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圣人 第二十一章 人面桃花相映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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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亮與謝雨對飲之后笑容滿面,拉著張易等人推杯換盞。
“敢問這位文友姓甚名誰?這首詞恐怕能達到‘出縣’的地步。何不當場書寫,讓我等一看究竟。”一名看起來五十來歲的藍衣舉人站起來問道。
陳亮連忙放下杯子,站起來道:“小生陳亮,多謝文友盛贊。不過這東山文會歷來都是最后大家一同書寫文章,小生可不能壞了規矩。”
年老舉人微笑點頭,與陳亮共飲一杯,滿意坐下。這名年輕人不喜出風頭,倒是不錯。
享譽一縣,聲震一府,名動一州,文章鎮國,天下聞名。是讀書人書寫文章的五等境界,簡稱“出縣”、“達府”、“鳴州”、“鎮國”、“傳天下”。
不過,這些境界適用于舉人文位之上。讀書人修行到舉人之后,心房進化成為青銅屋,文心之火從一束游離的文氣化作一盞燈火矗立在心房中央,這時方才可以稱為真正的文心燈火。
當讀書人晉級為舉人之時,心房當中的文心燈火只有頭發粗,一寸長短。待燈火成長為一尺,就會再度縮短成一寸,不過會變成筷子那么粗。然后再度循環,變成手指粗細……直到變成手臂粗后,漲到一尺長,方才能夠晉級貢士。
秀才燃心火,舉人書文運。舉人修行之路比秀才更加漫長,文心燈火單靠吸收文氣很難滿足,只能靠舉人做出優秀文章,溝通文運進入心房,極速增加自身實力,這便是舉人書文運。
出縣文章,若是剛剛晉級的舉人,能漲一寸頭發粗細的文心燈火。達府文章,漲五寸頭發粗細的文心燈火。鳴州文章,則能漲一寸長筷子粗細的文心燈火。鎮國文章,能漲一寸手指粗細的文心燈火。
至于傳天下的文章,鮮少有人寫出。
傳言東晉謝家千年前有位名叫謝靈運的舉人,就曾在舉人之時以一首傳天下的《山丘賦》一躍成為天降貢士,成為大周皇朝當時的蓋世天驕。只是聽聞他后來想取皇朝而代之,被謝家大儒鎮壓在烏衣巷內,郁郁死去,
陳亮這首詞意境頗好,若不是將竹葉比作桃花有些不像,這首詞恐怕能達到達府的境界也說不定。
文會繼續進行,陳亮拋磚引玉做出一首不錯的詞。其余舉人自然不甘示弱,只是這桃花為題的詩詞已然泛濫,想要推陳出新,極為不易,數十位讀書人斗詩完畢,也只有兩三人的文章能達到“出縣”以上的層次。
張易靜坐一旁,見諸多讀書人慨然高歌吟詩作賦,他仿佛回到從前。成千上萬的圣院學子,隔三差五便會舉行這樣的文會,那時的圣院讀書聲,恐怕現在整個大周皇朝加起來都比不上。
“小易,你有沒有想好詩句?”輕輕撞了一下張易,他方才也開口作詩,只是沒有引起多大反應。
張易回過神來,搖頭道:“還沒想好呢。再說。我不準備出這個風頭。”
“那怎么能行呢……”連忙湊到張易身邊,急切道,“今日來了不少陳府的人,他們剛剛也參與斗詩了。你看那邊那個家伙,就是陳府的二公子,正在嘲笑咱們呢。”
張易順著的手指看去,正瞧見不遠處一個三十歲左右的藍衣舉人正訕笑著看向自己,眼神里滿是不屑。見張易看向自己,他更是放肆的跟身旁幾位讀書人哈哈大笑。
“小生張易,靈機一動,賦詩一首,請諸君品鑒。”張易站起來,跟在場眾人拱手行禮,之后,還故意朝著陳府幾人拱了拱手。
陳府幾人切了一聲,特別是那陳府二公子,心里早已經準備好,無論張易做出什么樣的錦繡文章,他一定得狠狠打壓。所以張易的行禮,他們裝作視而不見。
夏乘風和謝雨坐在首座,眼神一直在張易身上游蕩。這個天降秀才,會做出何等驚艷的詩作呢?
“張易,他便是那天降秀才?!”
