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在紐約 第六十三章 甜蜜夢境(卷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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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緊隨瑞秋過來的菲利普恰好在跟小助理洛娜說話，沒有聽到前面的對話，但是最后這一句卻清清楚楚聽到耳中，額頭上當即冒出了冷汗。他偷偷瞟一眼臉色慘白的瑞秋，亡魂皆冒地踹開大門沖進去咆哮起來。
狗屎！
你們這些愚蠢的豬玀、長舌婦，自己想死不要害我好不好！
原本克萊德已經表示那位大人對自己近來的表現比較滿意，會適當獎勵自己，這下恐怕全完了！
惱怒不安的菲利普已經陷入腦補自己受罰慘烈境地的噩夢中，根本難以自拔，如果手邊用槍的話，搞不好連殺了這些女人的心都有了。
外面的瑞秋感覺自己的腳步好像被無形束縛定住，無論如何沒有勇氣走進那間平常很熟悉的化妝室。她的大腦亂成一團，卻又能夠將里面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菲利普的怒吼聲，化妝師們試圖置身事外的辯解聲，以及瑪德琳·赫克忐忑不安的支支吾吾，全都被她聽到了耳中。
不！不！不是這樣的！
她們在污蔑我！
瑞秋心中充滿了委屈、不解和憤怒，然而她很快就想到了瑪德琳說的那些事情，好像也并不是沒有道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無論是經紀人南希，還是這些電影公司的大人物們，導演甚至菲利普這樣的制片方，對自己的態度都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試鏡的成功率比以前高多了，片酬方面制片方也都出奇的爽快……
這些平時沒有注意，或者注意到了卻沒有多想的事情，一瞬間全部涌現了出來，讓她失去了沖進去為自己辯解的勇氣。
難道真的有什么人在幫著自己？
瑞秋·塞勒斯并不是一個笨女孩，很快她的腦中就閃過了李杰那張總是掛著微笑的面孔。
她覺得自己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幾乎是大步跑出了攝影棚，完全不顧身后助理洛娜的呼喊，似乎一路上所有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望著自己，在議論著自己，哪怕大家和平時完全一樣，瑞秋也覺得他們的眼中充滿了蔑視、嘲諷、譏笑……
“南希，是不是布魯斯讓你們幫我的？”瑞秋撥通了經紀人的電話，她覺得自己胸中有團升騰而起的烈焰，火燒火燎讓她無法安寧，不找個地方發泄出來恐怕就要把自己點燃了。
“你說什么？瑞秋？”電話那頭的南希·雅各布斯剛開始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瑞秋的意思，用沉穩的語調問道。
“劇組的人都在說，有大人物在背后幫我，所以我才能得到這個角色，所以他們才對我這么客氣。是不是有這么一回事！是不是布魯斯？！”瑞秋說話的速度又快又急，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從容，甚至顧不上控制語氣。“你一定知道的，南希，告訴我！”
“注意你的態度！瑞秋·塞勒斯！”
南希對她此時激烈的樣子非常不滿，冷冷出聲提醒。“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現在的樣子讓我非常失望，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這里是好萊塢，沒有人會同情你，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你好！”
瑞秋被她冰冷的語氣說得一窒，就像大桶冰水當頭淋下，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電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清醒了一些嗎？”
南希幾乎可以聽到瑞秋在電話另外一端的喘息聲，等待片刻后反問。
“聽你的意思，似乎是劇組里面有一些不好的傳言？這再正常不過了，你演出一堆狗屎，大家會看不起你；你演的非常棒，有人會嫉妒你；你得到了好機會，有人會排擠你、想要搶走你的機會。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還會是！如果你覺得適應不了，就回學校吃夠奶再回來。但是我要告訴你，瑞秋·塞勒斯小姐，等到你舔夠了傷口再回來的時候，這里依然是這樣，甚至斗爭更加激烈。而你現在所遭遇的，連暖身運動都算不上。”
瑞秋被南希說到無言以對，她覺得這與自己的理念格格不入，但是卻找不合適的言語反駁，只能沉默、沉默、再沉默。
而南希卻完全沒有顧忌她感受的意思，自顧自繼續說下去，居高臨下地指示：“如果你還有一點理智的話，現在聽我說，劇組那邊的情況我來了解，需要的話我會為你請假。沒有徹底恢復冷靜，你就不要回去，以免應對失誤。”
她最后頓了頓，用帶著幾分清冷與莫名情緒的聲音道：“我是你的經紀人，我幫你宣傳、包裝、公關、接活，因為這是我的工作。但我不是保姆，也不會是你的人生導師，所以我不希望再次出現這種類似的情況。下一次你來質問，希望有一些更拿得出手的理由，不過我不會給你這樣的機會。所以，記得對我保持尊重。最后，如果你想知道答案的話，布魯斯確實提供了一些幫助，而我認為你應該感謝他。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沒有……”
