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三百九十章 一片海只能有一個龍王(四)
但是短暫的安寧過后,鄭家的官兵們就知道自己錯了,大錯特錯了!噩夢這時候才剛剛開始!
幾十噸的海水被沉重的炮彈從海中激起,然后又猛的傾瀉回大海產生的力量是無法估量的,當海水開始狠狠的砸回旗艦周圍的水面時,產生的巨大浪涌將鄭森這條排水量一千二百多噸的戰艦打得東倒西歪。
海浪撞擊到旗艦的左舷船體上,從暹羅購進的柚木船板上飛濺起的浪花形成了一面數米高的水墻。將剛才還牢牢抓住船舷的鄭家水手們淋了個渾身精濕隨后猛的砸在左舷甲板上。
左舷甲板上沒有來得及抓牢什么物件的家伙則被海浪卷起并狠狠的砸向身后堅硬的艙壁,打得口吐鮮血。不過,他們還算是幸運的,有幾個倒霉蛋干脆被海浪高高的卷起,發出一長串哀嚎聲被卷入大海,成為了龍王和水族的祭品。
從第一發炮彈落入戰艦身邊的海水里直到旗艦穩住了艦體,前前后后不過持續了半分鐘,但是這半分鐘在那些往日自詡縱橫四海的鄭家水師官兵心里留下的陰影是巨大的,這種感覺簡直是比在海上面對強臺風還要難受數倍!炮彈拉著海水這個幫兇形成的巨大的力量把旗艦從左舷向右舷方向壓了過去,艦體在巨大的扭力變形之中發出了痛苦的""和恐懼的尖叫,戰艦在波峰浪谷之中來回搖擺著掙扎著,讓人牙酸骨寒的船體扭曲聲回蕩在整條戰艦上空。
扭曲聲稍稍降低了幾個分貝之后,鄭森從驚恐中擺脫了出來,他雙眼之中滿布著血絲,“開炮!開炮!把這些破船給我打到海里去!”聲音嘶啞的如同一個破鑼一樣。完全是個煙酒過量的四五十歲老男人的聲音,一點不像弱冠少年應該有的聲音。
那四艘克龍炮船打完炮船,正在利用雙桅橫帆船的靈活和迅疾,漂亮的在幾艘紅毛船之中往來穿梭,準備從船隊之中的縫隙之中穿行過去。到船隊外圍完成克龍炮的二次裝填!
“大少帥!別急!”
施郎的額頭上不知道被什么東西劃破了,殷紅的鮮血從頭頂上劃過臉龐,在施郎的臉上顯得妖艷而詭異。
“這是南粵軍的克龍炮!攻城、海戰都是利器!六十多斤的炮彈威力可以開山裂石!但是,裝填速度慢!我們等他靠近我們船只的時候,用船頭的火炮給他來一下狠的!”
施郎的話說的不錯,可謂一語中的。克龍炮船按照守漢的設計思路,便有幾分魚雷艇的味道。但是,魚雷艇的弱點也是同樣被克龍炮船復制過來了,裝填速度慢,是克龍炮船最大的弱點。
為了彌補這個弱點,守漢不得不咬牙犧牲了一部分克龍炮船的速度。給它安裝了十二磅炮和八磅炮。作為克龍炮船的輔助火力自衛武裝。
“就依你的!”
鄭森用通紅的眼睛透過望遠鏡的鏡頭也看到了克龍炮船上的情形,毫不猶豫的同意了施郎的建議。
“各炮注意!裝填!準備開炮!”
紅毛船上的炮長們咬牙切齒的盯著正在企圖揚帆遠去的那四艘克龍炮船,娘的,把老子們虐的死去活來的,你們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世間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裝填!裝填!”
“準備開火!”
船頭甲板上此起彼伏的響起了炮長們的吆喝聲,和皮鞭抽打在人身上、甲板上發出的悶響聲。
當炮手們將炮位上的火炮完成發射準備后,那差點把鄭森的旗艦變成一堆木頭的四艘克龍炮船也恰好畫了一個半圓弧線調整完畢方向。準備從鄭家艦隊一側沖出去,到外海重新進行裝填,再來進行拆船這項很有價值的工作。
“距離最近!”幾條紅毛船上所有的人都從心底冒出這個惡狠狠的念頭。
“各炮注意!開炮!”
