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門閨相 第一百四十三章 處置
柳府之中,齊老夫人聽見田嬤嬤說了整個事情之后,足足過了一刻鐘,才能顫抖著聲音,說出第一句話:“她真是如此說的?”
田嬤嬤看著齊老夫人的表情白一陣紅一陣,拿慣了刀槍的手已經開始抖個不停,不免擔心她的身體,連忙道:“老奴不敢胡說,但是老夫人也要當心身體才是。”
齊老夫人攥緊了拳頭。
她知道這話不會是假的。柳默曲的那些話,那些理由,就算是齊老夫人活到了今天,靠想也是想不出來的。
可是偏偏這等話,就從一個小女孩兒的口中說了出來,而這個小女孩還是她的孫女。
齊老夫人氣得身子越抖越厲害,胸口的氣血也翻涌了起來,一時頭疼欲裂、胸悶難受,竟至吐出了一口鮮血。
頓時將田嬤嬤嚇得撲倒在地上,扶著齊老夫人,對著外面喊:“來人!”
因為田嬤嬤有秘事要與齊老夫人商議,所以屋子里的丫鬟們都被趕了出去,或在院中賞雪,或在隔壁的暖閣里聊天,突然聽見田嬤嬤的這聲叫喚,都嚇得跑了進來。
丫鬟們再一看齊老夫人慘白如紙的臉和地上的那攤鮮血,都虎了一跳,一時慌了神,不知道要做什么,最后還是聞訊而來的孫嬤嬤沉住了氣,叫人火速傳醫生來。
丫鬟們本來要圍上來服侍,卻被齊老夫人推了開,沉聲道:“都出去!都閉了嘴!”
簡單的兩個吩咐,丫鬟們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都慌著手腳,退了出去。最終也沒了閑適的心情。都在旁邊的暖閣里發呆。
齊老夫人順了很久的氣,才咬牙切齒地問:“她現在在哪兒?”
“在無相庵之中。”田嬤嬤連忙道,“二小姐也說了,三小姐現在戾氣太重,不好回家。”
齊老夫人也不知道自己是更生氣還是更傷心,當下用力一錘床,道:“把她放在無相庵做什么?難道就不怕人知道嗎?你現在就帶了人。把人送到莊子上去關了!”
話音未落。就再次猛烈地咳了起來。
田嬤嬤見齊老夫人現在的樣子,心中又擔心又后悔,眼圈一紅。也落下了眼淚。
早知道,她就不應該把話說得這么明,若是齊老夫人因此有個三長兩短,她的罪過可就大了。
也是因為這事情太匪夷所思。田嬤嬤也找不到更好的婉轉說辭。
想著,田嬤嬤連忙給齊老夫人順著后背。道:“老夫人千萬息怒,要以自己的身體為重。”
齊老夫人咳了很久,才收了聲音,喘著粗氣。
就是這么一小會兒的時間。齊老夫人竟似老了十幾歲一樣,面色灰白。
她坐在那兒喘著,聲音沉重而且嘶啞。過了很久,才疲勞不堪地道:“還有那個迎夏。也不用再留在府中了,攆回原籍吧。”
“是。”田嬤嬤想了想,又問了一句,“可是老夫人,給大小姐下藥那件事情……當真不要再查一下了嗎?”
齊老夫人此刻只覺得心累,抬起手來揉著腦袋。田嬤嬤一看,連忙站起身,為齊老夫人揉著頭。
田嬤嬤做慣了這類事情,齊老夫人也覺得舒服了很多,便哼了一聲,道:“查什么查?你聽聽她說的這些話,還有必要查嗎?”
這個她,指的自然就是柳默曲了。
田嬤嬤不敢反駁,立刻道:“是,老奴立刻就去辦。”
齊老夫人這時候才稍微順了點兒氣,可是卻忍不住總要想柳默曲的那些話。
先是生氣,再是難過,到了現在,倒是覺得悲哀了。
柳家多年的基業,到了今天,內里竟然已經成了這副樣子,也不知道是誰之過。
她想了很久,終于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唉,那個禍根,這一生留在北疆才好。”
田嬤嬤知道齊老夫人此時,最氣的不是柳默曲,而是柳恒同。
說起來也是,若不是柳恒同那乖張的行事惹出的這些怨念,柳家又怎么至于今天這個樣子?
