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青 第五卷 九十八 前世今生
正文第五卷九十八前世今生
小蘭道了聲“是”,然后雙手交疊,輕彎雙腿,對韓然行了個鞠禮,道:“那公子請稍候,小蘭先下去了。”說完朝韓然微微一笑,轉身朝原路返回而去。
天寒地凍,鑒心湖的一彎靜水周邊已呈凝凍狀態。這兒顯然少有人來,除卻這鑒心小筑門前的小徑上有幾道細碎的腳印之外,其余地方都積雪很深。風吹過,枝葉輕搖,積雪稀疏而落。
韓然站在竹門之前,透過篾竹間的隙縫,已經隱約看見簡荻的身影出現在院落之中,但不知何故,她卻站立著不動,并沒有打開門來,和韓然僅隔著一道竹門之隔。近得韓然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輕香。
等了一下,韓然見簡荻仍然一動不動,不由有些納悶,輕輕叩了叩門,問道:“簡姑娘,你……你沒什么吧?”
門內又寂靜了片刻,終于“吱”的一聲響,竹門緩緩朝內拉開。簡荻那絕世容姿,如此真切地出現在韓然面前。
和剛才在岳陽樓上所見相比,她似乎重新梳理過頭發,就連衣服,也換成了一件繡著精致圖案,紅底白邊的綢裙。雖是冬日,這綢裙卻一兒不臃腫,更把她近乎完美的身材完全呈現出來。
其實天下之大,審美觀各有不同,若只論美麗,所謂天下第一美人云云,往往帶有強烈的主觀意見。未必人人都這樣覺得。但如果很多光環同時籠罩于一個女子身上,而且這女子確實長得相當不賴,氣質亦出群時,這天下第一,就可以成為定論。
正如后世網絡有女所云:比我漂亮的沒我聰明,比我聰明的沒我漂亮。
而簡荻。則就是這時代集人才、氣質、家世、師承、能力等各種苛刻條件于一身的優質美女,若只論綜合條件,就連公主都不可比擬,稱為天下第一美女,其實并不為過。
夜場多年,見慣了各種形態的美女,韓然對美女的定力可謂相當強,但如此面對面地望了簡荻一眼后。韓然也得承認,自己有點心緒紊亂地感覺。當然不只是因為簡荻那讓人窒息的美麗,而是因為眼前的這個女子,除了神態稍異,眉目之間實在像極了童瞳。
站在她面前,韓然總有種時空混亂的感覺。若不是簡荻身著古裝,韓然真會以為是童瞳站在自己面前。
簡荻一語不發,既沒邀請韓然出內,也沒步出門外,兩人就這么靜靜相對。隔著一道淺淺的門檻。
天下有雪,四周一片靜謐,簡荻那秀美的鼻端,一團團的熱氣撲出。她的呼吸,似乎都帶著一種異樣地香氣。有如蘭馨。
不過比起剛才在岳陽樓上。韓然然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現在的簡荻,不知為何,連呼吸都似乎有些兒急促了。
湖光山色,雪景小筑,在如此宛若天堂般的美景中和一個絕代佳人如此默默相對,本是多少人奢望不來的好事。但韓然卻有些怪怪的感覺。現在的簡荻,似乎有什么隱情似的。
踩在雪中,久不運動,韓然覺得腳有些發凍,終于忍不住打破了兩人間的沉寂。
“簡姑娘,是你找我嗎?”