“原來是他,我說風喬兩位才子,還有剛剛那位做出出縣詞的舉人,為何待他如上賓。”
“有禮有節,不愧是豪門后裔。”
諸位讀書人聽到張易自我介紹,連忙拱手回禮,示意張易先請。陳府眾人視而不見的態度,讓其他人分外鄙夷,只是文會之上,他們盡量不得罪陳府之人。
“阿易,連你都忍不住了么?”風重樓微笑看向張易,他原本以為張易還要醞釀一會,誰知這么早就要站出來作詩了。
喬居正陳亮自然也是一臉期待的模樣。
張易伸手抄起風重樓的扇子,朗聲道:“共架青牛車,狂歌桃山行。猢猻飲美酒,渾然不知羞。”
陳府二公子正假裝飲酒,對張易作詩視而不見。誰知張易突然來了一句“猢猻飲美酒”,頓時氣得一口酒水噴了出來。
“請大家點評。”
張易同樣裝作不見,拱手跟眾位讀書人行禮,跪坐原位,微笑不語。
陳府二公子滿臉通紅,倒真的有些像猢猻的屁股。
陳府乃是即將晉升豪門的頂尖名門,身后更是站著那位,在場的讀書人哪敢得罪,紛紛微笑拱手還禮。至于品評嘛,還是算了吧。
大多數人不敢得罪,這里邊自然不包括風重樓這等名門后裔。
風重樓撿起扇子,搖頭晃腦的站了起來,道:“好好好,這首詩做的極好。我等坐上牛車狂歌醉酒,萬眾矚目,頗為豪邁;沒想到上了山上,碰見了幾只猴子,這猴子搶了桃花酒,也想學人飲酒,但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屁股有多紅,當真應了渾然不知羞這一句。”
“好,說得好!”
風重樓話音剛落,便有人鼓掌叫好。
陳府二公子氣急,風府也是名門,他拿風重樓沒有辦法。可是這個叫好的又是誰,難道他想死嗎?“
夏乘風長身而立,一邊站起來鼓掌一邊說道:“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風才子吧,言語精辟,算是為我解惑了。”
“哦,此話怎講?”風重樓見夏乘風叫好,不由得對他另眼相待。白馬書院名望極高,夏乘風身為書院弟子,竟然毫不思索為張易和自己加油助威。
“此次東山文會斗詩,以桃花為題。方才我聽張易,只聞桃山不見桃花,有些疑惑不解,聽你這般解釋,方才明白竟然是桃花酒。”
夏乘風笑容滿臉,像是真正被解惑一般高興,道:“那邊坐著那位想必就是喬居正喬才子吧,你們二位,不知想要報考哪家學院?”
風重樓見夏乘風這么給面子,自然還禮道:“在伏流國,還有哪家書院比得上白馬書院。我和阿喬,自然首選白馬書院。”
“那我到時候和張易學弟,定然會在書院門口迎接兩位。”
“多謝!”
夏乘風風重樓兩人拱手行禮,然后低身坐下。
張易這首算不得什么,他只是為了出口氣罷了。但是他沒想到夏乘風會幫忙出頭,這白馬書院倒是有些吸引他了。
但夏乘風的話語里,還有別的意思。這東山文會畢竟是一場盛大的文會,這次斗詩以桃花為題,張易應當做一首桃花詩,若是聲名大噪,對他的文名有極大好處。
陳亮出身寒門,少年老成,自然聽出這番好意,他低聲道:“張易,風喬兩位才子三年前在東山文會上做出兩首鳴州詠梅詩,名動一州,被冠以才子美名,你首次參加東山文會,可得拿出真正的實力。”
風重樓微笑注視,喬居正頻頻點頭,都支持張易再做一首。
“不急不急,待他們先來。我若是接連開口,未免有些不知進退了。”張易端起酒杯,請幾位一同飲酒。
不少讀書人見天降秀才開口成詩都不怎樣,膽子壯了不少,紛紛道出自己醞釀頗久的詩詞。
陳府二公子收拾心情,倒是準備了一首不錯的桃花詩,達到了出縣的層次,離達府恐怕不遠,引來眾人陣陣喝彩。
張易面帶微笑,站起身來,朝著夏乘風拱手道:“方才經夏舉人提醒,易猶如醍醐灌頂,收獲頗大。思來想去,理當做一首桃花詩贈與文會。”
“吟來!”夏乘風干凈利落。
謝雨坐在一旁落落大方,整場文會很少見她露出笑容,只有幾首達到出縣的詩詞,她方才輕笑鼓掌。此刻張易再度站了起來,她來了興趣,好奇的盯著張易。
天降秀才,當不止方才那等才學。
無論是《寒門貴子》還是《勸學詩》,都讓謝雨十分驚艷。寒門貴子四個字,道出了多少寒門子弟的夢想;而勸學詩,就算是萬世之后,恐怕都會有人吟唱那句“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張易抬腳朝著流觴亭走去,亭子一側斜生著一株桃樹,上面桃花開的極其燦爛。
走近之后,張易輕輕摘下一枝桃花,朝著謝雨走去。
“去年今日此亭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張易邊走邊吟詩,待他走到謝雨身前,整首詩剛好吟完。他俯身將桃花遞給謝雨,輕聲道:“這束桃花尤其俏麗,跟謝姑娘真是相配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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