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門閨相 第八十九章 有請
第二天,柳默慎比平時起得還要更早些。她自榻上下來,披著衣服走到床邊,見外面已是日出雪停。
冬日里的太陽,總讓人覺得比夏日的太陽顯得更溫和也更暖了一些,柳默慎倚在窗邊,看著外面白茫茫的世界,盤算著今天是不是方便出門。
這時,玉俏邊整理衣服邊走了過來,看見柳默慎后笑道:“姑娘又比奴婢起得還早了。”
柳默慎笑道:“昨天夜里睡得沉些,所以精神好,便早起來了。”
玉俏笑著為柳默慎換好了家常的衣服,定要她穿了一件三層的襖子才肯罷休,柳默慎也不愿意在這個問題上和她爭了,便聽話地穿好了衣服。
玉俏也穿戴整齊了,便去給柳默慎打水凈面。不過去了小廚房才發現,因著柳默慎今天比往日起得早了些,所以小廚房的婆子的灶火剛剛燒熱。玉俏見那婆子有些忐忑,就笑著安慰了兩句,說:“姑娘平日早上起得時間就不定,我們還要辛苦些,好歹早些起來燒了鍋開水,再去補眠。”婆子諾諾地答應了。
柳默慎對這些事情從來不上心,自從樂氏和柳恒同都走了之后,她更是把無名園的事情全都交給了三個丫頭,只讓她們去管就好了。
玉俏交代了小廚房回來,見柳默慎又坐在窗邊發呆,不由笑道:“今天雪停了,姑娘可是要出門?”
柳默慎點點頭,也不看玉俏,只是問了一句:“你昨夜都和暮秋說了?”
玉俏聽她這么問,就知道她都知道了,便走到柳默慎身邊。半跪在地上給她揉著腿,道:“暮秋是個開朗的性子,只是說話有時候不知道避諱。奴婢覺得還是把這些事情都說給她聽的好,也免得以后有人找上了她……她卻不知道,兩下為難,又或者做了錯事,就不好了。”
柳默慎知道玉俏在擔心什么。尤其是這個屋子里曾經有過金鈴那樣糊涂的人。她想了一會兒。回頭看著玉俏,笑道:“你想得是……不過我倒是相信暮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對你們三個,我都是如此的。”
玉俏聽柳默慎這么說,不由想起了自己是怎么到了柳默慎的身邊。
那時候。看著病急亂投醫,求到她身邊的自己。二小姐不也是呆呆地說了句“知道了”,而后就當真把她留在了身邊嗎?
不試探人心,也不輕易交心。只是她似乎天生就知道誰是真心,誰是假意。談父在家就給玉俏說過。柳家高祖當年就有識人之能,也正是這種識人之能,才讓柳家高祖于戰場之上屢出奇兵。如今想來。柳默慎這本事,也是家傳之能吧?
玉俏想著。不由眉頭舒展,笑著說:“是,姑娘說得對,是我多慮了。”
柳默慎笑道:“不是你想多了,你也是為了我好。”
玉俏笑了,忽而又想起了昨晚自己想的事情。她醞釀了一下,本想說給柳默慎聽,話到嘴邊,卻還是收住了。
沒影兒揣測的事兒,還是不要說給姑娘聽了。不然依著柳默慎細膩的心思,再憂心其他怎么辦?
是以,玉俏起了身,笑道:“姑娘坐著,我去給姑娘看看水好了沒有。”說罷,就匆匆退下了。
柳默慎依著窗子,看了玉俏略帶慌忙的身影,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轉向了窗外。
玉俏是不會在她面前作偽的,如方才那種表情,一定是她有事情要和自己說。
不過柳默慎也不打算問,玉俏如果覺得應當說,就一定會告訴她的。
柳默慎想著,丟開這件事,又開始發呆了。
待柳默慎洗漱完畢,眾人又一處吃了早飯之后,已經是辰時二刻了。暮秋還未及收拾,就見一個婆子自外面進來,在門口站定,恭敬道道:“二姑娘,方才老夫人屋里的素雨姑娘來了,說老夫人請姑娘們得閑了都過去一趟,見姑娘還在吃飯,素雨姑娘就沒敢進來打擾,說是并不急,只等姑娘忙完了讓奴婢來說一聲就好。”
柳默慎吃了口茶,點頭道:“好,我知道。”
玉俏見狀,忙服侍柳默慎披上了斗篷,又找出了籠手,備好了手爐,才對暮秋道:“我留下來看家,你與青虹跟著姑娘過去吧。”
柳默慎知道玉俏的心結,也不多說話,笑了笑,道:“那姐姐幫我把昨夜寫的字燒了吧,再將前幾天寫好的話本子和食單拿出來。”
玉俏笑道:“是。”
無名園離著正屋本就遠,柳默慎走得又慢,加之雪天路滑,是以等柳默慎走到正屋的時候,已經過了快半個時辰。
她雖然以為自己遲了,但到了門口,看見孫嬤嬤才知道,自己是來得最早的姑娘。
孫嬤嬤臉上難得掛了一絲絲的笑容,道:“老夫人知道姑娘們住得遠,今天又下了雪,所以只是來吩咐了人去叫姑娘們,卻沒想到姑娘來得這樣早。”
柳默慎笑了笑,道:“祖母可吃過早飯了?”