再往上數,如果不是太夫人的行事更令人不敢茍同,又怎么至于將孫子教成了這等樣子。
齊老夫人眼神黯了下來,帶著淚光。
說起來,齊老夫人也有些氣自己,若早知道親生兒子會被教成那個樣子,一來當年她就應該抗旨不遵,抱著兒子回北疆,難道皇帝還能為了這點事兒就怪罪她不成?二來詹梅初去世的時候,她就不應該因著愧疚干脆離了家中,就該留在家里,同婆婆爭上一爭。
戰場殺敵她都沒怕過,難道她還真怕了自己的婆婆不成?不過是一時意氣罷了。
國事之上,她未曾負了丈夫遺志,偏偏家事之上,辜負了。
田嬤嬤看著齊老夫人此時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是一陣嘆息。
有些話,她也勸過齊老夫人,可是齊老夫人的性子灑脫,她說的話,齊老夫人全然沒有聽進去。
如今這事涉忠勇公,更牽扯了柳家的基業,田嬤嬤也不好多勸了。尤其是齊老夫人和忠勇公關系本就母子情薄,她若是勸不好,再生出其他的事情來,就不好了。
所以,田嬤嬤就跪在齊老夫人腳邊,不說話。
齊老夫人出了很久的神,才道:“三丫頭說的那什么風箏的事情,你可知道?”
田嬤嬤臉上也帶著疑惑,搖頭道:“這事情,老奴真的不知道。只不過……老奴私心想著,先夫人應當不是這種人吧。”
依齊老夫人與詹梅初相處的那些時日,也認為詹梅初絕對不會是這類人。
只是奇怪的是,柳默曲這信誓旦旦的話,又是個什么意思?
不過當然,這些話,齊老夫人不可能真的去問柳恒同。
不但不能問。就連柳默曲的事情,也只能假托病重這樣的理由,將人先關起來再說。不然這話若是傳了出去,柳家定然萬劫不復。
齊老夫人對田嬤嬤道:“你先把迎夏的事情安排了,就去莊子上,將抱春帶回來,把她屋子里那個小丫頭送到莊子上陪她。”
前面的事情田嬤嬤都能明白。但是最后這件事情。田嬤嬤卻不懂了,連忙問:“老夫人,要把那個丫頭……送過給三小姐?”
齊老夫人冷笑一聲:“是。我倒要看看,她還能再作出什么幺蛾子來。”
那賣人的人牙子是她娘家推薦來的人,本以為沒有問題,誰知道竟然還讓樂家送來了這樣一個丫頭。
只是不知道如今柳默曲做的這些事情里。樂家參與了多少。
齊老夫人至今也不相信柳默曲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會有這樣的機心,也不相信她能讓那北疆的細作如此看重。
明眼人都知道。北疆看重的不是柳默曲,而是柳默曲背后的柳家。戰場之上,真刀真槍的他們敵不過柳家;朝政之上,清平帝也不是個糊涂的人。他們扣不下莫須有的罪名。所以,北疆只能在家事上著手,在柳家埋下一個禍根。
柳默曲恰好就是這個禍根。
再想想柳默曲的種種舉動。齊老夫人可不信樂家完全干凈。
齊老夫人繼續道:“還有,等下你去的時候。再問問她那風箏的事情,她若是肯說,你就聽著,她要是不肯說,或者是以這個來要挾你什么……”齊老夫人譏嘲地一笑,道:“你就回來吧,這種事情,我們費點力氣,總也能查出來。”
畢竟詹家還在那兒,若詹梅初真的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從詹家那面也總能查出點兒眉目來。
田嬤嬤點頭道:“是。”說著,她看齊老夫人臉色已經平靜,這才安心下來,又問道:“老夫人……二小姐那里,可要怎么辦?”
齊老夫人想起來了柳默慎那樣木訥呆板的臉。
誰能相信那樣的一個小丫頭,也能攪合進營衛要做的大事之中?齊老夫人在心中苦笑了一聲,還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她的這兩個孫女,雖然年紀小,但本事倒不小。
想著,齊老夫人嘆氣道:“她的事情,我管不了,你也不要管,由著她。”
而此時,齊老夫人也管不了的柳默慎,由那護院護送著,要同玉俏自無相庵下了山。
他們上山的時候是招金駕車送上山的.但是下山的時候,因為招金已經護送叢晰回家了,所以就自無相庵中借了馬車。
哪知剛走到山門口,就見招金趕著馬車,飛快地到了無相庵門前。
招金看見他們都還在山門口,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笑道:“我還怕二小姐走了呢,可算趕上了。”說罷,跳下馬車,將車簾打開,道,“二小姐上車吧,我送你們回城去。”
柳默慎見狀,笑著對道之師父道:“看來,我們也用不上庵中的馬車了。”
道之師父雙手合十,笑道:“有人護送姑娘下山重要,既然是這位小施主,貧尼也安心了。”
柳默慎還禮道:“這幾日,多謝師父照料。”說著,便要將那串佛珠還給道之師父。
道之師父卻沒有收回,只是道:“阿彌陀佛,這串佛珠,貧尼就送給姑娘了。”
柳默慎道:“這串佛珠來歷不凡,小女不能要。”
道之師父卻笑道:“世間哪有什么不凡之物?不過是人心而已。這串佛珠于姑娘有益處,自然就當贈予姑娘。再者,貧尼也是望姑娘看見這串佛珠,不忘何處而來,為何而來罷了。”
何處而來,為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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