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王座 第三章 誤作登徒非我意
第三章誤作登徒非我意
第三章誤作登徒非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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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鶯兒大急,趕緊前跑兩步,用手抓緊薛向車后座上的鐵環,仿佛那是救命稻草原來的“流氓頭子”好像也并不那么可惡了,看來流氓之間的優劣也是要對比的,柳鶯兒心道顯然薛向在這場對比中勝出,獲得優質流氓的光榮稱號
薛向感覺到車子緊了緊,回頭后看,只見柳鶯兒面色惶恐,眼中滿是祈求,再往柳鶯兒身后望了望,心里便明白了七八薛向的嘴角向前方努努,示意她排到自己前面柳鶯兒如蒙大赦,提著菜籃,小腳跑得飛快,閃身到了薛向車的前輪處薛向叉著雙腿把車后滑了一步,又撐住不動了
橫肉男發現俏佳人兒前逃,心頭大急,邁開腿也想跟上薛向豈能讓他如意,左腿立地,右腿筆直上抬,雙手一擰車把,瞬間將自行車打橫,一屁股坐回座位,右腿依然橫跨在車杠上,似笑非笑地看著橫肉男
橫肉男被堵住去路,目露兇光,死死地盯住薛向,把衣袖向上挽了挽,做出一副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勢,怒道:“丫挺的,敢壞爺們兒好事,找抽啊”說罷,揚了揚肥厚的肉掌,手背上長長的黑毛清晰可見
四周的人群見這邊起了熱鬧,國人的某種劣根性瞬間發作,排隊的人也不擠了,散開一個半圓的圈子,好整以暇地看起了熱鬧
這種虛張聲勢的小把戲,薛向見的多了會叫的狗從來不咬人,越是叫的聲大,越是色厲膽薄
橫肉男的叫聲早驚動了柳鶯兒,只見薛向不為所動,嘴角斜叼著煙,深吸一口,吐出個大大的煙圈,未及大煙圈消散,緊接著又噴出個小煙圈,小煙圈直直的把大煙圈穿心而過
什么人呀,什么時候都不忘賣弄剛才的“救色”之恩早被柳鶯兒拋到了九霄云外,又開始腹誹自己的“恩公”
橫肉男見自己拿手的這招沒有奏效,索性也不耍光棍了,把卷起的袖管又捋平,抱拳唱個諾:“未請教這位兄弟是哪部分的?”
半黑不黑的江湖話配著他那動作,還有那身穿得歪垮垮的黃軍裝,實在令人忍俊不禁噗嗤,柳鶯兒沒忍住笑了出來,趕緊捂住嘴,方才想起前面的橫肉男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輩
橫肉男的這半黑不黑的江湖話聽起來然人發笑,內里實是有講究的,薛向知道他這是在“盤道”當時,滿四九城的青少年們都愛穿軍裝,從裝扮上壓根兒分不清對方是“老兵”還是“頑主”,因此需要盤道來弄清對方的根腳盡管此時“老兵”這個稱呼已經淡去,但是盤道卻流傳了下來
在干部子弟的圈子里,誰家老頭子是哪個山頭的,這很重要,這關系到你是什么來路的問題譬如兩個以前并不認識的干部子弟,第一次見面要“盤道”,基本上,都是問你是哪部分的,這一般都是指抗戰時期他們的父輩屬于哪個部隊,干部子弟們把時間的座標定在抗日戰爭時期是有道理的,因為紅軍時期幸存下的人員少,能活下來的,到55年基本上都是高級將領,雖然這些人級別高,但畢竟人數少,全國分散下去,在京城的干部子弟圈里的影響力反而不如抗戰時期的那部分,抗戰時期,番號不多,可人數著實不少,這部分人活下來的到現在基本都是中高級干部了,所以在干部子弟圈里影響很大解放戰爭期間參加工作的干部是不值得一提的,因為那會兒執政黨最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了,其規模已成了氣候,軍隊也達到上百萬人
