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五百六十章 決死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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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明清朝野各方所聚焦關注的塔山之戰,便如一首恢弘壯闊的交響樂一般,在演奏到了最的華彩樂章部分時戛然而止。▲∴頂▲∴點▲∴小▲∴說,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不知所措。
近衛旅作為南粵軍統帥李守漢的直屬部隊,和鳳凰營、東番兵等部隊一樣,都是屬于李家體系的部隊,只忠誠于李守漢本人。而與那幾支部隊不同的是,近衛旅很狂,很傲。
狂也好,傲也罷,近衛旅是有他的理由的。作為整個南粵軍的核心,每逢有大戰,戰事膠著一時難以突破時,或是戰場上出現了稍縱即逝的戰機時,守漢每每會將近衛旅拿上去。讓他們為全軍打開通往勝利的道路。
這樣的戰績多了,近衛旅怎么能夠不狂?不傲?
而同樣狂傲的,便是水師陸營的四個大營。由施郎統帶的這四個大營,很是貫徹了當年玄武營的戰斗作風,他們的口號是“不進便死!”也難怪,這些水師陸營,干得要么是跳幫接舷戰,要么是頂著敵軍的炮火登陸,如何能夠稍有膽怯退卻?只要一退,便是敗亡的下場。
這樣的兩支部隊從虹螺山出擊,防御在白臺山方向的兩白旗四個甲喇的包衣火銃兵,便告危急了!
與模范旅這樣的旁支,關寧軍這些偷學了些招數的山寨版部隊不同,作為整個南粵軍全軍精銳的近衛旅、水師陸營,對于南粵軍的戰術運用,更加純熟,軍紀更加嚴格。人和手中武器、部隊戰術的結合程度更加緊密,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了可怕的戰斗力。
按照南粵軍的傳統戰術,火炮先將包衣兵的隊列用炮彈梳理了一遍,百十顆炮彈肆無忌憚的在擺在最南側的包衣甲喇隊伍里橫沖直撞一番后。水師陸營開始以大營為單位,擺開進攻隊形,緩緩上前準備用彈丸和刺刀來給對面的包衣們上一課,告訴他們如何使用火銃!
被密集的炮彈打得損失了近百人當場死亡,又有二三百人受傷的包衣兵火銃手,還來不及在各級軍官的呼喝軍令之下列開伏虎開山陣勢。水師陸營的鉛彈便迎頭打了過來。
按照千字文上“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排序的水師陸營,沖在最前面的是天字營。照著射擊隊形,近千人的大營排成兩列,幾乎是追著炮彈的彈道軌跡小步向包衣兵的陣型奔跑過來。
原本在包衣兵這里,也有數十門重炮,不過遼東反賊們口中所謂的重炮,當然不是南粵軍那種發射數十斤重的克龍炮,更不是發射百余斤重炮彈的臼炮,而是十二磅以下。以八磅炮居多的野戰炮。但是即便是這些炮隊,也被多鐸調走了將近一半,到塔山防線正面去加強那里的火力,給包衣兵們留下的不過是些六磅炮之類的小炮。
沒有了火炮為自己提供火力支援,看著對面的正宗南粵軍如同大海狂濤一樣,一起一伏一涌一落的快步向自己奔來,不由得讓這些本來就心中惴惴的包衣兵們大為惶恐不安,若不是旁邊的那些滿洲主子們提著雪亮的馬刀和用生牛皮編織而成的皮鞭拼命壓住陣腳。只怕有人會重新施展在明軍之中的看家本領,調頭便跑。
炮彈炸起的凍土和煙霧尚未完全散盡。那些南粵軍便已經沖到了包衣兵火銃手的近前。
“舉槍!”
看看南粵軍距離自己不到三十步還沒有要停止下來的意思,這個甲喇的兩個三名牛錄章京國翰長子海爾圖和衛齊的兒子卓布泰、巴哈(這兩個家伙姓瓜爾佳,他們不是很有名,但是他們的大伯費英東卻是跟著努爾哈赤起兵作亂的最早班底。他們兩個還有一個兄弟,便是此時已經有了滿洲第一巴圖魯之稱的鰲拜。)不由得心中大喜,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立刻便命令部下列開伏虎開山陣勢,準備迎敵!
