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念成魔 第二百章:后會無期
十年前,他離開臨京城的時候孤家寡人;十年后他再來臨京城,身邊有伴有友。
只不過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當她終于覺得其實父親一直都在陪著她的時候,他卻這樣在自己的眼前死了。
她望著潯仇,覺得彼此之間真的不是隔著一個人的距離那樣簡單,其中有太多無形的東西。
愛真的不僅僅是需要愛就夠了。
她們之間真的不適合。
當父親大人倒下去的時候,結束的不僅僅是兩家人的冤仇,還有那些幼時執著的情意。
她們之間,現在需要的不過是一聲道別而已。
她的記憶回到小時候,想到他生病了,自己在那些日夜擔心的守在他的病床前,幾乎是不眠不休,令他的母親都感動的落淚。
那時候的他還是一個標準的二世祖,即便是自己在他病床前熬紅了眼睛,他都不會說一句逗她的話。
他不是不愿意說,而是懶得說。
她一直記得小時候的那些無法忘懷的日子,其實在很多人眼中并沒有那么美好,那時候只是因為她很喜歡他,就算是他做什么都不生氣。
她一直覺得那些生活會烙在她的靈魂里,朝夕相處的日子會永遠被她記得,直到現在她還是深信不疑。
他喜歡看走街串巷的那些貨郎賣的閑書,但是他又懶得讀,于是與搬了椅子,在樹下躺著,讓她在一邊讀給他聽。她總是很開心的做這件事情,因為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愿意跟她一起很久一段時間的事情。
那時候他閉著眼聽著,嘴角總是痞痞的翹著,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讀書的時候,每每換頁時候總會望他幾眼,笑望著。
后來她當了暗夜圣女,每次回到臨京城遇到這樣的書,都會再買一下,不過她不再讀了,只是一個人靜靜的看,就像是在字里行間,還能看到他的模樣。
但是眼前的人,似乎跟她這些年在字里行間見到的那個人不一樣了。
潯仇望著眼前的人,她悲戚的臉讓他心碎,而她那種微笑的面龐,似乎也永遠停在了記憶深處,從他十年前離開了臨京城之后就再也沒有浮現出來。
那時候,她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現在回憶起他不禁還會想,她究竟怎么做到笑得這么舒服,這么美好,比他見過所有笑容都更讓人覺得心動。
但是這一刻,他卻是覺得自己正在不斷的失去她。
他不想讓她走,更因為舍不得她走。
他們經歷了十年的分別,兜兜轉轉的十年,不想再經歷一遍的十年。
但是十年之后,似乎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僅沒有縮短,反而比十年前更寬更大,更加的難以逾越。
他們相愛相殺,然后面臨著形同陌路。
但是她若是真的這樣離開,又由誰來證明這些年他堅守與思念的意義,他立下的守護她一聲的諾言,又該怎么兌現?
愛情能夠跨越千山萬水,但是這一刻卻變成了滄海桑田。
“靈惜,求你不要離開我。”他嘴唇抖動著,纏著聲音說道,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
但是章靈惜卻沒有說一個字,她只是望著潯仇的臉,從他的眼睛到鼻子,到嘴唇,到耳朵,然后有回到眼睛。
她無比固執的重復著,就像是眼前的事情對于她具備莫大的影響與意義似的。
她不再哭了,只是那美麗的眼睛中有這一層淚光閃動,可是這一幕似乎又像是發生在一瞬之間的錯覺,再看去的時候,已經消失不見了。
章靈惜將章敬堯的尸體送到自己的空間世界,然后站起來,她望著周圍一片殘破與空曠,這一戰之后,就連公主府也徹底消失了,曾經繁華的臨京城徹底在大陸上不見了。
她輕嘆了一聲,喃喃道:“這真是個合景情的地方啊。”
潯仇眉頭顫抖了一下,感覺要發生什么似乎,身體都繃緊,似乎隨時都能撲上去一樣。
她身前有了一層紫色光芒,這紫色光芒變成一把長槍,這長槍尖細而美麗,看上去沒有一般兵器那樣霸氣,但是其中泛著的氣息卻是強大無比。
南宮盈盈認識這把槍。
神槍驚夜。
只不過比起那一晚,這一刻被章靈惜握在手上,這把槍真正的綻放出了光芒,淡淡的紫色光芒在槍身上流轉著,就像是紫色水流一樣。
章靈惜秀眉一挑,俏臉上都是泛起了一絲冷色,然后將長槍舉起,指向潯仇的胸膛。
