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鼎1617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一片海只能有一個龍王(三)
雖然有五六艘火船變成了巨大的火炬,但是火船上的士氣卻頓時提高了不少。
“兄弟們,沖上去!他們的本事也就是這幾下!沒什么新鮮的!”
火船上的水手們口中瘋狂的叫囂著,手上卻穩穩的把住了舵,按照長官的號令操作著風帆,為船只的前進提供最有力的動力。
“華梅,眼下我們該怎么辦?”這一仗之后,被鄭家軍心有余悸的稱為南粵軍水師中的“梅蘭”兩個要命的女人之一的傲蕾一蘭,有些緊張的看著那些在海面上飛馳而來的縱火船,在波濤中時隱時現的巨大鐵釘,如同野獸的尖牙利爪般,令她感到陣陣恐懼。
“打旗語,吹號!讓火箭船從兩側撤回!到大船后面待命!讓那些克龍炮船準備!”
一連串的命令,向戰列線兩側的船隊發出,火箭船們立刻行動起來,前列向左,后列向右,整齊有序的退往艦隊的后方和側翼去擔任警戒任務。
仿佛是排練好了一般,剛剛火箭船向后迂回過去,最后一條船消失在大船的船頭,四十多艘縱火船便分作三個波次殺到了。
看著眼前猶如一道城墻一般聳立的戰列線,還有那些黑乎乎的炮口,縱火船上的士兵們卻沒有了膽怯。
“燒一艘南粵軍水師戰船賞銀元一千塊。燒了李華梅的座艦賞三千塊!如果誰俘虜了李華梅,大少帥賞銀元一萬!”
船上不住的響起重復賞格的聲音。
“大少帥有令!俘虜李大小姐,務必以禮相待!不得有誤!違令者,殺全家!”
聽著被海風隱約送到耳朵里的叫喊聲,李華梅嘴角滿是不屑的笑意。旁邊的傲蕾一蘭聽得親兵給她講了那些人在喊些什么,氣得她將背后的火銃順過來,拔掉槍頭帽朝著遠處便開了一銃,以表示她的憤怒之情。
“大小姐!克龍炮船怎么還沒有過來?”
一直想要用克龍炮船,也就是安裝了克龍炮的雙桅橫帆船來對付這些縱火船的槍炮長。從船舷的另一側看到那些帆船還在奮力的逆風而行,不由得有些急躁了。
“不急!”看看鄭家那些縱火船已經到了自己船上大炮的射擊死角,正在為即將到來的勝利成果而欣喜的時候,李華梅眼睛里迸射出一股寒光。
“傳令!各艦使用迅雷炮!”
“轟擊這些進入射程的火船!”
所謂的迅雷炮,是水師給安裝在船舷上的后裝式旋轉炮的愛稱,因為這種火炮體積雖然小。但是卻因為和佛郎機一樣使用子銃供彈,射速飛快,猶如雷電一般,故而得名。
這炮雖然口徑較小,大約相當于通常一磅左右的火炮,但是勝在重量輕。炮耳安裝在一個丫型鍛鐵支架上。可高低調整射角(嗯?有點高平兩用機槍的味道?);支架樹立在樞軸上,可360度旋轉;樞軸則固定在船舷或立柱上,利用堅固的船體抵消射擊產生的后座力,同佛郎機一樣,使用子銃供彈。稍有不同的是,它只能使用霰彈。不過,這種完全是用來彌補船上火炮與火銃射程之間空白的小炮。此刻卻成了克敵制勝的法寶。
往常視作雞肋、只能用來打海鳥的小炮,立刻成為了眾人眼中的香餑餑。
一聲號令,船舷上大約二十尊迅雷炮立刻炮手就位,瞄準手調整著高低角度,務必要將每一枚霰彈都送進它們該去的地方!
“各炮自由射擊!”
重約二十五克的霰彈炮彈,二十枚被綁在一處,用大約一斤的火藥朝著船舷大約二十米外正在準備點燃火繩的鄭家水了過去,頓時,血肉橫飛。
“開炮!”
