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門閨相 第一百一十章 客人
田嬤嬤說話的聲音雖然輕,但是柳默慎在里面也聽到了。
她放下筆,眉頭輕微皺起,旋即又舒展了開,心中也有些奇怪:如今這時候,太陽尚未出來呢,又哪兒來的客人?
更何況柳默慎覺得,也不會有人到忠勇公府來找她嘛。
她剛一站起身,玉俏就從外面走了進來,看她已經起身,便笑道:“姑娘聽見了?”
柳默慎笑了笑:“嗯,幫我更衣吧。”
待她換好衣服到了外間后,就看見坐在矮榻上,平靜的表情里隱隱帶著疑惑的田嬤嬤,笑道:“嬤嬤。”
田嬤嬤回過神來,連忙起身禮道:“二姑娘。”
柳默慎笑道:“是什么人?這個時候登門找人?”
田嬤嬤聽見她問,忙走到了柳默慎的面前,湊近她的耳邊,低聲道:“姑娘,是同安郡主來找您了。”
同安郡主?周瑩芝?柳默慎并沒有想到是她。
如今,周瑩昇的判罰還沒有下來。她雖然幾日沒有出門,但也有談浩在外面給她打聽消息,知道如今這事情雖然被朝中壓著,無人敢輕易提,但人人都猜測周瑩昇應當是被褫奪封號。
只是,自前天起,京中似乎有人在議論,這事情是昭王妃故意設計下的苦肉計,為的就是除掉裴側妃。
對此,柳默慎倒是不置可否。她對昭王妃和裴側妃都僅僅是一面之緣,如何能評價得了別人的性情?
不過有了這一層消息,周瑩芝今天為何登門,倒有些值得玩味了。
她心里揣測著周瑩芝的來意,面上如平常一般笑道:“郡主現在在哪兒?”
田嬤嬤看著柳默慎的表情。便知道她也并不知道周瑩芝為何來找她,心中更是疑惑。
以前只二姑娘常說兆陽郡主,這還是因為常去何嬤嬤家才認識的。怎么忽得同安郡主也來找姑娘了?
還是在這種人人都盯著昭王府的時候?
想著,田嬤嬤笑道:“郡主如今在正廳中,老夫人陪著。”
柳默慎笑道:“好,那我這就隨嬤嬤過去。”
待柳默慎到了正屋的時候,朝陽已經升起。不過想必是因為心情的原因。讓人并不覺得很暖和。
周瑩芝就坐在正廳之內,和齊老夫人說這話。
柳默慎走進來,對著周瑩芝盈盈一禮。笑道:“參見郡主,見過祖母。”
周瑩芝連忙起身過來,扶住了柳默慎,笑道:“姐姐無需這樣多禮。”
齊老夫人見她進來了。便笑道:“二丫頭就好好陪著郡主說會兒話。”說著,扶著拐杖起了身。對田嬤嬤笑道,“你去叫三丫頭和四丫頭,我們一起到大丫頭那兒,看看她的嫁妝繡得怎么樣了。”
田嬤嬤聽說。忙過來扶住齊老夫人,笑道:“既然這樣,老夫人的早飯。也在大姑娘那兒用了?”
齊老夫人點點頭,道:“是。熱鬧些。”
柳默慎知道齊老夫人此舉是為了不讓別人來打擾她們,便并多說什么,只是道:“祖母多穿些衣服吧,外面有些冷。”
齊老夫人點點頭,又看看周瑩芝,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頭,道:“郡主也無需多想,總會過去的。”
周瑩芝的眼眶微紅,屈膝道:“多謝忠夫人。”
柳默慎看在眼中,并沒有說什么。
待齊老夫人走后,柳默慎笑著對還站在那兒愣神的周瑩芝道:“郡主坐下吧。”
周瑩芝這才回過神,對著柳默慎勉強一笑,坐回到了椅子上。
短短五天的功夫,周瑩芝看著已經瘦了兩圈。如今的她,穿了一身樸素的灰衣,頭上的首飾也是簡簡單單的,五天前那個眉眼之間帶著傲氣,卻平易近人,坐在人群之內散發著光彩的千金郡主,如今神色之間,卻帶著不應該屬于她這個年紀的憂愁。
還沒等柳默慎開口,周瑩芝就道:“這一大早的,打擾姐姐清夢了。”
柳默慎笑道:“郡主哪里的話,我向來起得早,如今在家中抄寫佛經,郡主來了,正好我們說說話。”
周瑩芝聽她說抄寫佛經,點點頭,似是自言自語道:“抄寫佛經好,我也想抄,卻總是靜不下心,早知道今日……”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不過依柳默慎看,自己的這句話,似是提醒了周瑩芝一樣。
柳默慎靜靜地坐著,眼睛微微垂下,一如她每次發呆的時候。
此時,齊老夫人身邊的丫頭端了茶,站在門外,玉俏看見,連忙過去接下,走進來,放到郡主和柳默慎眼前,并不說話,只是退到了柳默慎的身后。
周瑩芝渾然不覺,依舊在想著自己的事情。
過了許久,她才聽見柳默慎對她說:“郡主,茶要涼了。”
周瑩芝驚醒過來,忙道:“是我失儀了,柳家姐姐莫怪。”
不過說來也很奇怪,這幾天因為家中事情繁多,她總覺得心里慌慌張張的,靜不下來。這才想著今天要到無相庵去,在佛前求求家中的平安。
可是莫名地,方才和柳默慎對坐了那么久,她的心情卻意外的平靜,仿佛已經忘記了家中的事情。
柳默慎的脊背挺得直直的,端起面前的茶,柳默慎看了看周瑩芝手腕上帶著的佛珠,笑問,“郡主莫要怪我冒昧,郡主可是要去禮佛?”
