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有掛 101章:皇帝派我來挑兵
一點小小的反對之音消弭于無形，周世顯按部就班地推進自己的計劃。
他坐在校場大營點將廳的偏廳之中，透過窗戶，遠遠可以看見大校場上，蒙古騎兵縱馬飛馳、挽弓開箭的身影。
自從成祖的靖難之役后，南京便有數千蒙古人居住，一直延續至今。他們都是朵顏三衛的后裔，除了做一些其他的營生，在南京京營當兵是一條很好的出路，也是他們祖傳的手藝。
周世顯坐在廳內，遠遠便能聽到校場上瑞常大喊大叫的聲音，不由得一笑，心想瑞常的三千營算是挑兵挑得最順的了，但距離設定的目標，也還有一段距離。
他轉頭去看營房，見校場大營的營房，現在都被漆成了米黃色，特別是那一排軍需大庫，與周遭的民房相比，一眼便能看出截然不同。
他中軍都督府轄下的這一支軍隊，被南京城的老百姓稱為府兵，以表示有別于城外的京營。因為言簡意賅，漸漸的流傳開去，成為了公私場合都接受的名稱，可以堂然行諸于公文之上，變成一個正式的叫法。
周世顯為這支府兵設定的戰兵員額是三千人，他把韋東來和瑞常手下新升任的九十名把總，通通派到了校場大營和覆舟山大營之中，再加上從京營之中選來的十幾二十名把總，構成府兵的骨干脈絡。
他用的是高官低配的法子，一名七品把總，本來可以帶一百人，他現在只讓他們帶三十人，以強將配精兵，依靠更高的組織度和粘性，力求在最短的時間內融合成軍，打造一支有即戰力的隊伍。
勁卒，快槍，厚甲，利炮，剽馬，馱騾。
三千戰兵，一千輔兵，一千長夫。
他跟幾位親信將官都商議過，若是能有這樣的陣容，先不說北地，單以江南而論的話，面對萬數以內的軍隊，都有信心可以橫掃。
但這樣一支小小的兵馬，所耗費的軍費也不是一筆小數，單是軍餉每年就不下三十萬兩。
他在報給皇帝的時候，滿擬要花費一番力氣來說服崇禎，畢竟府兵中的戰兵要食四餉，以崇禎的性格，不可能會痛快應承。
沒想到崇禎居然立刻就答應了，看著女婿一副驚愕的樣子，倒也沒有得意，只是嘆了一口氣。
“二月里，朕打算調吳三桂來平西賊，”崇禎回憶道，“當時吳襄就跟朕稟過，在遼東，幾糧養一兵，已成常形。”
周世顯沒想到，這次居然是吳三桂幫了自己一個忙。
不過皇帝也有一個要求。
“世顯，這三千人，一定要是精兵，不比吳三桂的銳丁差，行不行？”
“行！”駙馬堅決答道。
周世顯本來以為，從南京京營的六萬二千人之中，以二十選一的辦法，挑出三千精銳不難，做起來才發現，一開始進展得很快，選到一千五百人之后速度便開始放慢了，到了兩千人之后，選擇合適的人就變得愈加艱難。
他挑兵的法子，是先由派下去的將官們篩選兩遍，挑出身體和技藝都上乘的人做為備選，分批帶到校場大營來，由他親自做最后的定奪。
他向崇禎保證過，每一個人都會親自看，但沒說是一個一個的看，因為他一次會看一百二十個人。
“爺，韋參將說請您過去，”谷十八進來通報道，“一百二十個人都就位了。”
周世顯一振而起，從偏廳走進了點將大廳，里面整整齊齊的站著一排排軍校，見到都督進來，按照軍官的口令一同行禮參見。
“好了，坐下吧。”周世顯自己先做到軍案之后，然后擺擺手，示意大廳中備選的軍校通通坐下。
這是主官們事先便交代好的，一百二十名軍校在原位整整齊齊的盤腿坐下。
點將廳的地面上，是畫好了格子的，十行十二列，分別按天干地支標上了對應的名稱，而周世顯身前的軍案上，也有對應畫好了格子的白紙，供他做標記之用。
“你們都是從各個大營中挑出來的強者，過了兩遍篩子，才能坐在本督的面前。我并不要考校你們什么，就只問幾句話，你們遵從本心，認真答了就好。”
底下坐著的，確實都是各營的健卒，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誰也不愿意被淘汰掉，面子先不去說，單是每月的軍餉，就天差地遠。
京營的軍餉，月糧是一兩五錢銀子，而若是被挑入府兵，則可以一躍變為六兩。
六兩已經是一個很可觀的數目，所以京營之中流傳著一個說法，就是“挑府兵等于是在選鋒”，拿了這六兩，命就不是自己的了，而是賣給了都督府。
所謂選鋒，是指在兩軍對壘的時候，特別是在攻城拔寨的時候，挑選軍中最能打又最不怕死的一批亡命之士，現場發給重賞，然后要陣列于大部隊之前，率先沖鋒。
運氣好的時候，登城拔寨之后可以毫發無損，運氣不好的時候，幾百人的選鋒全數覆滅在城下寨前，也是常有的事情。
雖然有這樣的危險，但誰都知道，現下最紅的大員就是掌都督府的駙馬爺了，一入府兵，等于變做他的親軍，身價倍增。許多不甘平凡、想要出人頭地的軍人，都覺得這是一條很好的進身之路。
學成文武藝，貨與皇帝家，此誠千古之明訓，而駙馬正是皇帝家的人，把命賣給駙馬也沒有錯。
于是，通過了前兩輪篩選的人，個個都在想辦法，看怎么能熬過這最后一關。
這位駙馬爺挑人的辦法，早已傳遍了各個大營，他問來問去無非就是那幾句話，要你回答。
可是厲害就厲害在這里——后面的人，明知問題是什么，卻沒辦法預先準備，因為同樣的回答之下，有的人就被選上了，有的人就被打發回原營，誰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至于為什么一定要坐在地上來聽駙馬爺的問話，更是沒人猜得出來。
現在，底下這一百二十號人都仰頭看著駙馬爺，心情忐忑不安，等著他發問。
“你們想入府兵，自然是想有所上進，”駙馬爺微笑著問出第一句，“不過我想問問，有沒有人是想每月領了錢糧，然后混混日子的？要是有，把手舉起來讓我瞧瞧。”
一百二十名軍校皆紋絲不動，心說駙馬爺當我們傻嗎，誰會舉手？
駙馬爺站起身來，雙手據案，目光凝視全場。
一個旋兒，兩個旋兒，三個旋兒，四個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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