又是一聲聲轟響,隨著彈丸劃破空氣帶來尖銳的呼嘯聲。船舷外,當即有鄭家軍的縱火船被密集的彈丸掃過,迅雷炮這種小炮對任何堅固設防的目標,或者是結實一些的船只都是絲毫無用,但是對于在近距離上。打擊這些身上只有一件單衣毫無甲胄防備的鄭軍水手來說,那就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了!
傲梅號的第一輪炮擊,便有三艘目標是它的鄭軍縱火船的水手被打翻在水中,轉眼間一泓鮮血在波濤中涌起,瞬間便告不見。
這迅雷炮可能是南粵軍中口徑最小的列入現役裝備的火炮,用球墨鑄鐵鑄成的炮身只有幾十斤重,有效殺傷力也只在二、三十步,子銃內沒有大的炮彈,全部都是一色的小鉛丸。
這火炮曾經被水手們戲稱是主公怕大家在海上寂寞,用來打海鳥玩的,可是哪個水手會朝著象征著不遠處就有島嶼,代表著海上生命和希望的鳥兒開火?就算是它們在水手們的頭上拉屎,也不過是用空銃嚇唬一下,哪里舍得用火炮轟?
但是今天,這些火炮派上了最大的用處!
說話間,輔住射手的裝填手早已用鐵棍將子銃取下,換上了早已裝填好的子銃,那里面,同樣是一斤火藥伴隨著一斤彈丸!
“各炮瞄準,自由射擊!”
聽到喝令準備聲后,炮手們將炮架上的炮口旋轉著,選擇那些方才還在意氣風發的打算用眼前這些艨艟巨艦來換取豐厚獎賞的縱火船水手。可以想象,當這些裝填在子銃之中的鉛丸以扇形射出炮膛時,對海面上距離南粵軍大小船只不到三十米距離的那些縱火船上的鄭家水師水手們會有怎樣的威力!
那些僥幸沒有被迅雷炮的炮手瞄準上的縱火船們,他們還在努力駕駛者船只小心翼翼的避開那些已經被打得滿船都是鮮血碎肉的同隊們,順著波濤奮力朝前疾馳。在北風的幫助下,己經有五六條船沖進了傲梅號和她旁邊幾條護衛的伏波級艦船的防御圈內,就算是迅雷炮,也必須要將火炮調整為最大的俯射角度才能瞄準。不過隨后船上有些眼尖的。看到船頭上那些烏黑的炮口周圍迅速的有百十桿黑洞洞的火銃銃口探出,所有人都認出這是什么!南粵軍的排銃齊射威力,只要是長著耳朵的人都知道,一時間他們臉如死灰!
那些人正要放聲高喊,船頭上傳來傲蕾一蘭興奮又有些怪異的口音:“開銃!”
同迅雷炮的炮聲相比。排銃的一聲聲銃響算不得巨響,但是密集的火光與濃厚煙霧沿著船舷頃刻間冒起,瞬間連成一片。百余只火銃打出的鉛丸,如一把大掃把一般,將幾乎已經貼近了船舷的這些縱火船上的水手們打得慘叫聲不斷,翻身落入水中。冰冷刺骨的海水,不斷向外噴涌的鮮血,轉眼間就要了他們的命!僥幸被掃倒在船板上的,許多人血肉模糊,身上全是彈丸掃過的粗大洞口,有些人還一時不死。只能是躺在船板上凄厲地慘叫著。
火銃齊射的威力,如突來的狂風大雨一般。在這個距離上被火銃擊中后,人的身軀便如臺風中的小草一般的被推翻在地,船上的水手們只要是被擊中的,都是血流如注,捂著血肉模糊的頭臉慘叫著滾倒在地。
迅疾的北風轉眼間便將船頭上的煙霧吹散,讓那些黑洞洞的槍口再一次出現在這些可憐的水手面前。
那些水手們都是心膽俱裂。他們完全忘卻了只要拉著火繩,讓燃燒的火船順著風勢沖擊到南粵軍的大船,用船頭架設的大鐵釘子將兩條船連接為一體。之后便可以調轉回頭去領取自己的賞金。
“逃!”他們只有這一個念頭在腦海之中。
顧不得海水的冰冷,十幾條船上的水手紛紛躍入水中。
傲蕾一蘭身旁的幾個水手端起手中的火銃對著水中載沉載浮的人們準備扣動扳機。
“停手!”顧不得說別的,將幾個興致勃勃準備痛打落水狗的水手制止,眾人有些懵懂的看著眼前這位七夫人。看她打算怎么辦?