簡荻明亮的雙眸直視于他,雪白的雙頰上竟然莫名其妙地閃現出一絲紅暈。就似面對心儀地男子。在心中不斷積蓄勇氣。準備表白一般。
“好……好久不見,我一直以為你早就不……。你……你的病好了嗎?”簡荻終于開口了。她說話時,竟似有些緊張,不但語句斷斷續續,甚至有點語無倫次的感覺。
韓然愣了一下,不但簡荻這樣略有些失措的表現讓他大為驚訝,而且她說的話實在是太沒頭沒腦了。韓然一頭霧水。不由茫然道:“你在跟我說話嗎?”然后回頭朝后望了望,卻除了自己外再無他人。
反倒是簡荻怔了一下,靈動地雙眸一下睜得大大地,吃驚地望著韓然道:“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韓然更是完全暈了,摸了摸自己后腦,苦笑道:“我知道你是簡荻姑娘呀。”心里同時暗道,我從昨天到現在,一共見你三次了,怎么可能不記得的。
簡荻那原本紅撲撲的俏臉上一下變得有些發白,雙眼凝視著韓然,緩緩搖了搖頭,咬了咬嘴唇,輕聲道:“看來過了這么多年,你仍然還是不肯原諒我的?”
韓然完全被搞糊涂了,無奈道:“簡姑娘,我想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簡荻輕輕搖頭,臉上浮現出幾絲凄苦的神情,自嘲道:“我知道我們簡家對不起你,你不想認我,我不會在意。不過我只想你知道,這么多年來,我們全家一直沒有放棄過找你。”
頓了一下,簡荻續道:“不管你肯不肯原諒我,都沒關系。不過現在見到你好好的,我真地很開心。”
韓然明白她顯然是完全的認錯了人,都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了,只得無奈地苦笑道:“簡姑娘,其實……其實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連你的名字也是昨天才剛剛聽說。我沒騙你,你真的認錯人了。”
簡荻雙眸一閃,在韓然臉上迅速地掃過,卻顯然不肯這樣認為。只是輕聲道:“算了,我明白的,任誰受了這么天大的冤屈,這么短短幾年,也不會輕易就釋懷地。其實剛才在岳陽樓,我就該向你道歉地,但這么突然的見到你,真地實在太意外了,我不知道該以怎么樣的心情來面對,又擔心你根本不會理我,所以……所以我才讓小蘭問問你愿不愿意見我。”
不等韓然說話,簡荻已經赧然道:“你雖然還是不肯原諒我,但你肯來見我。我已經很開心了。”說著簡荻一雙如剪水般的美目定定地直望向韓然,面上泛起一種很欣慰的笑容。道:“謝謝你!”
韓然自然知道她絕對是認錯人了的,也從她的只言片語中猜出了一些她與她所認錯的這個人之間地一些往事。苦笑道:“簡姑娘,我真的沒有騙你,你確實認錯人了,你沒有想過,或者我只是和你那個朋友長得很像?”
換了其它人,到韓然這么說,怎么也要重新端詳一下眼前這人的。然而簡荻卻根本沒有重新打量的意思。以一種認定無疑的口吻苦笑道:“你不想認我,或者想忘記我,都是你的權利。可是我怎么可以忘記你呢?”
說著簡荻黑白分明的雙眼重新注視著韓然,輕聲道:“也許你已經忘記了,不過我不會的,我永遠記得關于你地一切。嘿,甚至我還記得你左耳垂上的那個耳洞,還是我逼著你讓王媽幫刺穿的。”
韓然下意識地伸手上舉,摸了自己的左耳垂一下。隨著手指的觸摸,心里也一下怔住了。他忽然發覺。自己的左耳垂上,確實有一粒細小的疙瘩,這種疙瘩,只有因穿過耳環,卻又不經常戴的人才會出現。
韓然對這一切再熟悉不過。因為現實中的他。左耳上也曾經打穿過,嵌上了漂亮的耳釘。
一瞬間,韓然明白簡荻為什么如此地肯定自己就是她及她們家曾經對不起的人了,顯然不僅是因為自己的相貌相似,更因為自己身上有一些足以讓她百分百肯定的特殊痕跡。