薛向深吸一口煙,將最后的煙柱燃盡,只余下過濾嘴嘴巴一吐,過濾嘴向前飛去,右手捏成蘭花狀向過濾嘴急追而去,出指如電,中指指尖精準地彈中過濾嘴,過濾嘴直直的向不遠出的垃圾桶飛去,飛到垃圾桶上空,猛然下墜,撞著桶壁沉底這一手漂亮之極,看得四周看熱鬧的人群目瞪口呆
“我229師的,你哪個部分的?”薛向搓了搓雙手,彈去指甲上殘留的煙灰,肅面問道問到自己的根子的時候,干部子弟多不會嘻哈,這是他們父輩的榮耀,也是他們最引以為傲的地方抗日戰爭時期,建立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紅軍被改編為國民革命第八路軍,老蔣編制給的少,當時只編了三個師,分別是215,220,229師,這三個師加上五軍的底子構成了后來四大野戰軍的主力陣容兩撥人盤道的時候如果盤到了一個師里,除非深仇大恨,那雙方絕對是掐不起來的,軍人從來是最抱團的,這一點在他們后輩身上得到延續若是不是出自一個師,小矛盾基本上找人說和下,也過得去
見薛向報出了根腳橫肉男立時慫了,他本就是個色厲內荏的家伙盤道這招還是他平時觀摩頂級頑主們互報家門時學來的,他見過很多次雙方互相報出了根腳,立時化干戈為玉帛也見過一方報出根腳,另一方立馬慫了,認輸道歉
后來這一招和方才的搙袖子,被他活學活用,發揚光大,成了他的兩大必殺絕技第一招,虛張聲勢,他這副尊容配上張揚的手勢,很是嚇到過不少膽小的孩子第二招:盤道,通常在第一招無法奏效的時候,盤道很管用,他總會搶先問對方的根腳,讓人覺得他是高級頑主圈子里的一號人物,如果對方沒有根腳,多數情況,并不會反問他,而會選擇退讓假使對方報出了根腳,他立馬服軟,選擇機會求和,對方往往也不會太過為難
橫肉男看似粗豪,實則機警,他不會傻得騙薛向自己是某某師這是干部子弟圈里的禁忌,敢假報根腳,被那幫頑主里的紈绔們知道了,絕不會善罷甘休,他們會為維護團體的榮譽,群起而擊之這也成了頑主圈里的潛規則,輕易無人敢犯靠著這兩招再加上頭腦靈活,橫肉男在西城一帶混得風生水起
果然,橫肉男立馬臉上堆笑:“誤會誤會,兄弟冒犯了,冒犯了”話說得極快,唾沫星子從黃色的牙齒間向四周噴射橫肉男一邊致歉,一邊從上衣兜里掏出一包“工農”,前走幾步,想給薛向上煙剛掏出煙盒,發現不對勁兒,連忙又把煙盒塞回原來的口袋,扯開軍裝從衣服里掏出包煙,正是薛向抽的“翡翠”
這幫頑主倒是一個德性
薛向見橫肉男服軟,也不愿太過糾纏,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薛向重生后的性格轉變極大,原來小青年的紈绔氣、豪爽大方和薛向的孤僻、靦腆兩種性格中和成了一種慷慨豪邁,沉穩厚重的性格薛向接過橫肉男的香煙,叼在嘴里,正要打火,橫肉男倒是先把火打燃,幫他點上
“嘿嘿,剛才的妞真漂亮,兄弟好福氣啊認識一下,郝運來,你叫我耗子就行了,兄弟高姓大名呀?”橫肉男伸出右手要和薛向握手
薛向接過他遞來的手握住,搖了搖:“薛向,沒事兒,不打不成交”他倒沒解釋他和柳鶯兒不相熟的事兒
牲口們不都這毛病嗎?七十年代的也一樣,誰也不愿和美麗女子撇清關系不是