傲蕾一蘭從附近的船板壁上摘下一個毛竹制成的三角架,撿起一根粗大的繩索在上面纏繞了幾圈,隨手撇了出去。
“拉他們上來!抓活的!他們已經對我們沒有能力了。就不要再殺他們了,殺他們,沒有用!”傲蕾一蘭用她特有的口音為水手們解釋著自己這一舉動的意義。
“原來如此!”想不到剛才連續使用四五只火銃開火的七夫人。卻也有宅心仁厚的一面。
數十個綁著長繩子的竹制三角架被丟到海水中,隨著這些三角架落到海水中水手們頭上的,還有頭頂上一陣陣吆喝聲:“不想自己死,老婆改嫁孩子改姓的就上來!”
“大家都是水上混生活的!沒那么大的仇!”
見自己的這個七姨娘很有點無師自通的將鄭家送上門來的第一批俘虜從海水中打撈上來,李華梅很是欣慰。來而不往非禮也,她揮動著手中的令旗,“讓克龍炮上去教訓這個鄭家小子一下!”
也許是初次見面的時候就留下了陰影,李華梅每次提到鄭森時都是一點好感也無。如今得知對面派出火船打算燒自己的人正是這個家伙,焉能咽下這口氣?
八艘克龍炮船踩著波浪,從船隊的兩翼越過正在海水中努力掙扎的縱火船隊,向正在費力調整隊形的鄭家船隊側翼猛撲過去,那兇狠的今天,令人覺得今天一定是南海龍王的龍宮門沒有關好,把幾條鬧海的蛟給放了出來!船首的一門可以發射六十多斤重炮彈的克龍炮就是這條蛟的獨角,船上分列兩舷和船尾的八磅炮、十二磅炮,就是這蛟的尖牙利爪!
這八條獨角蛟分作兩隊,在各自頭領的帶領下朝著位列在前方的那幾條紅毛船猛撲過來。
“瞄準那些紅毛船,開火!”
兩支隊伍的長官幾乎同時下達了命令。
“遵命,長官!”
槍炮長興奮的回答,隨后搖動著早就在手里握出汗來的聯絡信號旗,向鄰近的三條船奮力發出信號:“長官命令!開火!”
他的話音剛剛落地,這條船上的船首安裝的那門大炮便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咆哮。
巨大的炮口焰在船頭閃爍跳動,整條雙桅橫帆船都為之震顫起來。
巨大炮口火焰形成了一個直徑將近一米的巨大火團,這個火球在閃動了不到一秒鐘后被一團更加龐大的白色煙霧團所替代。白色煙團迅速的被海上猛烈的北風吹的消散開來。一時間這條雙桅橫帆船整個船體都被籠罩進了那薄薄的煙霧里。
克龍炮全裝藥抵近直射的威力是巨大的,大到了讓人咋舌的地步。炮口巨大的氣壓把船舷邊的海面都壓出了一個寬闊的淺坑,巨大的后座力硬生生地的船身向后方推動了半米左右,船上所有的人,目睹到這堅兵利器的人。雖然都是第一次看到克龍炮發射,但是心里依舊對這種可怕的人造破壞力感到深深的敬畏之情。
雙桅橫帆船隊沖擊出陣型的時候,施郎便本能的意識到危險來臨!當從望遠鏡中看到那船上的水手正在奮力穩住船身,護住船首炮身的時候,他不由得大聲驚呼,“不好!”