人的相貌雖然千變萬化,看似各有不同,但總地來說。人類地面孔還是有一定規律可言的。不管再復雜的五官,其實區別來看,臉形、眉、目、鼻、嘴的架構無非就是固定的幾種,特別就同一人種的面孔來說。
這也是為什么警察部門用很簡單的人形拼圖,就能把嫌疑人地樣子基本鎖定的道理。只不過具體到各人,組合不但各有不同,而且還有許多其它因素在共同影響。所以看上去樣子大相徑罷了。不過簡單來說。相貌的形成,還真就是一個拼湊的過程。拼得巧了。就成了帥哥美女,拼得不好,就是衰哥丑女。
世界實在太大,既然是有規律的組合,那億萬人中,就算不是兄弟姐妹,也難免有些相同的組合出現,而且這概率還不算小。所以電視臺明星臉這類的狗血節目,才有能力長期地辦下去。
然而即便兩個人長得相似,但如果連一些細節也相同,就巧合得讓人無法理解了。
韓然摸著自己地左耳垂上那粒柔細的小疙瘩和一個淺淺地肉洞。自己都忍不住搖頭一笑。因為簡荻隨后的話更讓他無言。
看著韓然,簡荻忽然笑道:“以前我是不是很壞,自己穿耳怕痛,就硬拉著你一起,明明知道你不喜歡學女孩家穿耳的,還偏讓你穿,還說你如果不穿,就永遠不理你。”
韓然的心中,現在真的是有一種涼溲溲的感覺。這種感覺甚至是讓韓然有點兒恐懼的。因為童瞳當年也曾經說過相同的一句話。
那時候童瞳剛想戴耳環來著,雖然知道穿耳其實是無痛的,卻還是很害怕,硬讓韓然先證明給她看。盡管韓然一點兒不愿意,最后也只得無奈從之。這也是現在中的韓然開始戴耳釘的原因。
任何人看見韓然左耳那枚漂亮的耳釘,都以為是他混夜場,組樂隊,追求點個人風格的因素。但其實,和其它喜歡追求個人風格或者追求時尚潮流的青年不同,韓然戴耳釘的原因卻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只因為當時的童瞳開玩笑的說了一句:“你不先刺穿給我看,就是不夠愛我,我就永遠不理你。”
時光如長江水滾滾東逝,一去不回。若非是簡荻忽然說起此事,韓然自己都想不起這段往事了。
“天!這是怎么回事?”韓然看著簡荻,仔勁地眨了眨眼睛,有點暈暈的感覺。如果說自己和簡荻認錯的那人長得相似,甚至連自己左耳上也有同樣的穿孔都是巧合的話,那簡荻長得和童瞳一模一樣,甚至說過同樣的話。卻又該如何解釋?
難道自己在夢中所夢地這一切,不僅是一場荒誕的時空之旅,穿越的竟然就是自己的前世?而童瞳,也正是簡荻的今生?
萬般思緒在韓然頭腦中不停盤旋。他知道,這場夢,也許并不僅是開初以為的一場穿越奇遇那般簡單,而是有著宿命的安排。
“阿良,你怎么了?”簡荻見韓然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兒奇怪。不由關切地問道。
“阿良?”韓然怔了下,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問道:“如果我是你說地阿良?那我又該姓什么?”
這下論到簡荻頭大了。韓然這么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讓聰明如她,也只能睜大了雙眼,驚問道:“阿良,你到底怎么了?今天怎么都怪怪的?”韓然苦笑,抓了抓自己的腦袋,道:“對不起,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才好。我自己都有點兒吃驚怎么會有這樣的巧合。不過就算我長得和你說的那個阿良再一模一樣,就算我耳朵上也如此巧的和他有同樣的孔,但我真的不是他。真的,我沒理由騙你地。”
簡荻睜大了雙眼,看著韓然。緩緩搖頭道:“不可能的。沒可能這么像的。也不可能這么巧合的!”