這些包衣兵們所裝備的火銃,大多都是陳板大照著多爾袞所繳獲的南粵軍火銃樣式打造而成,銃管烏黑厚實,燧發樣式。使用同樣的加了銅綠的火藥作為發射藥。除了沒有彈簧,啞火率較高之外,與南粵軍的火銃幾乎一般無二。(陳板大精心打造的燧發火銃因為沒有彈簧作為助力,啞火率基本保持在百分之八、九左右,而正宗的南粵軍火銃,啞火率只有百分之二三。)
隨著海爾圖的口令,三個牛錄的六七百火銃手們嚴格按照伏虎開山陣的隊形變換,輪次扣動扳機發射,火藥燃燒煙霧迅速在他們頭頂上面彌漫凝結成類似固體,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銃聲,也讓他們自己都聽不到自己的銃聲。只覺的視野當中煙霧里不時有猩紅的一點火光閃爍躍動,緊跟著就聽到對面南粵軍隊伍當中傳來的悶哼聲和人倒地不起的聲音。
饒是卓布泰出身瓜爾佳氏,平rì里受哥哥鰲拜的影響自負悍勇,但是此時捫心自問,卻也不能做到在敵人密集彈雨下頂著四處亂飛的彈丸沖鋒。
終于,整齊沉重的腳步聲停住了,從隊列里傳出一聲海爾圖、卓布泰聽不懂的口令聲,密如柴林的火銃被水師陸營的兵士舉起,密密麻麻的火銃,還有銃管上已經套好的三棱套筒銃刺,火銃兵們的八瓣帽兒鐵尖盔,在初升的陽光下閃閃發光。
“開火!”
隨著海爾圖等人能夠聽懂的口令,兩列火銃兵近千支火銃同時開火,頓時在天字營隊列上方升騰起一股較之方才包衣兵幾番射擊濃烈數倍的煙霧。
與伏虎開山陣的輪番上前射擊令火力綿綿不絕不同,南粵軍的排隊集火射擊,所追求的便是在最短的時間內造成最大的殺傷效果。只一排槍過去,二十多步的距離內,方才列成六七個小方陣,如同紡車般周而復始上前開銃的包衣兵們,滿地翻滾,發出只有野獸垂死時才能發出的痛苦嚎叫。
銃光火焰中。方才還列陣整齊的包衣兵陣型內,地上橫七豎八的遍布著尸體與傷者,滾燙的鮮血將身下的積雪融化,原本枯黃的野草沙礫被染得一灘灘的血紅色。
海爾圖,這個入關之后跟隨著他老子國翰,參與了擊破農民軍賀珍部。攻破袁韜所部的戰事,成為鑲藍旗漢軍梅勒額真、戶部侍郎,旋即升遷為本旗固山額真的滿洲貴族接班人,同樣也被幾枚飛馳過來的鉛彈擊中面部,將頭顱打得粉碎。那個在歷史上承襲了三等侯爵,跟隨著定西將軍貝勒董鄂征討西北王輔臣軍隊的海爾圖,就這樣尸身不全的死了。不曾死在征討云貴吳三桂的軍營之中,卻是早了幾十年死在了遼東戰場上。
被背后夏舒的奮力猛攻和正面的明軍圍著多鐸狠揍的形勢逼得快要發瘋了的多爾袞,在塔山堡中接到了一連串的壞消息。
“包衣甲喇第五牛錄章京海爾圖戰死!”
“包衣第九牛錄章京卓布泰中銃受了重傷墜馬!”
“包衣甲喇第十牛錄巴哈所部全軍皆沒!巴哈章京重傷昏迷!”
“包衣甲喇章京愛星阿中銃陣亡!第二甲喇全軍皆沒。僅有數十人逃回!”
諸多滿洲青年貴族的陣亡、重傷的消息便如雪片一樣飛到了多爾袞面前,氣得他飛起一腳將桌案踢翻了。特別是第二包衣甲喇章京愛星阿的陣亡,更是讓他惱火。這個出身于滿洲正黃旗的家伙,也是黃太吉派來摻沙子的。他的本身本事倒也罷了,但是奈何他有個好祖宗,乃是揚古利的孫子。也是滿洲貴族之中勢力龐大根深蒂固的人物。如今卻在南粵軍的攻擊下被打成了一團碎肉!