周瑩芝眼神微微一黯,道:“我要去城外的無相庵……去求只簽。”
她雖然將話故意說得輕松,可是柳默慎卻知道,周瑩芝此時的心中,只是一刻不得平靜。
看來那些傳言,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昭王妃,也讓周瑩芝心中很是害怕。
只是不知道,她是相信自己的母親,還是不相信自己的母親?
想著。柳默慎道:“嗯,無相庵的香火最靈了,郡主求的,一定能心想事成。”
周瑩芝聽著柳默慎這安慰的話,神色卻沒有半分的輕松,只是又呆了一會兒,才對身邊的丫鬟道:“東西拿來。”
跟在周瑩芝身后的丫鬟聽說。立刻走上前。將手中捧著的一個盒子放在了矮幾之上,便退了下去。
周瑩芝打開那個盒子,就見盒子之中。是一些金銀首飾、一疊銀票并一些散碎銀子。
柳默慎看了一眼,銀票最上面的一張是五十兩的面額,那幾件首飾,成色樣式都不錯。
周瑩芝將那盒子推到柳默慎面前。低聲道:“這些東西,還請姐姐幫忙轉交寧兒。”
柳默慎不說話。也并不接盒子,只是看著周瑩芝。
周瑩芝沒有注意到柳默慎的表情,只是看著那盒子,聲音中帶著感傷:“這些東西。都是裴側妃的遺物,母親如今煩亂,顧不上這些。我就稟明了母親,吩咐人將東西收拾了起來。拿出來給寧兒……也算給她傍身。”
周瑩芝的神色易發暗淡,道:“不瞞姐姐說,我并不喜歡裴側妃。尤其是因著她的來歷,更讓我看不起。但是家中這許多年,裴側妃卻也一直安安靜靜地沒有生過事。尤其是寧兒,雖然沒與我們姐妹一起長大,但是每次見面大家也都是玩得很好。現在她……”
她說著,從盒子里拿出來了兩支簪子,道:“我平時大手大腳慣了,也沒攢下什么錢來,就這兩支簪子是今年過年的時候,我畫了樣子讓人做的,和巧姐姐一人一支。如今還請姐姐幫我給寧兒,就說好歹姐妹一場,留個念想吧。”
柳默慎看著周瑩芝的樣子不似作偽,沉吟了一陣,問:“郡主相信,這事兒不是寧兒做的?”
周瑩芝沉默了,將那盒子關上,半晌才道:“事發的時候,我不在那兒,是不是她做的,我也并不知道,只是……我覺得寧兒不是這樣惡毒的人。而且四姐姐醒過來的時候,只說有人推她,卻沒看清人。”
柳默慎的眉頭微微一挑,問:“福安郡主也說,不是寧兒?”
周瑩芝搖搖頭:“姐姐不知道,當時她本來在湖邊走著,突然就有人自后面推了一下,她什么都沒看見……姐姐只記得她落水的時候,忽然就有人喊‘兆陽郡主把福安郡主推下水了!’之后的事情,姐姐就不知道了。”
周瑩芝沒有看柳默慎,而是看向門外,神色帶著不解和難過:“姐姐好容易醒了過來,卻說沒看清是誰;內侍衛將寧兒帶走的時候,她也哭著說不是她。而看清楚的人,卻都說是寧兒……”
柳默慎并不說話,只是由著周瑩芝說。
不過周瑩芝卻并沒有指望柳默慎會說什么,只是道:“裴側妃歿了之后,就有了傳言,說這事情是我母親做的。父親雖然不說,但是他看母親的那眼神……可是我知道母妃不會,母親那么疼我們幾個姐妹,對寧兒也是一般的疼,又怎么可能做出這種險些害了四姐姐性命的事情?”
周瑩芝說著,一滴淚落了下來。她自幼不在人前示弱,可是如今這事情,遠遠超過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圍。
她相信母親不會害人,同樣也相信周瑩昇不會害人,可是她又說不出是誰想要害人,也沒人愿意聽她說話。
大姐姐偷偷給她說,淑妃娘娘本就不喜歡裴側妃和寧兒,出了這事情之后,淑妃娘娘就跑去和皇爺爺哭訴,定要處死寧兒。
偏偏姊妹相殘、兄弟鬩墻這種事情,是最惹皇爺爺生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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