薛向,這名字有些耳熟郝運來一時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柳鶯兒見方才還怒目相向的兩個人又有說有笑了,皺了皺蛾眉果然是流氓的頭兒,這么兇神惡煞的人,也能聊得來柳鶯兒不再理這邊,轉過身子去排隊了
天色漸漸大亮了,菜場門口人也越來越多,嘈嘈雜雜,四條縱隊也越來越臃腫
“叮鈴鈴,叮鈴鈴……”,無數輛自行車從各個胡同口,街道口竄了出來,在菜場前方的街道匯成一股鋼鐵洪流,朱紅色的大門仿佛一塊巨大的磁石把所有的自行車吸引過來
這時候來的,多是穿著軍裝挎著軍用挎包的頑主們,被家里的老子打發出來做搬運工的一個個眼神充滿了挑釁和不屑,自行車都駛得飛快時不時的有人和薛向打著招呼,遠遠地叫著,手里打著敬禮,薛向偶爾點頭,偶爾右手雙指并攏向帽檐靠齊,回一個美式軍禮打招呼的人越來越多,薛向有點忙不過來,便抱拳相達,算是回了個總禮
郝運來頓時肅然起敬,這是個什么樣的人物
“三哥”
“三哥”
“三哥”
薛向正應酬著,聽到幾聲熟悉的聲音,知道是在叫自己薛向的伯父生有一子一女,年齡都大過薛向,薛向在家族里行三,又因為平日里仗義疏財,好勇斗狠,又極講義氣,再加上一副好身手,在頑主圈里倒是大名鼎鼎,不管年齡比他大的還是小的,都稱他為三哥薛向的人脈極廣,面子很大,往往兩撥頑主起了齷齪,能調解的,基本都找薛向出面,他也是來者不拒好事者給薛向取了個“東城及時雨,北海呼保義”又喚作俊宋江的諢號,很快在頑主圈里叫了開來
薛向扭頭一看,雷小天,朱世軍,康桐,李紅軍,劉援朝,孫前進幾個笑著向自己走來這六個十六七歲的青年穿著各樣式的軍裝,個個精神飽滿,身材高大,走到一起極具壓迫感
“哈哈,麻雷子,老豬,小康,紅軍,援朝,前進,哥兒幾個來的很齊整啊”薛向把他們的名字一一叫到,笑得很開心,這熟悉親切的身影讓他突然間覺得這個世界變得鮮活,溫暖薛向從口袋里掏出煙盒,丟了過去,雷小天一把抄到手里,把煙散了開來,正要把煙盒丟回來,薛向擺擺手示意不用,他也不假客氣,順手塞進兜里
“麻雷子,先別急,這邊還有位朋友”薛向拍了拍郝運來說道
“喲,這不是西城的油耗子嗎?什么時候成了咱三哥的朋友?”雷小天徑直走到郝運來身邊,解開他的外衣扣子,輕松地把“翡翠”扒了出來,真是駕輕就熟,看來是早知道這位的習性
郝運來不敢動一下,顯然是和雷小天打過交道,知道他的厲害
薛向有些好笑,說道:“叫你給他上煙,你倒好,把人家的存貨給掏了出來”
“有煙大家抽嘛,耗子,你說是”雷小天不懷好意的看著郝運來冷笑
“雷哥,說的是,說的是我剛剛和三哥認識,俊宋江之名,實在是名其副實今兒,出門就聽見喜鵲叫,原來是應在這兒啦,三哥的大名我是如雷貫耳,今日有緣結識三哥這種大人物,耗子我是三生有幸……”郝運來一通亂拍,也不覺得自己說錯了第一個成語,一點也不覺得恭維比自己小了兩三歲的薛向而臉紅藏的煙被扒了,還能說成喜事,倒是個能屈能伸,見風使舵的人物
雷小天他們剛叫三哥的時候,郝運來就知道面前的這位是誰了,剛才自己還想和他叫板,真是活膩味了,現在想起來還有點兒麻爪兒
“打住,打住,你小子不去天橋說相聲,真是屈才了”薛向擺手止住了郝運來這通馬屁
“三哥,今天你怎么自己來了,平日不都是小晚買了,哥兒幾個給捎家里去的嗎?”說話的是康桐,一個面目憨厚,皮膚黝黑的青年
“以后都是我來買,小晚年紀還小,睡眠不足可不行”薛向答道
“哥幾個有沒有覺得三哥今天怪怪的,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朱世軍扯著孫前進的胳膊嚷道