“眼下是誰在那邊指揮?”
“回王爺的話,是我正白旗的甲喇章京卓羅在!”
卓羅,也是跟隨著多爾袞南北征戰多年的得力部下。更是曾經在濟南與李守漢正面交過手的人物。
卓羅,滿洲正白旗人。巴篤理子也。卓羅襲三等副將,兼任牛錄額真。崇德三年,從伐明,薄明都,明太監楊永盛出戰,卓羅以三百人擊敗之。遂進略山東。在圍困錦州,與洪承疇所部明軍的多次戰斗之中立功不少,被多爾袞提拔為甲喇章京。
在歷史上,更是在入關之后以正白旗梅勒章京的身份,跟隨大將軍順承郡王勒克德渾下湖廣擊敗李自成所部。之后又增援恭順王孔有德南下湖南,擊敗桂王部將王進才、徐松節等部,攻克長沙。逼得桂王南下桂林。后又在荊州與阿爾津一道與張獻忠余部孫可望、李定國、白文選等人作戰,從澧州、常德到辰州,打得孫可望焚舟夜遁,率兵渡江攻之,遂克辰州。可望詣長沙降,張定國、白文選等從明桂王入云南。
這是一個從遼東一直打到緬甸和吳三桂一道將桂王俘虜,把西南地區最后一股明軍打垮的人物,對于此人,多爾袞倒也是很放手。
“你去告訴卓羅那個奴才!本王現在提拔他為梅勒章京,統領余下的人馬!務必把南粵軍給本王擋住!”
至少也要等在北面收拾完夏舒這股明軍的曹振彥回來之后!多爾袞心中暗自惴惴不安,他不知道卓羅能不能扛得住李華梅這最精悍的部隊猛攻。
事實上,卓羅的rì子當真比多爾袞想象的難過數倍!
從水師陸營開始發動進攻以來,他們在火炮的協助之下,每每是一輪火炮霰彈打頭陣,朝著清軍的陣列猛烈轟擊一陣后,當炮火的煙霧還不曾完全消失,血霧夾雜著碎肉四處飛濺,濃煙與火光兀自在人們的眼前閃動時,玄字營、黃字營、宇字營的部隊便接踵沖到了近前。
炮彈帶給清軍的殺傷還不曾完全停止,火銃便迅速的接替了上來。包衣兵們還不曾來得及排列開陣勢,便不得不迎接近距離射了過來的鉛彈。
“殺!”
一輪抵近射擊后,早已上好的銃刺又找到了目標。被花樣翻新不停打擊的包衣兵們,在這樣的壓力面前接連潰敗。兩個甲喇的軍隊轉眼間成為了躺倒在虹螺山到白臺山一線道路上尸體。
這些出身于明軍的包衣兵,雖說他們成為清軍包衣之后,有了較之明軍嚴格得多的訓練與紀律,糧餉供給也遠遠超過了明軍時期,還分下田地與房屋。訓練時若是成績優秀還有賞賜頒發。戰斗力和作戰意志要遠遠超過當明軍時,不過他們的勇氣和意志、紀律,還沒有到達那種能夠在二十步的距離上與敵軍對射火銃的程度。
特別是前面的兩個甲喇在一個照面之下便告潰敗,七八成的人馬被彈丸和銃刺打成了篩子相仿,更是讓軍心浮動,有的人舉著火銃的手已經顫抖了。
此刻。對面沖來的部隊更為兇猛,是號稱南粵軍之冠的近衛旅。
此時代替莫鈺統領近衛旅全軍的魯云勝,與施郎簡單的交代了幾句,便命令步兵讓開道路,請水師的兄弟們下去休整兼護衛大小jié。
“弟兄們,水師的兄弟們在咱們前頭干得漂亮!咱們也不能丟了臉面!那就是塔山堡,是奴酋多爾袞的老窩所在!跟著老子把攔路的這群狗東西干掉!打到塔山堡,活捉多爾袞!”
“打到塔山堡,活捉多爾袞!”
與水師陸營的營方陣不同。近衛旅的三個標人馬悉數撒開,散了一個極為寬大的正面,隱隱從三面包夾這余下的不足三個甲喇的包衣兵。
“咱們南粵軍向來就是以火器搏戰著稱,這群狗賊居然敢在圣人面前賣論語,不知死活的東西!”
