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有掛 023章:死氣沉沉的鎮子
大家聽說有炮,而且聽說炮口是對著自己這邊,臉上多少都有些惴惴之色,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對方發現了。
“什么炮?是不是虎蹲?”韋東來面色一沉,急切地問道。
“是,兩門虎蹲,一門對著咱們,一門對著鎮子。”
韋東來聽完,一時沉吟著沒有說話。
“韋東來,你怕了?”周世顯打量著韋東來,“虎蹲炮厲害得很么?”
“我?”韋東來仿佛從沉思中被驚醒,挺起胸膛說道:“我怕他個鳥!”
這里離鎮子怎么也還有大半里,說話是不怕被聽見的。
“那就是了。”周世顯平靜地說道,“你讓他別急,先把話說清楚。”
他看劉金海的表情,怎么也不像是觀察到有大炮瞄準這里,隨時會點火轟來的樣子,似乎就是剛下樹,氣還沒喘勻就著急說話,給大家造成的錯覺。
“對,劉金海你慢慢說,”韋東來也反應過來了,放緩了口氣問道,“炮架在哪里?是大虎蹲還是小虎蹲?炮位上有幾個人?”
果然,等到劉金海平靜下來一說,情形跟周世顯所想的差不多。
他蹲在地上,拿了一截枯枝當筆,在地上寫寫畫畫,把整個鎮子的布局和狀況就都說得很清楚。
鎮子的北面是河,南邊是野地雜溝,都不是能通行的地方。
說是鎮子,其實也就一條大街貫穿東西,西邊的出口,是通到外面的官道上。
鎮子的東面,也就是對著他們的這一面,也有一個出口,出來之后分成三條岔道,一條通往興寧宮,一條通往緊挨著興寧宮的一個小山包,另一條則通往樹林這邊。
剛才說的虎蹲炮有兩門,一大一小,都架在興寧宮的牌坊外面。小的那一門炮是對著樹林這邊的路口,大的一門炮則是對準從鎮子出來到興寧宮的路口。
炮位上各有一個人,看著都像是在打瞌睡,并沒有戒備的樣子。
真正的警戒哨是設在興寧宮旁邊的那個小山包上,有兩個兵。若是有人從樹林這邊的路口過去,哨兵就能發出警號。
“那個小山包上頭是做什么用的?”聽見有哨兵,韋東來皺眉問道。
“沒什么用,原來怕不是個打谷場,靠邊上擺著兩個碌子。”
至于鎮子里面,按照劉金海的報告,是在兩頭的路口上各有一名哨兵,并且也許是因為天剛放亮的緣故,街面上根本看不見什么人,顯得死氣沉沉。
這樣前后一共有四名哨兵在警戒,還有兩名炮手也算是值守在炮位上,大出他們的意外。
依著原來的估計,這一群已淪為盜匪的潰兵,剛走了二三十里路,殺人劫財,擄帶婦女,應該是又疲又累,酒肉狂歡之后個個睡成死豬,讓人手到擒來才對,沒想到居然還頗有法度,這倒有些棘手了。
韋東來、許勇、海日古和齊四柱幾個軍官蹲在地上,照著劉金海畫下的地圖,一起商量了一會,打算先從錦衣衛和夜不收里面,挑選身手敏捷的人,沿著南北兩側悄悄摸過去,爭取把哨兵和炮手做了,然后大隊再一鼓而入。
周世顯聽完他們的計劃,沉吟片刻,問了幾個問題。
“若是對方敵不住咱們,以鎮上的百姓為質,要挾咱們,那怎么辦?”
幾個軍官面面相覷,都覺得駙馬這句話問得匪夷所思,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拿老百姓來脅迫我們?那一起殺了就是。
這個年頭,在軍隊作戰的時候,老百姓的性命真是賤如豬狗,實在不是要顧慮的事情,就連周世顯這幾個手下,也難免被這樣的意識所侵染。
但是這句話,沒人有膽子在駙馬爺面前說,怕觸了他的逆鱗。
“駙馬,”許勇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現在這鎮子里面,不見得還有什么老百姓了。”
周世顯心中一寒,意識到許勇的話可能是對的。
按劉金海的觀察,鎮子雖小,也有近百座房屋,那最少也住著大幾十戶人家,兩三百人口,怎么也不會顯得“死氣沉沉”!
人哪里去了?除了逃難的,其余的人下場怕是不言而喻了。
這股官兵,是直接把這個鎮子變成了軍營。
他透了一口氣,忍住心頭的怒火,點點頭,問下一個問題。
“興寧宮外那兩門炮,有一門對著咱們這邊的路口,這倒好說,”他問大家,“做什么要把另外一門對著鎮口?還是大的那一門。”
這件事不問不覺得,一問出來,果然就顯得很奇怪,鎮子里明明是自己人,拿炮對著是要怎樣?
“我明白了!”韋東來最先反應過來,“駙馬,他們這股子潰兵,里面還分了兩撥!”
“哦?”
“駐扎在鎮上的,多半是原來五軍營的人,人數也多。駐扎在興寧宮的,多半是原來神機營的人,有火器,但是人少,怕被黑吃了,所以特地架了炮,防一手!”
韋東來這么一說,人人都是恍然大悟,這兩撥人糾結在一起做案子,卻又勾心斗角,互相提防,真是讓人不知說什么才好。
周世顯也是心中感慨,就這個樣子,像極了明末官軍各部隊之間那種爾虞我詐的情形,總之死道友不死貧道,難怪在大順軍的面前望風披靡。
不過感慨歸感慨,眼前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那好得很,一旦打起來,他們彼此都不用指望對方的增援了。”周世顯說道,“我再問一句,那兩門虎蹲炮,只要一個炮手就能夠操放嗎?”
“要是齊聾子的話,一個人就能,而且又快又準。”韋東來指著齊四柱說,“我們不行,雖然虎蹲炮不大,一個炮組也得三個人。”
照韋東來所說,大的虎蹲炮六十斤,小的三十六斤,由兩只前叉支撐,形似虎踞于地,所以叫做虎蹲炮,是神機營的標配,不過清膛、裝藥、填放炮子、校準這一系列動作,非三個人不可。
“那對面的炮位上,為什么只有一個人?”周世顯問道,“難道對面也有齊四柱這樣的人物?”
“那是不能,齊四柱號稱炮王,整個神機營就這么一個。”韋東來鄭重說道,“對面多半是預先裝好了藥和炮子兒,也校好了炮口,點火就能放。不過這樣時間長了火藥會受潮,炮未必就能打得響,就算打響了,威力也小了,而且再也沒有第二發能打得出來。”
“我懂了,”周世顯站起身來,“咱們準備動手吧。”
“怎么打,請駙馬示下。”許勇躍躍欲試地說,“是不是先去做了哨兵和那兩個炮手?”
“不是,”駙馬搖頭道,“咱們就這么沖進去好了。”№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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