“我也這么覺得,平時三哥說話炮仗似的,今天溫吞吞,文縐縐地,聽著別扭”李紅軍附和道
他們幾個聊得正歡實,薛向前邊的退伍已經前進了一節兒,露出一溜兒大大的空地薛向不動,后面的人見這樣一群彪形大漢杵在這兒,誰也不敢催薛向前進,別說插到薛向前面了
薛向注意到這個情況,出口打斷了正聊得熱乎的幾個家伙:“哥兒幾個散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趕緊去幫嬸子她們提菜去,去的晚了仔細你們的皮”
“得,哥兒幾個散了,三哥,中午去你家找你喝酒,剛在老頭子的酒柜里搞到一瓶三十年的陳茅,這下有口福啦”說話的是李紅軍,他爸正是薛向伯父的參謀長,性子冷淡,寡言少語,這樣的謹小慎危,方才在大運動中逃過一劫,暗里對薛向四兄妹也多有照顧
見雷小天他們六個散去,薛向推了車正要前行郝運來上前兩步喊住薛向:“三哥,我也先回去啦,下回我請你吃飯,認識你我真的很高興”郝運來一臉的真誠,他是真的崇拜薛向這種在頑主圈里呼風喚雨的老大
“咦,你不買菜啦/”薛向詫異地問道
“我,那個,那個……”郝運來摸著額頭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怎么說
“好,你先走,有事出聲,以后就是朋友了”薛向已經明白這小子買菜是假,趁機揩油是真,簡直是加強版的公車之狼
他倒不覺得這種行為有什么罪大惡極,這年月,根本沒有多少娛樂活動,除了去北海溜冰場滑冰,放回電影都能擠爆放映場,真正是讓這群青春期的小子閑得飛升到了后世傳說中的境界——蛋疼界
郝運來激動地點點頭,轉身去了薛向左腳踩著自行車的腳踏,右腿一蹬地面,跨上車座,自行車便輕快地向前滑去后面的人早等得急了,趕緊隨后跟上及至前車輪堪堪要碰到前方的柳鶯兒的時候,薛向輕輕一捏車閘,自行車穩穩地停在原地,誰成想后面的人跟得太急,薛向剛松開手閘,便感到一股大力從車后襲來,一不留神,車輪又向前沖了一步,輕輕地撞上了正欲下蹲的柳鶯兒的美tun,車輪在柳鶯兒彈性十足的圓臀上壓出了一個小窩,薛向趕緊把前車輪打偏,脫離接觸,臀形很快又復原了這幅令人血脈噴張的畫面忍不住令人猜想,不知道輪胎和她的圓臀到底誰的彈力足
柳鶯兒覺得今天真是倒霉透了,事事不順先是遇上個小流氓,后又遇到個大流氓,剛覺得自己聰明機靈,挑得兩個流氓狗咬狗誰知兩個流氓怎么聊到了一塊了好在大小流氓都沒顧得上找自己麻煩,又和自己保持了足夠的距離終于安全啦,柳鶯兒長出了口氣
就在柳鶯兒慶幸完,剛屈身下蹲準備拾起遞上的一根紅頭繩之際,薛向的車輪就吻上了她的美tun
ps:老兵:是指浩劫最開始的頭三年,以各大院干部子弟為骨干組建的小將們小將們被解散后,失去了zz上的訴求,他們開始混跡于市井,并以老兵自稱,是平民子弟的死對頭此時,老兵這個稱呼已經淡去,混跡市井的,無論大院子弟還是平民子弟都自稱頑主
頑主:這個稱呼起源于清末的八旗子弟,他們飛鷹走狗、咬獾子、掐蛐蛐,捧戲子,雖然不務正業,但并非不學無術他們精于自己癡迷的東西,并且研究極深,這幫人自稱玩主,又引申到頑主,接著這個稱呼就傳了下來后來成了這幫不務正業、混跡市井之徒的自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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