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妤記 章二百六十三 自作自孽
青妤記
三日后,陳哥兒帶了兩個身強力壯的嬤嬤,將已然病地不省人事的青歌兒用擔架抬出了海棠院。
子妤本想繼續留下她,可尚嬤嬤請來的兩個大夫都說青歌兒的傷寒到后面會傳染,最好能隔離開來。
面對已經瘦得不成樣兒的青歌兒,子妤也只好取出二十兩銀子的私房,交給一并出戲班去照顧她的尚嬤嬤,囑咐她一定費心照料,若有好轉一定來告訴自己一生。若真的不能救了,這點兒銀子也能幫她作為議程回到南方老家去下葬。
尚嬤嬤忐忑地接了銀子,作誓自己一定會好生照顧青歌兒,便也收拾了東西,跟著陳哥兒派來的兩個嬤嬤一并離開了海棠院。
于是,子妤的日子又恢復到了當初,清凈,而又無擾。
這次“無擾”是真正意義上的毫無干擾。自唐虞上次和唐箏談過,她就再也沒來海棠院了。子妤知道兩人的身份各有尷尬,也壓住了想要和她做朋友的心思,免得去了個青歌兒又來第二個麻煩。
不過偶然間子妤會從花夷口中得知,唐箏在戲班開始上戲后極為受捧,身價銀子也看著往上漲,儼然成為了繼花子妤之后的新晉名伶,只是她不過二等,無論名聲和身價例銀和身為一等戲伶的花子妤還是差了不少。
不過兩人難免會在前院上戲的時候偶爾遇見,有了唐虞的“告誡”,唐箏顯得有些拘謹和不知所措。可花子妤會停下來主動和她說幾句話,不遠,也不近,只當做普通的同門來交往罷了,讓人挑不出錯來。
花子妤只希望唐箏不會是第二個青歌兒就行,其他的,并不會太放在心上。
還好,唐虞或許和花夷說了什么,整個戲班除了花子妤和花夷本人之外,就再沒人知道唐箏和唐虞之間的關系了。這對于花子妤來說,也免去了不少的麻煩
就快到諸葛不遜和薄鳶郡主的婚期了,子妤將《桃夭》好生琢磨了一番,最后配上了唐虞譜的一曲柔美音樂,算是把獻演的事情完全確定了下來。
于是整整一個月之后,子妤提前一天便被諸葛家的車轎接入了右相府邸,為第二天獻演做準備。
這次除了子妤,子紓也來了。不過子紓卻是作為男儐相的身份被邀請入府的。
換上一身嶄新的栗色錦服,打扮一新的花子紓看起來身材高碩,意氣風發,站在一身大紅吉服的諸葛不遜身邊也絲毫沒有被新郎官的風采所掩蓋。連右相大人都不住地稱贊子紓,說他儀表堂堂,堪為不遜的婚禮儐相。
除了子紓,茗月和阿滿也一并來了。同樣的,她們都負責貼身幫子妤準備登臺的一眾事宜。
因為心上人也在一起,茗月倒是顯得有些局促,有時像丟了魂兒似的,讓子妤和阿滿都忍不住覺得好笑
諸葛不遜和薄鳶郡主成親那天并不算熱鬧,兩家都只請了最親近的家人前來觀禮,席面數下來也就二十來桌。不過出席儀式的賓客均是身份超凡,其中最為尊貴的便是身為太子生母的諸葛貴妃,以及太子殿下本人了。
讓子妤驚喜的是,劉惜惜竟然也作為隨侍一并來到了右相府。
當劉惜惜來到專門為子妤準備的院子時,正好茗月也在。三人自從宮里選秀大典結束便沒有再聚首過,這次竟能相見,不由得都很是唏噓和感慨。
看著劉惜惜一身女官常服,青藍色的裙衫掩住了她青春少女特有的氣息,多了一絲內斂,多了一絲沉靜。即便是她看到子妤和茗月時那毫不掩飾的笑容,也少了原本妖冶魅惑的感覺。
諸葛不遜專門吩咐廚房留了一個人為花子妤準備膳食,阿滿借了子妤的名義,為三人置辦了一桌并不算豐盛卻相當精致的席面,趁著第二天才是大婚儀式,好讓她們也能放松放松,聚在一起說說話。
“子妤,娘娘讓我給你帶個話,說右相府不必皇宮和福成公主府,她不太方便召見你。而且京中關于你的流言或多或少與她有關系,所以她更加好私下和你相見,讓你好好唱戲,明兒個自有厚賞。”
劉惜惜看著花子妤,發覺她比在宮里的時候瘦了不少,隨手替她夾了一塊紅燜肉,又道:“娘娘還讓我提醒你,你如果接到李家姐妹送到戲班的帖子,就找個由頭拒絕了。畢竟你已經是一等戲伶,身份不比普通戲伶,入宮為貴人獻演雖然是責任,卻并非是義務,能躲開就多來了,不用和她正面相碰。”
子妤看著劉惜惜,舉止間比以前多了幾分嫻雅和高貴,雖然也看起來瘦了些,精神頭卻極好,看來宮里的生活她也極為適應,自己也不用擔心了,便道:“有勞娘娘為我費心了。”
