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金主 二二九 把酒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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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宰不能理解徐元佐為何要對袁正淳下手,不過他很清楚自己該站在哪一邊。◎,
不說徐元佐的雙案首,也不說他背后站著的徐閣老。只說年紀。袁正淳已經是風燭殘年,大半個身子埋在土里的人;徐元佐卻是十五六歲,連二十都不到。俗語有云:莫欺少年窮,正是因為少年有無限可能,誰都說不準。
何況這個少年根本就不窮!
非但不窮,還富得令人發指。
徐元佐到唐行店里巡視了一番,勉勵幾句,沒有碰到海瑞,也不打算制造邂逅,便去了程宰府上。程宰滿懷心事,只是似有若無地套話,卻不知道徐元佐察言觀色的功力非同小可,那些心機在徐敬璉眼中只是兒戲。
程宰這一套套下來,卻更加疑惑了。從談吐之中,徐元佐似乎頗為尊重袁正淳,而且袁正淳與徐元佐沒有任何利益沖突,更沒得罪過徐元佐誰沒事得罪前首輔的孫子啊!
不管怎么說,總先站個隊。
程宰暈頭轉向之際,終于把住了關鍵,道:“不管怎么說,咱們日后就是同舟共濟了。至于縣尊老爺要整頓牙行的事,我倒覺得沒必要叫袁老先生知道。他說不定已經知道了。”
徐元佐點點頭,道:“正是,府縣書吏哪個是省油的燈。”
別說舉人老爺,就是秀才相公在吏員之中也都有自己的關系渠道。
只等鄭岳說話,這些消息就會以最快速度傳遍全縣。到時候該藏的藏了,該躲的躲了,老爺的吩咐自然落空,地方上倒也安靜了。
程宰不知道為何,站完隊之后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他又將自己兒子叫了出來,是個比徐元佐大幾歲的年輕人。看服飾,此子還沒有進學,一問之下果然是今年的童生,在院試一關被林大春黜落。
徐元佐見他目光之中有三分敬畏。三分怨念,三分不服和一分好奇,便沒有開口將他收入麾下。程宰知道徐元佐正在用人之際,卻不開口。顯然是看不上自己兒子,心中暗嘆一聲,強作精神,道:“只盼他日后能補個生員,也好承我衣缽。”
徐元佐道:“我聽說可以捐監。不過三五百兩銀子的事,何必那么辛苦。”
程宰滿臉苦笑,道:“敬璉有所不知呀。三五百兩銀子事小,老哥哥我不是拿不出來的。關鍵是捐監也有名額,不是誰都能捐的。碰上那些迂腐祭酒、司業,給銀子他也不肯收呢!”
徐元佐微微點頭,暗道:這倒也是,現在還沒到大清呢,想買功名也沒那么容易。
程宰只是徐元佐的初級合伙人,不值得動用徐家的政治資源。
“日后也要請敬璉多多指教此子。”程宰瞪了兒子一眼:“干杵著作甚!還不謝你叔父!”
小程擺出個像是要哭了一樣的笑臉。端起酒杯,躬身道:“日后還請叔父多多指教。”
徐元佐安然受禮,道:“無妨。你好生準備學業,日后承你父親衣缽,也是大有作為。”他又對程宰道:“起碼未來十二三年里,訟師益發不可或缺。若是再尋館給人做個文主,前途更是大好。”
只有給高官做幕僚才有前途可言,而徐元佐手里多的就是高官資源。程宰自然聽懂了言下之意,益發鐵了心跟徐元佐站在一起。
“我聽人說,高人能看到凡人看不到地方。敬璉一眼可定十年大勢,果然神童也!”程宰奉承道。
小程聽父親這般夸人家,臉都紅了。
徐元佐面不改色,坦然若素。心中暗道:身為文科學霸,史書不背,論文不看,稗官野史不讀,宰輔六部年表不能脫口而出,誠乃偽學霸真學渣也!
“十年算什么。”徐元佐又道:“天不變。道亦不變,人間種種事無非那樣。”
程宰肅然起敬。
徐元佐道:“說起來我覺得咱們唐行還是有些被低估了。日后少不得要升成縣城。到時候地價必然大漲,伯析兄大可以多買幾套宅院房產備著。”
程宰已經對徐元佐十分信服了,并非盲目,而是因為他知道袁正淳、胡琛等唐行大佬,最近都在擴大經營,頗有些人手不足的意思。這也是他愿意跟徐元佐搞經濟書院,正是看中了日后賣人也不會虧錢的緣故。
他道:“我看也是。多謝敬璉提醒。”
“伯析兄可算是一方大能,能幫我也購置幾套么?”徐元佐問道。
程宰道:“自然是敬璉一句話的事。只不知敬璉看中的是那里。”
“未來衙門將在那里,我便選衙門對面吧。”徐元佐道。
這個時代的城池都有固定的營造標準。鼓樓在哪里,學宮在哪里,縣衙在哪里,并非隨便劃個地方就行,必須要遵循規矩。所以判斷衙門的位置很簡單,只要去過別的縣城就知道了。然而誰都不能保證地方官府愿意花錢贖買,萬一直接征用豈不是血本無歸?所以還是縣衙對面安全一些。
“正是,那邊開些商鋪、客棧,也斷不會虧錢。”程宰道。
“我要那里,主要是擴充有家客棧。唐行店現在略小了些。”徐元佐道:“另外就是想在城里再買一套宅院,好將家里人搬來住。”
程宰辦熟了這種事,當下道:“不知尊府幾口人?”
“一位在室的姐姐,我與舍弟,父母在堂,一共是五口人。”徐元佐道。
“唔,我想想……城東似乎正有一套合適,若是敬璉明日有空,咱們便去看看。”程宰道:“是唐家的舊宅,標賣兩三年了,只是因為太大,要價又高,所以沒人肯買,只等他家越發敗落一些就能殺窮鬼了。”
徐元佐搖頭:“有錢大家賺,人人都富裕了,咱們才能更富裕。不是我說怪話,仁壽堂在唐行名望高,卻沒帶個好頭,只顧著幾家人發財,不想著造福鄉梓。”
程宰在仁壽堂里坐第二把交椅,是智多星吳用的角色,聽了不由臉紅:“我等的確沒有敬璉這般眼光和魄力。”
“當然,我說的造福鄉梓也不是說讓利與人。”徐元佐微微垂了垂頭,借著酒勁,話匣子也打開了,道:“我來給你們講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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