鄭森的旗艦率先開火。在距離不到一百米的射程內,炮彈的彈道已經近乎水平。準確的說,鄭家水師的炮手進行的是直接瞄準水平射擊,目標便是克龍炮船隊中桅桿上懸掛著指揮旗的那條!正是它,最早朝著鄭森的旗艦發射了巨大的炮彈!
鄭芝豹的座艦緊跟著旗艦猛烈開火,目標同樣也是那條可憐的指揮船。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這是海上戰斗的規則。打傷再多的船,也不如擊沉一條船來的實在!一瞬間。那條指揮船的船體就在鄭家水師官兵的面前起火燃燒起來,這個剛才給鄭家水師帶來了莫大恐懼和恥辱的家伙,變成了一個正在海面上蓬勃燃燒的巨大火球,從旗艦的炮位舷窗可以清楚的看到,船上的火藥因為燃燒而產生了殉爆。隨著爆炸產生的煙霧和火焰,指揮船向四周海面上拋射著一塊塊帶著青煙和火苗的巨大船板碎片和疑似是南粵軍水師官兵軀體一部分的東西。
鄭家水師的第一輪炮火集中平射攻擊效果是驚人的,這條指揮船就在這一輪攻擊當中遭受到了無法承受的重大打擊。
它的船體被徹底的摧毀了。
有三發炮彈直接命中了克龍炮的炮甲板,堆積在炮位附近的火藥把沉重的克龍炮掀到半空中,然后狠狠的砸到海水當中,濺起了一個比之前還要高大數倍的水晶柱子!之后狂暴的海水瘋狂落下,砸得已經扭曲起火燃燒的船體迅速解體。
炮甲板、舵樓被火藥殉爆炸的無影無蹤,下面一層的船艙被生生撕成了兩半,無數的物品、器材被拋撒到了海水當中。
這一輪炮火便將一條克龍炮船打沉,頓時在鄭家水師當中引起了一陣陣瘋狂的叫囂和歡呼聲。
“施郎!你說的對!靠近了打!不能讓他們裝填炮彈!”
鄭森興奮的握住了施郎的手,大聲在他耳邊叫喊。
“大少帥!發信號給左右兩翼的船,給芝豹叔!讓他們把這幾條船分割包圍起來!別讓他們跑了!一個個的干掉!”
施郎也有點興奮的大聲疾呼,命令身旁的士兵快些將命令傳達出去,讓福建水師的炮船迅速將這幾條克龍炮船干掉之后。集中力量對付李華梅的主力艦船。福建水師的火炮和船只比較起來南粵軍的,不論從數量上還是速度上都有些欠缺,唯一占據優勢的,就是水手的素質和數量。
只能用這些來抵消南粵軍的技術優勢!
不過轉眼之間,南粵軍剩余的三艘克龍炮船就用十二磅的炮彈給這些正在歡呼雀躍著清理炮膛、裝填藥包的鄭家水手們上了一課。告訴他們,什么叫來而不往非禮也!
三條左翼的克龍炮船,用船頭的十二磅炮孜孜不倦的對附近的鄭家船只發起了在船板上鑿洞的義務勞動!
隨著一聲巨響,一顆炙熱的炮彈無巧不巧的從船舷的火炮炮窗之中闖了進來,這個不速之客立刻將這尊火炮炮位變成了一個到處充滿鋼鐵碎片和炙熱火焰的地獄,人的肢體被火藥摧毀。狹窄的艙室之中彌漫著人肉被燒焦了的味道!
那些炮手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成了一具具千瘡百孔的焦黑尸體。
“開炮!給老子狠狠的打!”