孫嬤嬤笑道:“早吃過了,安平侯府今早派人來,薦了個再好不過的牙婆,老夫人就想趁著這時候選幾個人進府。”
柳默慎心下有數了。因著全段日子的事情,府中不少人都被攆了出去。所以公府這樣大的地方,有些地方竟然都沒人守著,空蕩蕩的。
柳恒同一脈雖然是承爵的嫡支,但是柳恒同的父親柳萬華卻是家中幼子,行三。
雖說如今其余兩房都任著外官,柳家自幾年前太夫人樂氏走后就分了家,但另外兩房在京中的房子,卻是和忠勇公府連片的。
這些天,柳默慎就聽見下面有人說,老夫人總嫌棄家中這樣寥落不吉利,現在入了冬,眼瞅著也要過年了。到時候柳家在外的幾房人都要回來,總不好嫡親的親戚回了家,卻讓人見這般景象吧?
而齊老夫人早就有了選人的心思,可是一直沒動,就是因為擔心牙婆來路不好。而安平侯府是她的娘家,推薦來的人自然不怕。
柳默慎想著,對著孫嬤嬤笑道:“知道了,還請嬤嬤去通傳一下吧。”
孫嬤嬤道:“哪里用傳,姑娘直接進去就好。”說著,掀開了簾子,對屋內道,“二姑娘到了!”
柳默慎進了屋子,對著齊老夫人盈盈一拜,口中問安。
齊老夫人今天心情明顯不錯,穿著石青色的家常襖子,頭上戴著抹額,正看著屋中的丫頭做針線,見柳默慎來了,招呼道:“二丫頭上這兒坐。”
柳默慎見齊老夫人屋中燒得暖和,就去了斗篷和籠手,只抱著暖爐坐到齊老夫人身邊,同她說話。
二人說了一會兒,柳默敬、柳默曲與柳默從三個姑娘都到了,大家互相問了安,便自覺分成了兩邊:柳默敬和柳默慎坐在左邊,柳默曲則帶著柳默從坐在了右邊。
也許是因為在齊老夫人身邊,也許是因為抄書終于有了點兒成效,坐在柳默慎對面的柳默從不斜視也不撇嘴了,就是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地坐著,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
柳默曲則因著這幾天受冷生了病,顯得比柳默敬還要虛弱些,披著厚厚的氅衣坐在那兒,細心而體貼地問著齊老夫人是否安好。
齊老夫人和她說了幾句話,見她身子弱,似乎還有些發抖,便命人又取了兩個暖爐來,讓柳默曲摟著。
大家寒暄完了,齊老夫人道:“今日叫你們來,是因為家中要進一些人口了。你們也都是公府的小姐,別人家身邊都是七個八個人跟著,我們家雖然不是非要講究那樣的排場,但像大丫頭、三丫頭、四丫頭這樣,身邊只有一個大丫頭也不好。今天叫你們來,是想問問你們,新安排到你們院子里的人,可有看著稱意的?”
柳默慎聽說,端了茶碗笑道:“我身邊有兩個大丫頭了并一個青虹了,就不用要人了罷。我好靜。”
齊老夫人點頭道:“你院子里是不差服侍的人,到時再給你安排幾個灑掃的小丫頭就是。不過你經常出門去,身邊就跟著三個丫頭,我不放心。你二舅母既然給了你兩個護院,我就再給你找個護院吧。”
柳默慎笑道:“哪里要這么多人跟著?暮秋幾個,兩個護院,一個張叔足夠了。”
柳默從聽說,捂著嘴笑了:“二姐姐,所謂長者賜,不敢辭。姐姐比我們幸運,能時時出門,多帶幾個人也是好的,免得遇上了什么壞人可怎么辦?”
柳默慎笑著看看她,并不答話。
柳默從見她不答話,心中還是有些怕,又覺得沒趣,就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一旁的齊老夫人卻理所當然地說:“你二姐姐是得過皇上的旨意,要去何嬤嬤那里。一路之上進出都有坊兵,是不怕。”說著,又對柳默慎道,“駕車的張全雖然早年也是隨老公爺與我上過沙場的,只是受了傷,壞了一條腿才只能做了車夫。他跟著你也好,我放心。”
柳默慎笑著謝過了齊老夫人,心中對張叔的猜測也解了。
齊老夫人說罷,又看向了坐在一邊,捂著嘴輕咳的柳默曲,面色微沉,半晌才道:“三姑娘……既然迎夏這丫頭毛躁,不若就讓她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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