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有掛 004章:好狠心的駙馬爺
莊彥超也瞧了一眼,先看見了金銀的數額,再看見了名單上的人名,不由也吐了吐舌頭。
周奎是當今國丈,也就是圣上的老丈人,是周皇后的親爹,長平公主的親外公。
駙馬爺果然一碗水端平,連媳婦的外公也不放過,真是雁過拔毛,童叟無欺。
名單上的另外兩個,也都曾是勢焰熏天的人物。
王之心,司禮監秉筆,提督東廠,駙馬也照樣敢下手。
陳演,首輔大學士,當朝宰相,駙馬也是毫不客氣。
“駙馬,這數目可不少,不知他們拿不拿得出。”許勇舔舔嘴唇,略帶緊張地說道,“上兩個月,圣上勸捐,陳閣老可是一兩沒有,周國丈也只拿了三千。”
“他拿個屁,周娘娘私下給了他五千讓他捐,”駙馬干巴巴地說道,“他還匿了兩千。”
“有這樣的事?”幾個武官都瞪大了眼睛,只覺得匪夷所思。
對周世顯來說,他們拿不拿得出這些錢,根本不是問題。
畢竟李自成入京之后,劉宗敏拷掠百官,誰拿出了多少,史有明載,都是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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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崇禎面前一兩都拿不出來的人,過幾天在劉宗敏面前,就能幾萬幾萬地往外掏。
現在他一共只要三萬銀子,已經很客氣了,如果不是怕銀子過重,成為路上的負擔,再加十倍也抄得出來。
三萬銀子,發下去大約一萬六,也還有一萬四千兩要帶著上路,折下來九百斤,得占用兩架大車。
所以寧肯多要點金子,雖說也要帶走五千兩,但金銀的比價是一比十六。
抄家這種事情,交由錦衣衛去辦,可以辦得滴水不漏,他們平日里干慣了,最是拿手。
第二件事,是馬匹。
按一人兩馬,隨時輪換的標準,加上拉車的備馬,一共需要四百匹。
托自家老爹管過馬政的福,這條線上的人脈雄厚,四百匹官馬,在城南草料所旁的馬場里就有現成的,可以叱咤立辦。
馬匹交接和管理的事情,則交給三千營,畢竟他們本來就是欽定的騎兵。
三千營的人,領頭的是一位千總,蒙古的瑞常。
第三件事情,是器械。
神機營的人分成兩撥,一撥全力速辦火器火藥鉛子,另一撥跟隨兵部司務阮明,到兵部管轄的兵仗局去搬運盔甲。
如果按明軍通常的披甲率,只有三成,那可不行。
在萬軍叢中潰圍而出,這是刀口舔血的買賣,就算屬下的都是勇士,也要給大家一個心安,人心安了,勇氣又會翻增。
人人都要穿雙甲,內穿明甲,外罩棉甲,讓闖軍的箭矢射之不透才行。
這些都分派完了,周世顯把莊彥超喊了過來,還有一件事,是專門要交待給他的。
“你去拿人!”
駙馬爺又拿出了一張紙,鄭重地交在莊閆超的手里,紙上有兩個人的名字。
李邦華,左都御史,啟元胡同東首第三家。
倪元璐,戶部尚書兼吏部尚書,四條胡同西首第二家。
莊彥超接過來,手都有點帶顫了,心說駙馬爺下手真狠啊,這都是一等一的朝廷大員。
“說是拿人,其實是請人。”周世顯交待道,“這兩個都是忠臣,特別是李邦華,七十歲的人了,雖然身子骨還硬朗,你們也仔細著點,別磕著碰著了。”
莊彥超撓撓頭,心想駙馬既然說他們是忠臣,為什么又要拿他們回來?
“七十了嗎?”他試探著問道,“人老了受不得驚嚇,別給嚇死了……”
“就憑你?”周世顯冷笑一聲,“刀砍不斷,火燒不爛,千年老毛竹聽說過嗎?說的就是他李老爺子。”
原來是千年老毛竹,莊彥超吃了定心丸,領命而去。
按照歷史的記載,李邦華和倪元璐這兩個,是少數幾個在城破之日自盡殉節的重臣,忠心和氣節這幾個字,是拿血寫出來的。
周世顯在下江南的名單中,特意加上了他們兩個。
李邦華是江西人,倪元璐是浙江人,都算是出身于江南的朝廷大員,也是他計劃中的關鍵人物。
若是真的能夠順利抵達南京,倪元璐可以立刻接掌南京戶部,銀錢運轉無縫連接。
而李邦華老爺子,資歷與名望俱重,用處很多,更加死不得。
周世顯分派完差事,長吁了一口氣。
現在京城中已是兵荒馬亂,綱紀崩壞,人人自顧不暇。
他的計劃,不管怎樣都不會受到什么干涉了,至于成與不成,還有一天就能見分曉。
就這么一邊琢磨,一邊等著派出去的四路人馬,看看是誰先回來繳令。
結果最先回來復命的,是三千營的瑞常。
三千營是成祖朱棣所設,最早是由蒙古來降的騎兵所組成,漸漸成為永例,三千營的官兵多數都是蒙古人,勇猛善戰,馬性最熟。
瑞常帶了三十幾個人,在城南馬場接了四百匹配鞍官馬,呼嘯而返,并沒有一匹馬跑散。街上的兵丁百姓,都是連忙躲閃,無人敢于多問一句是哪里來的騎兵。
好在十王府的校場足夠大,四百匹馬散于其間,竟然也絲毫不顯擁擠。
蒙古人的性情最是直爽,瑞常在向周世顯交令的時候,見到自己是第一個,又覺得活干得漂亮,駙馬還沒夸贊,他自己先忍不住,得意地笑出了聲。
第二個返回交令的,是錦衣衛的莊彥超,他奉命帶了兩架大車去拿人,辦得干凈利落。
大車駛進王府大門,在院子里停穩,從車上下來的兩個人,手沒有綁,但頭上都以黑布蒙著眼睛,四名錦衣衛,兩人服侍一個,夾護著他們向后院走去。
前面的是個身材瘦小的老人,須發斑白,忽然停下了腳步。
“既然現在外面是這樣的情形,你們緹騎說奉旨拿人,連駕帖都不給,老夫也不計較什么了。”
老人的聲音依然很沉穩,沒有絲毫慌亂。
“可是已經到了地方,還要用黑布蒙著眼睛,從沒聽說過錦衣衛有這樣的規矩。”
周世顯在屋里聽見,隔窗望去,心想這一定就是左都御史李邦華了,看來此公真是性如姜桂,老而彌辣。
跟在后面的一個中年人,卻是一言不發,神色憂郁,想必是戶部兼吏部尚書倪元璐了。
“我們也是奉旨行事,你老多包涵。”莊彥超也很會敷衍,打著哈哈說道,“湊合著委屈兩天,等見了圣上,您自行分辯吧。”
兩天嗎?李邦華聽著城外的炮聲,長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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