福建水師的水手們將猛烈的炮火傾瀉在這三條雙桅橫帆船周圍,大大小小的炮彈,炸起無數大大小小的水柱,這幾條雙桅橫帆船在六七條紅毛船的包圍圈中利用自己的速度和操縱優勢開始做機動規避,靈活的在福建水師的炮火中穿梭著,更加令福建水師上下氣憤不已的是。在不斷做出規避動作的同時,那三條克龍炮竟然還不斷的用他們船頭、船尾安裝的幾門十二磅炮和八磅炮進行還擊,用實心彈試圖在紅毛船上鑿出大洞,用榴霰彈向甲板上傾瀉著彈雨,殺傷這甲板上的水手。
鄭森和施郎在船首揮動著寶劍和令旗,指揮著各炮的炮手奮力朝著那三條本來已經是口中美食的克龍炮船傾瀉鋼鐵和火藥,而在另一側。鄭芝豹也在指揮著十幾條大青頭奮力用火炮攔阻著四條克龍炮船,將他們打算沖破由大青頭和紅毛船構成的包圍圈,將自己的兄弟從包圍圈內解救出來的努力一次次的變成泡影。
“大少帥!!火箭船!南粵軍的火箭船,正對著我們沖過來!”
正在主桅桿頂上了望臺上觀察整個戰場情勢的艦長突然瘋狂的吼叫起來。
“北面!東面也有!火箭船!一二三條……八條!譜尼阿姆!我數不過來了!”艦長繼續在瞭望塔上吼叫著,聲音里開始透露出一絲恐懼。
“在哪里!”
鄭森和施郎幾乎同時舉起了胸前的望遠鏡,在到處是煙火硝煙的海面上搜索著那些該死的火箭船,現在福建水師的炮船都在努力圍殲那七艘克龍炮船,準備將這些已經奄奄一息的船統統送到海里去孝敬龍王!鄭芝豹甚至已經安排好水手去標定方才那條克龍炮指揮船沉船的位置,準備隨后安排人去將那讓人又愛又怕的大炮打撈上來,裝在自家船上!
但是現在。這一切都有可能化為泡影!
在距離鄭森的旗艦不到五百米距離的海面上,十幾條火箭船正一字排開,頂著北風奮力而來。那些剛剛讓鄭家水師認識到什么是職業縱火犯的火箭,圓潤的頭部雪白的尾翼正在正午烈日的照耀下閃爍著鉆石般的光芒。而且,所有火箭發射架旁。都有一個滿臉都是不懷好意的家伙正在舉著火把向著鄭家水師這些紅毛船龐大的船體方向望過來。
鄭森從望遠鏡里甚至可以看得出那些發射手眼神之中的味道,和日本街頭那些喝醉了的浪人偷窺藝伎那故意敞開的和服胸襟一樣,滿是淫邪猥瑣的味道!
“散開!散開!”
顧不得請示鄭森,施郎擺動著手中的指揮旗,命令各船不能聚集在一處,不要成了別人的火箭靶子!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在冬天的海面上無私發揮著光和熱的典范!
“嗖嗖嗖!嗖嗖!”
一連串尖利刺耳的尖叫聲由遠而近,逼得各船紛紛調整著風帆的角度扳動舵桿,巨大的扭力將船舷向一側猛地傾斜過去。
幾十枚火箭從船隊上空、從船只周圍掠過,有幾條船不幸被火箭擊中。船舷上、甲板上、桅桿的風帆、索具頓時燃燒起火苗來。駭得船上的人們急忙操著各式各樣的家伙工具開始滅火,大桶的海水被潑灑到火苗上,卻造成了火苗的迅速蔓延,在甲板上四處燃燒。
趁著紅毛船和大青頭們都在手忙腳亂的躲避著火箭的熱情,被紅毛船圍在包圍圈中的三條克龍炮船覷個空子。冒煙突火的從兩條紅毛船的空當之中沖了出來。
逃出生天的三艘克龍炮船,居然不顧自己的風帆已經被炮子打得千瘡百孔,稍稍停頓了一下,幾個水手奮力將巨大的炮彈和八斤重的火藥包塞進了炮膛之中,一個炮手在克龍炮的炮距上略略瞄了一眼,便大吼一聲。“好!”其實,也不用瞄準,距離不到二百步,在有效射程可以達到一千步的克龍炮彈道上,這個距離基本上是一條直線。
三條克龍炮船上,六十八磅重的炮彈幾乎同時被克龍炮發出一聲低沉的怒吼。仿佛要把這短短的幾分鐘時間里被人追著打,壓著打的怒氣一股腦的發泄出來一樣!巨大的炮彈被火藥以五度角從炮口發射出去,直奔剛剛突圍而出的兩條紅毛船而去!
“扯滿帆!撤!”