她一臉淡漠,就像是望著一個陌生人,她目光環視周圍的空曠荒涼,然后再望向潯仇。
何馥婉望著這一幕,想要沖過去,但她的兩腳卻像是黏在地上,她以前或許會以為不管什么人拿著劍刺向潯仇,她都會毫不猶豫的沖上去,這時候她卻沒有做到。
潯仇感覺到那紫色長槍上的能量兇悍無比,就像是遠古猛獸,如果真的這樣刺中,就算是他仙修的修為,怕也會重傷。
世人都說哀莫大于心死,但這一刻潯仇卻是覺得章靈惜做了一件讓他有些開心的事情。
他害怕她直接離開,就算是這樣刺他一槍也遠比前者更讓他覺得好受。
“我下手沒有分寸,但還是希望這一下子別太疼。”她喃喃道。
潯仇閉上眼睛,他不是怕死怕疼,而是不敢看她那明明傷心,卻是如死水一般的眼睛,他只希望這一槍足夠的狠,足夠的深,能讓她把心中的狠與壓抑都發泄出來。
他希望過去的事情真的能一筆勾消,然后他會把她無時無刻的圈在自己身邊,每天望著她,愛著她,讓她會忘記這些傷心的事情,然后重新開始。
潯仇這樣子不斷的告訴自己,然后就有噗嗤的一聲響,溫熱的血跡濺在了他的臉上。
安靜的世界中,隨著這噗嗤的一聲響,如晴天霹靂一般將周圍的這份寂靜破開了。
潯仇睜開眼睛,就像是慢鏡頭一樣,這一刻,他分明看見那本來應該刺激他胸膛的長槍穿在了章靈惜的胸膛上,而她的身體則像是一個一下子被切斷了線的木偶一樣緩緩的倒了下去。
凄艷的血花從她的胸膛噴出來,濺在了他的身體上,臉上。
潯仇嘶吼一聲,伸手朝著她抓去。
何馥婉也飛了過來,伸手朝著她抓去。
兩人的手掌在半空相遇,然后碰在一起,她的身體則是先了一步摔在了地上。
鮮血從胸前的傷口中不斷的流而來,這些血液一流出來就被龜裂的土地吸了下去,積土都被染成一種妖異的紫紅。
“你……你做什么!”潯仇拉起章靈惜,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朝著她吼道,眼淚打在她精致的臉頰上,不住的向下流著。
他感覺得到,她在這一瞬間神魂都受了重傷。
“我們章家欠你們……欠你們的……算是還了。”雖然這一槍不至于喪命,但也不過是憑借神魂吊著,這時候章靈惜說話都斷斷續續的。
何馥婉無助的哭著搖了搖頭,晶瑩的淚水灑了一地。
她抬起手來,撫摸著潯仇的臉頰,臉上浮現出一抹凄艷的笑容。
“其實我……我一直都不了解你,我了解的那個……二世祖早在十年前就把我……把我丟了。”
“到現在我才真正……真正知道……我或許這十年一直愛著的,都是那個幻想中的人……”
她把帶著血跡的手掌從潯仇臉上拿下來,然后她的目光朝著天空望過去,呆呆的喃喃道。
“潯秋,你在哪……我的心好疼……你在哪啊……你為什么丟下我一個人啊……潯秋……”她靠著潯仇的肩膀,口中呼喊著他之前的名字,眼淚止不住的流著,割傷了俏美的臉頰。
潯仇哽咽著,嗚嗚的哭了起來,他現在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只能抱著她,這時候卻覺得他已經抓不住她了,他的心完好無損,但卻有了一個可怕的洞,甚至他能感受到刺骨的寒風從在那洞中呼嘯而過的痛苦。
然后她掙扎著從他懷中掙脫出來,不遠處的公良玉哭著跑過來扶住她。
潯仇抓住她的胳膊,就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樣。
章靈惜將他的手慢慢的推開,然后又一把抓住他的袖口,想要對他說些什么,可是她這樣一張嘴,一口血嗆了出來。
然后她又咳了兩聲,終于能又說話了。
“以后不要再見了,算我求你了……求你了。”
潯仇抓著她胳膊的手像是一下子被抽光了力氣,無力的垂了下來。她說不要再見,她說她求他了。
潯仇怔了半晌,然后竟然放聲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幾乎能沖到九霄,悲痛的聲音中,帶著驚心動魄一般的力量。
他跪坐在了地上,一旁的何馥婉蹲下來,抱著膝蓋嚶嚶的哭起來。
她沒有再扭頭望兩人一眼,只是轉過身的時候,眼角的淚水更加洶涌起來。
“回家…回家……我要回家。”章靈惜在公良玉耳邊不住的說著。
她們沒有飛行,而是公良玉攙扶著章靈惜緩緩的走著向前,她們走出了所有人的視線,走出了臨京城。
在秋天的尾巴。
在一座倒塌的城。
結束了一段愛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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