魯云勝口中咒罵了一句,他眼前的敵軍,已經在卓羅的指揮下,密集成團。放棄了伏虎開山陣勢的打法,全軍收縮。火銃夾雜著三磅炮、六磅炮,仿佛一只張開尖刺的巨大豪豬。
濃煙與火光不時閃動,火炮之聲大作。火銃兵對決時,雙方的火炮也夾于陣中,使用霰彈,朝對方的步陣轟擊。
魯云勝調集了一百余門火炮。分成四個炮群,輪番向清軍陣地轟擊。那邊的卓羅,也是發了狠,不顧火炮連續發射可能發生的意外,命令士兵不斷的搓起地上的雪和泥水。給炮筒降溫。
雙方在距離不到二百步的距離內列開了火炮進行對轟,不停的在火炮停歇之間以牛錄、營為單位進行火銃轟擊、銃刺肉搏。在這個距離上,火炮基本上不用調整炮管角度,只管將炮口方向對準,之后裝填炮彈猛轟便是!
論起步炮協同,此時的整個文明世界,怕是沒有哪個部隊能夠將火炮與步兵之間的銜接運用的如南粵軍一般爐火純青。幾輪炮火轟擊下來,卓羅便有些支撐不住。
在他身旁,充當甲喇章京的都爾德與阿席熙各自揮刀拼死督戰,和那些白甲兵一道將有些膽怯動搖的火銃兵趕回前沿去。但是,在密集的炮火和巨大的傷亡面前,動搖的火銃兵越來越多,令這兩位甲喇章京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
驀地,一枚炮彈飛過,正正的落在阿席熙,這個同樣出自瓜爾佳氏的滿洲鑲紅旗身旁,沉重的實心彈在堅硬的土地上迅猛跳躍,巨大的沖擊力一下子便將阿席熙的一條大腿打得不知道去了那里。鮮血噴涌之處,阿席熙一聲短暫的慘叫,立時倒了下去。
見到了阿席熙的慘狀,他身邊的幾十個包衣兵一聲驚呼,便要逃走!卻被都爾德搶步上去,手起刀落將一名離他最近的包衣兵人頭砍下,任憑著脖頸之中噴射出的鮮血灑了自己一頭一臉,滿臉都是鮮血,幾乎辨別不出五官神情的都爾德神情猙獰,口中厲聲喝道:“有敢后退者,立斬!”
后退是死,死死的頂在這里倒也未必立刻就死。包衣兵們惶恐之下個個面容扭曲,走投無路下,反爆發出強悍的士氣。
“殺明狗!”
“睿親王主子有令!斬殺南蠻軍隊官以上者,抬為兩白旗滿洲!晉升為壯大!”
都爾德見包衣兵們端著銃刺與近衛旅的兵馬廝殺在了一處,索性潑出膽子給包衣兵們再次懸出重賞,至于說能不能兌現,那就得看他和這群包衣兵們能不能活到戰后了!
不過,安費揚古孫子的這個缺德招數,倒也令那些包衣兵們激勵起血液里的貪婪與殘暴,拼命的用銃刺,銃托,腰刀、火炮與近衛旅反復沖擊。
在他們隊伍當中,在多鐸手下擔任署巴牙喇纛章京,隨同多鐸戰陜州、破潼關,追逐福王朱由崧至蕪湖,從博洛定浙江,平福建,偕巴牙喇纛章京阿濟格尼堪攻汀州,破明唐王聿鍵的都爾德,更是領著百余名白甲兵充當著肉搏戰的主力,用長槍大戟虎牙刀長柄精鐵鐮刀與近衛旅的銃刺搏戰著,用人命換著時間。
“卓羅主子!郎章京戰死!”
卓羅剛剛將一名戰死的軍官手中長刀換到自己手里,卻聽得又一個軍官戰死的消息。死得是防御左翼的牛錄章京郎廷佐,他的那一個牛錄,負責守御著通往塔山堡的道路,這人的死去,說明往塔山的道路已經被明軍打通!
歡呼聲開始在明軍隊伍當中響起!
一面巨大的帥旗開始向這個方向移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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