瑞秋覺得此時有些難堪，南希的滔滔不絕讓她徹底詞窮，而原本是質問的自己好像變成了無理取鬧的一方。
“很好。”南希·雅各布斯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直接掛斷了電話。
瑞秋呆呆站在原地，望著發出“嘟嘟”忙音的手機發呆。她覺得自己并沒有錯，為什么你們會背著我做這么多事情，自己就像一個小孩一樣被蒙在鼓里，難道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見嗎？不對，我明明清楚地告訴過布魯斯，自己并不希望他這樣做。
她似乎找到了新的質問目標，迅速撥通了李杰的號碼，很快接通。
“怎么了？我們的瑞秋大明星，最近還好嗎？居然有時間給我打電話。”李杰爽朗的笑聲傳來，似乎完全沒有異樣。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布魯斯？！”瑞秋提高了音調，在劇組和南希那里被壓抑的怒火和委屈已經快要把她給灼燒到爆炸，迫切需要找到一個發泄的地方。
“什么這么做，我做什么了？”李杰聲調略微低了一些，充滿了詫異和不解。他當然已經從蛛魔克萊德那里得到了傳來的最新消息，不過卻完全沒有讓瑞秋知道這些的意思。
“你做什么了？！我明明告訴過你，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去爭取角色，這是我的生活，我不喜歡你們隨便去插手。這次的角色是你在背后出力對不對，你還幫我跟劇組、制片那邊打好了關系？你為什么要這樣做，甚至沒有征求我的意見。你們……你們……你們……”
瑞秋幾乎激動到難以組織語言，甚至一連說了三個“你們”。她不想讓劇組人看到自己軟弱的樣子，又說不過幾乎像老板一樣強勢的南希·雅各布斯，此時總算在李杰這里找到了宣泄的渠道，一說起來就完全停止不住。
“你們就像是那些蠻橫專制的家長，嘴里不停地說著都是為你好，卻完全不會顧及到我的感受，甚至不理會我需不需要！你們就是這樣做了！”
李杰自始至終沒有出聲打斷，任憑瑞秋·塞勒斯狂風暴雨般連珠炮。事實上，他正悠閑地抽著雪茄，還美美地吐了幾口煙圈，等到對方終于覺得口干舌燥，好像平靜了一些，才和聲細語地問道：
“瑞秋，你為什么這么生氣？”
“什么？”李杰這輕飄飄的反應完全出乎了瑞秋的意料，在她想來，被自己這樣憤怒地質問和斥責，布魯斯要么就是努力解釋爭辯，要么就同樣激動、生氣、不滿，這樣她就可以繼續揪住話題不放說下去，或者激烈的吵一架，說服對方，怎么都好。
反正無論如何不該這么平淡，這讓她覺得就像自己積蓄了許久力氣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空空蕩蕩完全沒有不受力，難受憋悶，遲遲難以反應過來。
“我說，你為什么這么生氣？”李杰繼續用誠懇到無以復加的語氣重復了一遍問題，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完全不能理解的事情，只是單純地想要搞明白。“你覺得自己不夠資格出演這個角色嗎？還是你對自己的演技沒信心？”
“我當然有信心，我完全對得起這個角色，我演的棒極了！”瑞秋立即不滿反駁，這怎么可能認輸。
“既然是這樣，我充其量只是做了一些串聯的工作，讓本該屬于你的角色沒有發生意外，這有什么問題嗎？”李杰說話的速度不急不緩，語調平穩至極，讓人聽得一清二楚，不由自主跟著他的話思索下去。“萬一有其他人通過耍一些小手段，將本該屬于你的角色搶走了，那才是我不希望發生的。當然，我應該提前和你溝通，但是正好前段時間非常忙，我就擅作主張了。本來我是準備等拍攝結束后，找個合適機會告訴你，好好坐下來聊一聊。因為我看到了你對演藝事業的熱愛，我希望能保護你這個夢想不要受到太多波折，我希望作為最好的朋友，能夠盡一些微薄的力量。”
在用沒有絲毫停頓的一連串話語闡述完自己想法之后，末了李杰又重復了一遍最初的問題。
“所以，瑞秋，是什么令你這么生氣？”
是啊，為什么自己這么生氣？瑞秋已經被他的話說得陷入了迷茫之中。
布魯斯有錯嗎？一個默默在背后支持自己，甚至不要求回報的好朋友，他花費許多精力為自己的事業提供助力。而自己是怎么回報的呢，就為了那隱隱約約的一點自尊和驕傲，為了所謂獨立的原則，反倒不問緣由地責怪起來。
對于劇組的人，自己不敢面對。
對于經紀人南希，自己心存畏懼。
對于最親近的布魯斯，卻肆無忌憚地傾瀉怒火。
難言的愧疚和失落從瑞秋心底升騰而起，她人生當中第一次感到如此的迷惘，自己就像一個任性的孩子，在長輩的眷顧和庇護下隨意耍脾氣，然而卻只能對大家造成傷害。
難道自己一直以來所堅持的都是錯誤的嗎？瑞秋有些不知所措。
“瑞秋，我不會輕易去評價或者左右你的生活觀念。我唯一想做的，也僅僅是盡一點心意而已，如果你實在覺得難以接受，那我道歉。”一直拿著電話的李杰幾乎可以聽清楚瑞秋的每一次輕微呼吸聲以及漸漸平緩的心跳，猜到她被已經被自己說動。
“不用了，這次就當扯平了。”
盡管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與歉疚，瑞秋嘴巴上卻依舊說不出示弱道歉的話。反正布魯斯不會介意的，她自我安慰般想到，卻沒有發現，不知不覺自己已經越來越陷入李杰編制的甜蜜夢境當中，難以自拔。
“似乎心情好些了？那好吧，我親愛的大明星。為了慶祝你主演的第一部電影，下回我們可得好好聚一聚。”李杰笑笑，愜意地抽了一口雪茄，輕松打發掉這個可愛的美妞。
他當然能察覺到瑞秋態度的微妙變化，但始終沒有試圖戳破那層薄紙。如果這是一場游戲，那么最有耐心的人才能牢牢把握全局，贏得最終的勝利，或早或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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