韓然只能繼續苦笑,這件事,本就完全無法解釋。他又如何能說,自己可能就是那個阿良的未來,而又在大夢中穿越了千年,重新回到這里,甚至重新直接附體在阿良地身上。卻還一入睡就重新回到未來,再一睡又來到這里。
這種荒誕到極點地事,無論在任何時代說出來,都會被人當精神有問題看待的。
“簡姑娘,我知道是很巧,可是我真的不是你所認為的阿良。在下其實姓韓,單名一個然字。”韓然微笑著解釋道:“其實就連姑娘你的名字。我也是昨天才剛剛聽到的。自然更不會很早以前就和你相識。”
說著韓然自嘲道:“就在剛才來君山的船上。還有人把我認成是什么秋名山莊地謝少莊主。也不知道是不是我這人長像太大眾化,很容易被別人看成是別人。”
簡荻長長嘆了一口氣。赧然道:“怎么會。我不了解別人,還能不相信自己的雙眼嗎?”說完簡荻低下頭去,似乎在考慮什么,過了數秒,重新抬起頭來,毅然道:“阿良……我不管你現在是姓韓還是姓謝,但我真的不能相信你不是他。”
韓然這下是真無奈了。就算這阿良真是自己的前世,可是自己明明不是他,卻又能如何承認。只得苦笑道:“你要怎么才相信我說的,你若真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的。”
“那倒不需要。”簡荻一直有些傷感的臉上忽然間神情一變。“試試不就知道了!”
韓然一怔,正欲問你要如何試時,眼睛一花,甚至都沒看清簡荻是如何出手地,胸口已經挨了她一掌。只覺胸口一悶,整個人就似被重木所撞般,一下向后直飛出去。
這個變故,不僅是韓然為之驚愕,就連簡荻都一下大驚失色。她又如何想像得到,這眼前活生生地“阿良”,竟然如此不堪一擊,自己這只用了三分力的飄渺一掌,就把他擊得直接倒飛出去。
“嘶!”
簡荻心驚之下,長袖一甩,袖中紅綢已經疾飛出。后發而先至,一下把整個人失去控制,向后疾飛而出地韓然給捆綁住。然后纖手一個環繞,把韓然給硬拽了回來。
“嘭!”韓然整個身子墜落在雪地上。只覺胸口被簡荻擊中處無比疼痛,氣血一下翻騰不止,就似要奔喉而出。整個頭腦都為之眩暈,雙眼處一陣黑印,連簡荻的樣子都難以看清。
兩日之間,他已經連續兩次被簡荻紅綢所纏,只不過上次是被救,這次卻與其說救,不如說是被暗害了。
“阿良……韓公子,你沒事吧?”簡荻紅繩一收,沖了過來,蹲在韓然身邊關切地問道。
韓然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半晌才感覺氣息稍稍順了一點兒,喘氣道:“原來你是這樣試呀。”
簡荻一臉抱歉的表情,輕聲道:“對不起,韓公子,我真不知道你不會武功的。我真的以為你就是他。”韓然強擠出一點笑容,緩緩道:“我都說了,我不是他的。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過路人,來岳州看看岳陽樓而已。”
說到這里,韓然忽覺胸口被掌擊處疼痛又起,忍不住地咳將起來。張口處,竟然有血絲隨咳嗽飛濺而出,在雪地里如粒粒晶瑩的紅色碎鉆。
簡荻顯然也沒想到自己這試探的一掌,竟然把韓然擊傷成這樣,一時也有些慌了。扶住韓然肩頭道:“都怪我太執著,不相信你的話,這才傷到了你,公子別說話,一切放松,我先扶你進屋去,再幫你療傷。”說著她強拖起韓然來。攙扶著他向鑒心小筑內走去。
雖然疼痛之下,無暇想什么,但韓然也可以真切地感覺到她的一雙柔荑,正扶著自己的左肩和右肋。斜靠在她柔軟的肩頭,聞著她淡如幽蘭的體香襲鼻而來。韓然也不禁有些飄飄然的感覺,似乎連胸口也不是這么悶了。
在這時空,和自己第一次貼得這么近的女子竟然是簡荻。這是韓然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的事。
天地安寧,有孤單的飛鳥穿過而過,簡荻扶著他向屋內走去,踩踏在雪地上,發出“喀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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