這次炮擊完全是屬于撤退前的反擊戰,為的就是制造對方的混亂,在對方的手忙腳亂之中為自己爭取更多的逃跑,不,撤退時間。
很明顯。三條克龍炮船的目的完全達到,而且屬于超額完成!
兩枚炮彈將一條紅毛船的船舷打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后,強勁的去勢絲毫不減,硬生生的將整個船體打了一個對穿,從破碎的船板之中隱約可以看見對面的情景。
而另一枚炮彈則很委屈的掉在了一條紅毛船的船尾甲板上,從甲板一直到底艙,木板的破碎斷裂聲,人的慘叫哀嚎聲,從各層船艙之中傳了上來。
看到前方火箭船輾轉打來的旗語,李華梅莞爾一笑。這笑容之燦爛美麗完全與整個海面上的慘烈不配套,“八艘克龍炮船突圍而出,損失指揮船一條,各船不同程度的受傷,但尚可一戰!”
“打信號!克龍炮船到后方休整警戒!我游擊艦隊主力全數壓上!”
笑容還未完全從臉上消失。李華梅的櫻唇之中便發出了冷冰冰的命令。周圍的水兵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頓時被這道命令驚得目瞪口呆了。
“咱們大小姐這變得也太快了些了!剛才還是陽光明媚呢!轉眼就是風暴交加了!”
“就是!這樣的姑娘,不知道以后什么樣的倒霉蛋,祖上不積德,給娶回家去!”兩個水兵小聲嘀咕著,手上卻是絲毫不敢怠慢,將風帆的角度努力調整好,以傲梅號為鋒矢箭頭,南粵軍的艦隊朝著鄭家水師的陣型猛撲過去。
海戰全面展開,雙方戰艦都在瘋狂的向對手發射著各種口徑的炮彈,空中回蕩著猶如滾雷般的炮聲,海面上樹立起一片片由大大小小的水柱構成的森林,這片海域現在一半是冰冷的海水,另一半則是在海面上漂浮著的炙熱火焰。
帶著炮膛里未燃盡發射藥氣息的硝煙,戰艦被炮口冒出煙霧所籠罩,此時,占據下風頭逆著北風而上的南粵軍艦隊便凸顯出了優勢,強勁的北風肆意的撕扯這層籠罩在戰艦上的薄紗,將戰艦的視野迅速恢復。
從戰艦被擊中后的各個破口中噴涌而出的滾滾濃煙,與各種口徑火炮炮口噴出的閃亮炮焰,火炮發射后冒出的火藥煙霧,桅桿上揮舞的各色指揮旗號混雜在了一起在人們面前呈現著一幅華麗壯美的畫卷,充滿著那種令人望而生畏的磅礴氣勢并帶著一種邪惡的原始的充滿誘惑力的血腥,死亡,暴力的畫卷。
傲梅號很漂亮的在福建水師陣型中走了一個之字路線,帶著四條護衛艦將五條紅毛船和大青頭從福建水師的陣型之中切割出來,用一側船舷的三層炮甲板上的數十門大小火炮朝著這五條船猛烈開火。頓時,從鄭森這個方向看過去,被南粵軍包圍的五條船剎那間便籠罩在火藥燃燒后形成的巨大煙霧之中消失不見。
“大少帥!不能再打了!撤吧!芝豹叔那邊也打來信號,建議咱們撤退!”
施郎跳到鄭森面前指著千余步外的那團煙火濃霧,大聲嘶吼著。
“撤?你就不怕李華梅追上來?把我們一個個的都打沉?!打!打到天黑再說!”
“鄭森!你和芝豹叔撤走!帶著紅毛船和福船走!我帶著大青頭留下抵擋!咱們到東山島見大帥匯合!”
“這個?!”
施郎的忠心和勇氣讓鄭森頗為感動,誰都知道,在南粵軍這樣猛烈的炮火之下,留下掩護的,基本上就是一個死了。
顧不得許多,海面上尖厲刺耳的喇叭聲彼此往來一陣,鄭森將父帥的寶劍印信交給施郎,目送著他跳上了自家的大青頭戰船,指揮著二十艘大青頭利用硬帆、逆風帶來的優勢,同不得不走之字路線來規避軟帆弱點的南粵軍水師攪在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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