黃太吉點點頭接著說:“今日明國的文臣固然多,遇事七嘴八舌議論,可是在昔日,文臣難道少么?究竟原因只在如今君暗臣蔽。所以枉殺多人。像這種死戰被擒的人,還有迫不得已才投降了的人,豈可殺戮他們的老婆孩子?即令他們身在敵國,可以拿銀子將他們贖回,也是朝廷應該做的事,何至于將他們的老婆孩子坐罪,殺戮充軍?明國朝廷如此行事,無辜被冤枉濫殺的人也太多啦。”
說到這里。黃太吉努力轉過身子,將視線對著王樸和李輔明二人:“你二人能夠在明軍陣中幡然悔悟。帶人來歸,足見忠心。朕已下旨意給范永斗等人,務必要庇護爾等家小平安。至于說田園財產,金銀細軟,明國在彼,可隨時去取!”
王樸等人立刻被黃太吉的話打動了心事。流著眼淚叩頭說:“皇上此諭,真是至圣至仁之言!”
這一天,降將祖大壽等獻出了許多珍貴物品,有紅色的和白色的珊瑚樹,有用琥珀、珊瑚、珍珠等做的各種數珠。還有珠箍、珠花、沉香、玉帶、赤金首飾、玉壺,以及用玉、犀牛角、玻璃、瑪瑙、金、銀制成的大小杯盤和各種精美銀器;皮裘一類有紫貂、猞猁猻、豹、天馬皮等,另有倭緞、素緞、蟒衣,各種紗、羅、綢、緞衣料,黃金和白金,氌氌和氈毯、紅氈帳房,駿馬、雕鞍、寶弓和雕翎箭,虎皮和豹皮,精巧的琉璃燈和明角燈,各種名貴瓷器,各種精工細木家具,鍍金盔甲,鑲嵌著寶石的苗刀,等等。
看過貢獻的名貴東西之后,有官員傳出上諭:“祖大壽等所獻各物,具見忠心。朕一概不納,你們各自帶回去吧。”祖大壽王樸等降將趕快跪在地上再三懇求說:“皇上一物不受,臣等實切不安。伏望稍賜鑒納!”態度表現的十分誠懇,似乎黃太吉如果不收這些東西,便是要絕了這些降人的自新之路。卻與情面,黃太吉命內務府酌收一二件,其余一概退還。跟著便有頒賞旨意下來,祖家原有的土地房屋田園一概不動,并賞給上好粳米一千石。對于王樸和李輔明,則是賞賜銀元五萬,美女二十名,土地一千頃,奴隸五百戶,同樣的上好粳米一千石。
這一番做作,盡數被城頭守軍收入眼底。
要說是對于那些明軍沒有觸動,那是瞎話。不少明軍,特別是關寧軍系統的官兵暗自盤算,自己倘若是獻城投降,會不會和祖大壽等人一樣?對于關寧軍來說,投降和反正,已經是很正常的一個事情,幾乎和串親戚差不多。各個將領都有親戚或者朋友、結拜兄弟等在對面營壘中做官、做事。
但是,此時,打算投降的人卻還并不多。也只是一小撮人在那里打打小算盤而已。大多數人不斷的朝著城下發出陣陣嗤笑,用各地的污言穢語來辱罵調侃城下的遼賊們。
在城頭守軍看來,城下這群家伙已經是一堆冢中枯骨,一個個在那里插標賣首而已。只要寧遠伯大軍一到,咱們就是苦日子熬到了頭。
眼下天氣日漸暖和,困擾廣寧守軍的柴炭不足難題也不再那么尖銳,特別是最近幾天,城下長壕之中更換了一批外藩蒙古的士兵充作一線。這就給了王廷臣、曹變蛟、馬科幾位總兵的部下們制造了立功的機會,不斷有敢戰死士夜間悄悄的縋城而下,到長壕中砍幾個韃子的人頭回來。捎帶著拔幾根木樁回來燒火。
遠處,從錦州方向隱約有炮聲傳來,入夜之后,炮聲顯得越發清晰可辨,向南望去,錦州方向除了炮聲還有陣陣火光在夜空之中閃動。
“督師大人!城下又有箭書射到!”
同樣的箭書,內容更加令洪督師和聞聲趕來的馬科等人振奮不已。
寧遠總兵吳三桂,督率部下兵馬四萬,分為四隊,晝夜不停,在數百門火炮的支援之下,猛攻塔山堡,力求從遼賊之側翼撕開一個口子,打通與廣寧之間的聯絡。
一個個好消息傳來,令幾個總兵各自摩拳擦掌不止。吳三桂所部兵馬的戰斗力,他們也都是見識過的。無論是騎兵還是步兵,都堪稱是遼西各軍之中的翹楚。特別是當初與吳標幾次并肩作戰,從模范旅那里學了不少招數用來訓練新軍。不管是攻打塔山還是火燒遼陽,功勞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他肯出力,攻下塔山堡,威脅遼賊側翼便不是一句空話。
馬科咧著大嘴捻著一把大胡子口無遮攔的繼續大放厥詞:“這么一來就快給奴酋洪太準備后事了!等再過兩天,黃太吉這個韃子他的后事就要我老馬操辦了。”
“放心,我老馬大仁大義,他那些老婆漂亮的我都收了,過兩年保證各個給我生幾個胖子小子。雖然那時候他早就喂了野狗,但是相信地獄里有靈,也能瞑目了。”
一旁的前屯衛總兵王廷臣,也是嘴巴笑得和鋸了口的葫蘆相仿,口中與馬科一唱一和的:“我說老馬,你咋就不會算賬呢?這騷韃子有啥好玩的,還不如都賣給寧遠伯換錢。這一個韃子按照一塊銀元算,賣幾個就能買一個黃花大姑娘了。等我進了沈陽,我就多賣幾個,回去挑最好看的娶她十個,那日子才叫美啊!”
幾位總兵的哄笑聲中,洪承疇也是臉上含笑與眾人共享這好消息,心中卻如油鍋一般翻滾。
“那吳長伯不過是一個寧遠總兵,麾下原本兵員亦不過萬人。如何眼下有四萬兵馬?唉!國家多事!眼看的遼賊未除,藩鎮又起。這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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