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 二三二 買房
仁壽堂本來就是個松散的合伙企業,所謂的例會只是合伙人之間互相通報一下狀況。這個狀況非但有自家生意上的問題,也包括了子女讀書、身體情況,是否娶個小妾之類的家長里短。
程宰身負重任,沒有閑情跟他們扯是非,早早告辭回家。
徐元佐早就已經起來了,只是程宰走得著急,兩人才沒有見面。此刻他運動結束,換洗了一番,精神抖擻的在園子里散步。
自從穿越回了明朝,徐元佐最大的興趣就是逛園林。雖然園林有大有小,有奢有儉,但是一花一木皆有特色,看似自然之物,其實是人文美觀,頗有可以賞玩之處。
而且園林布局也透露著主人的心性,主人是何等人物,園子多半也會展現出何等氣質。譬如徐家本宅就是堂堂正正,又有留白供人回味,曲徑必通明亮處,幾乎沒有幽暗角落。而程宰的小園子,一花一木都透著秀氣和小心,精巧有余而大氣不足,正如其本人一樣。
“敬璉,不意竟起這么早。”程宰見到徐元佐,揚聲招呼。
徐元佐回身行禮,笑道:“生前何須久睡,死后自然長眠。”
“哈哈,敬璉真是善噱。”程宰笑道:“如此,咱們早些去看唐家那宅子如何?”
“正有此意。”徐元佐道。
不一時,棋妙幫徐元佐收拾好了隨身的東西,背在身后。
徐元佐手里只握了一柄素折扇,上了肩輿。
程宰也坐在肩輿上與他并行,顯然已經吩咐過了路線。
不一時,兩架肩輿到了地方,找門房開了門,并不說買房子,只說看看。那門房知道端的,也不多說,領著程宰與徐元佐兩人往里走。有氣無力地介紹一句:這株白果樹已經三百年了,比唐行出現還早些;或是這口井即便遇到旱年,也還有三尺水。
徐元佐看著宅子大體倒是滿意的。
正門外的照壁規制正和生員相公用。大門進來就是一個院落,直通明堂。左右兩邊開了門。通往兩個跨院。
“西邊可以給令弟住,東邊的照例是敬璉的屋子,先看東邊吧。”程宰道。
徐元佐自無不可。跟著門房和程宰過了門洞,進了跨院,院子里中了兩棵桂樹。長久沒有修剪,看起來枝葉過于繁茂,頗有些亂糟糟的感覺。不過后面的屋子倒是不錯,坐北朝南,房闊六楹,里面一間堂屋兩個暖房,臥室、客廳、書房都解決了。
“太久沒人住,有些潮氣。”程宰道。
徐元佐道:“這倒無妨,我若是要買,肯定得重修。墻上都發霉了。呵呵。”
門房已經見過太多壓價的客人了,并不插話,也不指望真能賣出去。他可是知道的,這屋子價格比市價高兩成多,主人家還死撐不肯賤賣。
徐元佐從東跨院后門一拐,又進了院子,正是前堂后面的院子,直通二堂,也是個明堂。這院子里種了兩排樹,也都帶著野性。日后家里還得請個花匠園丁,好好修剪一番。左右又有廂房,可以自己家人住,也可以接待客人。
簡單看了一下西跨院和前堂。徐元佐直穿過二堂,到了內院。
內院主樓是給父母預備的,屋闊八楹,深六椽,十分體面。左右廂房一般是給侍女和在室姑娘住的。再后面有一排房子,跟整個宅院隔開。卻又留了通道,便是廚房和雜物間,更下等的奴仆和偶爾借宿的雇工人便住在這里。
整個轉完,徐元佐也有了概念。這宅子沒有園林,光是住宅,占地在一千平米上下。徐元佐來明朝的時候,青浦區同一地段的公寓房都已經賣到一萬一平了,這宅子少說也得上千萬。
有這種心理準備,賣家開出什么價,恐怕都不會叫人覺得貴了。
“好了,我們隨處看看,你先出去等著吧。”程宰對門房道。
那門房點了點頭就走了。
徐元佐道:“我看正合用的。不知要價多少。”
程宰道:“唐家要一千兩,所以賣不出去。”見徐元佐面露疑惑,他道:“此唐與唐行的唐家并無關系,乃是徽州來的鹽商。后來在唐行做不下去,便搬走了。留下這房子,說是不愿賤賣,顯得自家破落了一般。”
誰都知道,鹽商賺頭最大,既然做不下去,肯定是破落了。
徐元佐點了點頭:“一千兩是貴了些。我在和義坊買兩套小院子打通,也不過三四百吧。”
和義坊是唐行最中心的街坊,里面都是小戶型,一進一樓,最大的是兩進。買兩套打通其實不錯,一家人既住在一起,又有自己的空間。
可惜沒人賣。
“其實這兒若是賣個八百兩,也可以算公道。”程宰道:“敬璉剛才想必是沒注意那些床。”
“的確沒怎么細看。”徐元佐道。
“他這里的七八張床都是上等的蘇工,手藝精湛,用的料也是極好的硬木。”程宰道:“這種床在外面,少不得也要大幾十兩一張,一時還未必能湊手呢。”
徐元佐聞言心中一動。他對于木料并不敏感,剛才匆匆而過,注意力在屋子上,家具擺設倒是沒怎么注意。床在明朝可是大件,地位遠高于其他家具,民間還有床神信仰。如果是一張好木料好手工的床,傳用數代人都沒有問題。
后世一張硬木明床動輒數百萬,所以同樣價格買古董留給子孫,不如買床——還更加實用。
回過頭,徐元佐又仔細看了屋子里的家具擺件,到底是鹽商,的確不惜成本,用的都是好木料。有些徐元佐認不出來,但有幾張書桌椅榻卻是實實在在小葉紫檀的。
“如果只是超過實價二百兩,那也不算貴,就照原價買下來吧。”徐元佐看完之后,當即拍板道。
程宰干咳一聲:“敬璉,有這多出的銀子,城外買塊地,要多少房子有多少房子。”
現在唐行鎮外的田地漲到了五兩五一畝,不能耕種的生地還是只要二三兩。二百兩銀子,能買近百畝了。
“地是有機會就要買的。”徐元佐道:“不過同樣的地價上漲,肯定是城里漲得更快。再說,住在城里終究安心。”
程宰對這兒倒是贊同。雖然倭寇不鬧了,但還有劫匪呢!
比如黑老爺不就倒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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