他話音還未落。一陣嘶嘶聲沖擊著人們的耳膜,那是巨大的克龍炮炮彈在空氣之中肆虐妄為,直撲而來的聲音。
未曾等到他做出什么反應,一陣巨大沉悶的爆炸聲,就已經開始虐待上了他的耳膜。
驚慌之中的鄭森和施郎一起撲到船舷邊向著爆炸發生的方向望去,一幕日后會無數次出現在他們噩夢中的壯觀景象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位居前列。為鄭森的旗艦充當左側側翼防護的一條紅毛船,船首被一根粗大的水柱籠罩了起來,幾乎有水缸粗細的粗大水柱騰空而起,高度遠遠超過了紅毛船的主桅桅桿。
仿造荷蘭人的夾板船制成,排水量也有近千噸的紅毛船船身在這種龐然大物面前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條魚塘里的小竹排一樣弱不禁風。
未曾等到鄭森等人對這樣的景象發出驚嘆,又是三枚炮彈從這條紅毛船的三個方向飛了過去。
船尾響起了一片慘叫和驚呼聲,一發克龍炮炮彈擊中了它的船尾舵樓。巨大的沖擊力推動著炮彈沖進了船艙之中,飛濺起無數帶著血肉殘渣的碎木板。喪失了尾舵的紅毛船就在鄭森和施郎面前打起轉轉來。
一枚炮彈彈道略微高了一些,沒有象其他炮手那樣陰損的朝著吃水線射擊,掠過了船舷,飛過了人們的頭頂,擊中了船上的主桅桿。
那根十多米高的桅桿,頓時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霰彈,向四周投射出無數高速的木材碎片和風帆索具零件。
巨大的桅桿被蠻橫的炮彈用沖擊力抬了起來,仿佛有一個看不見的黃巾力士奮起神威將這根桅桿硬生生的從船板之中拔了出來,然后向上緩緩的升了起來。似乎在火焰煙霧中向上躍升了一人多高之后又緩緩下落,最后一頭坍倒在艦尾,一根橫桁搭進了艦尾的海水里,斷裂的繩索風帆纏繞在桅桿上燃燒著,甲板上到處是倒臥著的水手、炮手。抱著被飛濺的碎木板打得血肉模糊的軀體大聲哭嚎哀告著。一派讓人慘不忍睹的景象。
左側這條紅毛船上的慘叫聲還未從站在船舷上驚惶失措的福建水師官兵們耳中中消失,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鳴聲就已經在他們右側響起來。
兩根巨大的水柱猛然出現在官兵們驚恐的目光里,讓他們無法敢于相信自己的眼睛。巨大的水柱轟鳴著沖天而起,就像是連接天空與海洋之間的一根巨大水柱一樣巍然聳立。
如果說此刻有龍王即將從分開的海底之中躍然而出現在這些人們面前,相信沒有人會說個不字。也沒有人能在這種充滿著暴烈氣勢猶如神跡般的景象面前能夠保持自己的冷靜,站在甲板上的人們有的驚叫著四處尋找著自以為安全的隱蔽物,一些信仰天主教和鄭芝龍一樣有著教名的人則死死的抓住所有他能抓住的東西隨后大聲誦讀著經文向上帝祈禱,祈求那無所不能的主能夠令他們安靜。
而更多的人則和鄭森一樣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他們就站在原來的崗位上張著嘴呆呆的望著眼前這壯觀的一幕。
沒有人能夠說出當時那些水柱的高度究竟有多少,因為它們距離人們實在是太近了,近到讓人覺得似乎一伸手就能夠摸到,它們實在是太龐大了,龐大到讓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敬畏。
那些水柱顯示出的那種巨大力量和背后蘊涵著的死亡威脅給目擊者心理上施加的強大威壓致使當時竟然沒有一個人膽敢在它們面前仰起頭來。
水柱就這樣突兀的聳立在旗艦右側,時間仿佛停止了一般,似乎有天地以來,這兩根巨大的水柱便矗立在這里,也許它們會永遠這樣聳立下去。
這是左側的四條克龍炮船利用護衛旗艦的紅毛船之間的空隙,奮力沖進防衛圈的結果!
短暫的幾秒鐘之后,水柱開始慢慢下落,官兵們這才從那種極度驚懼中反應過來,大家都在心里長長的松了一口氣,看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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