說起來,茗月倒是知道此事兒的。和其他同門弟子不一樣,她時常回家看望母親,而她母親的相好又是捕快,所以有些宮里流傳出來的小道消息都能聽到一些。當時她還趕忙跑去給子妤說起,只是子妤早就得到了諸葛不遜和薄鳶郡主的親自解釋,自不當會兒事兒地一并讓茗月也歇了打抱不平的心思。
此時劉惜惜再度提起,自然讓茗月有些憤慨不平:“那個李文琦真是討厭,都得償所愿了卻還念念不忘來害子妤。長舌婦,小心死后下拔舌地獄”
一旦涉及到子妤,茗月這個講義氣的就會變得極為護短,罵了一通李文琦,這才喝下了一口溫茶:“還有杏兒,她明明就是咱們戲班出去的,也見幫忙為子妤辯護辯護。誰都知道諸葛少爺和子妤并無私情,乃是從小到大的情分。偏李文琦那么齷齪,說得出那樣的話來。”
“她在宮里造謠,已經害得身邊一個宮女被娘娘”劉惜惜接過話,說到此處卻頓了頓,看向花子妤:“那個宮女已經被娘娘處死,這段時間她倒是消停了些。”
子妤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只是再次聽到那造謠宮女死訊的時候,有些不太舒服:“她造的孽,將來也會系數從她自己身上討還的。”
“對”茗月也點點頭附和道:“有句話說的好,‘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其實她已經得到報應了。”劉惜惜忍不住啐了一口。
“怎么說?”茗月一聽,顯得很是興奮,巴不得李文琦遭報應。
同樣替兩人各自夾了菜,劉惜惜才繼續道:“自從皇上知道流言是從李文琦哪里傳出來后,就再也沒有踏入她的寢宮一步,連帶著她的姐姐,李昭儀也失了寵,整天以淚洗面,兩姐妹見面就像仇人一樣,眼紅的很,只差沒有當面就打起來。”
對于李家姐妹的內訌子妤倒不意外。宮里頭連親姐妹都是不可信的,更何況是堂姐妹的關系。李昭儀受寵正當,諸葛敏華就主動讓皇帝收了李文琦,明顯就是拿她來當槍使,對付李昭儀的。
只可惜李文琦身在局中不知自保,反而去尋自己的麻煩。皇帝已經覺得夠虧欠自家姐弟的了,又豈能容他身邊的女人制造流言陷害自己的女兒呢。
失寵還是輕的,若真鬧大了,恐怕李文琦這輩子就只有去冷宮度過了。
花子妤只能說,李文琦還算運氣不壞,諸葛不遜和薄鳶郡主和自己的關系并非常人所能了解,他們為了平息謠言竟愿意為了自己而提前舉行大婚,倒讓李文琦撿回一條命。畢竟,流言沒有給自己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不然,想也想得出皇帝會如何處置李文琦
三人興致頗高,相互說了些戲班里的趣事兒和宮里的新鮮事兒,不知不覺已是月上柳梢了。
劉惜惜說諸葛貴妃給她的假只有半日,如今已然入夜,回去太晚了恐怕被其他跟來伺候的宮女和女官們議論,便提早告辭了。
見月色如此美妙,子妤和茗月又并無瑣事纏身,兩人又繼續在庭院里,披著薄棉披風,一邊賞月一邊說話。
趁著兩人單獨說話的間隙,子妤干脆道:“茗月,你是不是喜歡我弟弟?”
沒想到子妤會如此直白地問出這個問題,茗月差些一口將剛喝進去的茶水給噴出來,氣急地道:“你這話說的,也不知道臊的慌”
“怎么了?”子妤有些促狹地笑笑:“你若不喜歡那就算了。我只是看那天那小子為了你竟然頂撞郡主,可是少見。或許我這個做姐姐地去敲打一番,他能對感情的事兒上上心呢”
聽了子妤的話,原本還羞赧不已的茗月眼神透出幾分神采,卻還是羞于說出口,只喃喃道:“那天我也被嚇到了,生怕郡主怪罪子紓沖撞了她呢。”
“那小子,你別看他沖動慣了,可郡主從小和他一起長大,情分擺在那兒呢。若非必要,他又豈會說出那樣的重話來。我看啊他多半是對你留了心了”子妤說著,小心地觀察著茗月的反應,見她仍舊羞怯怯地埋著頭不做聲,便有了幾分篤定,又道:“你若愿意,也不用說什么,只點點頭,讓我知道心意就行了。剩下的,全包在我身上,可好?”
茗月聽得心癢癢,也不敢抬頭,過了好半晌,終于用著微不可見的動作點了點頭,惹得子妤歡喜地上前一把就抱住了她,嚷道:“真好真好,我又多了個親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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