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門閨相 第五十六章 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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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田嬤嬤已經回到了里間,將柳默慎的話原原本本地說給了齊老夫人聽。
齊老夫人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道:“你坐下,我們倆說說話……依你,怎么看家里的這幾個丫頭?”
田嬤嬤半坐在齊老夫人的榻上,笑道:“大小姐的身子,恐怕要好好調養才行,四小姐是個爆竹個性,一點就著,倒是看得通透。只是二小姐和三小姐,老奴看不透是真是假……尤其是二小姐,更像是隔了層霧一樣。”
齊老夫人半晌不語,最終嘆了一口氣:“還是我錯了,當日婆母辭世的時候,我就應該回家來,否則,這內里也不至于亂成這樣。可查出什么東西來了?”
田嬤嬤卻微微一笑,并沒有答話。
田嬤嬤是齊老夫人家嫁到柳家的時候,齊老夫人的嫡親姐姐遣來照顧她的。
齊老夫人性子舒朗,自然不會去想親姐姐為何要做此舉,但是田嬤嬤卻懂得。依齊老夫人姐姐的話就是:“那性子,若妹夫是個好的倒好,若妹夫但凡有些毛病,說難聽些,只怕她就要自己先逼死自己了。”
和齊老夫人這么多年,田嬤嬤覺得,當真是知妹莫若親姐。對齊老夫人來說,治軍確實比在家中和人繞心腸簡單很多。幸而先頭的公爺是個再好不過的丈夫,只是可惜天不假年。再看看先頭公爺去世之后齊老夫人的處境,田嬤嬤覺得,就算當年太夫人去世之后她就歸家,恐怕也只有被樂氏架空的份兒。
就看看方才那先主仆再母女的行為也能看出一二了。
只是這些話,田嬤嬤是萬萬不能說的,只能岔開話頭,笑道:“老夫人還是先歇下吧,就算查出來再多的東西,也不是急在這一時處置的。”說著,她又湊近了老夫人,低聲道,“況且,公爺雖然惹了天家生氣,天家卻也沒有十分斥責公爺。老夫人要真個處置了夫人,恕老奴逾矩說句不該說的,只怕母子之情,更難有彌補之日了。”
聽田嬤嬤提到柳恒同,齊老夫人便不做聲了,許久才道:“自他三歲那年起,這母子之情就已經難再彌補了。罷了,既然如今我回來了,就顧不得那許多了,我倒是等著他來鬧。”
二人正說著,忽而一個婆子快步走了進來,對齊老夫人道:“老夫人,二小姐那兒,出事了……”
正屋后面小跨院的一個房間里,黑漆漆的,并沒有點燈火,柳默慎就坐在床前。
而床上躺著的,則是撞柱了的吳嬤嬤。
暮秋站在那兒,身子略有些發抖。
她想不起來柳默慎是怎么到這兒,更想不通為什么外面看守的婆子會允許柳默慎與吳嬤嬤獨處。
她覺得自己方才似乎是做了個夢,夢一醒過來,就已經在這個地方。
若僅僅是到了不該到的地方,暮秋也不至于這么害怕。真正讓她心驚的,是現在的場景。
一個坐得筆直的小姐,一個躺在那兒不知死活的老嬤嬤。
燈火早就被柳默慎熄滅了,只有低矮的窗戶里隱隱約約透進來的月光。
漸漸的——也許是有烏云遮住了月光——就連這隱隱透進來的月光都不見了。
太詭異了。
似是不屬于這個季節的冷風吹過,暮秋一個激靈,剛要說話,就見柳默慎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卻讓暮秋更害怕了,以至于險些跌倒在地。
柳默慎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嚇到了人,只是咧嘴一笑,輕聲道:“她醒了。”
聲音帶著空靈,還帶著不屬于柳默慎這個年紀的滄桑。暮秋猛地捂住了嘴,驚恐地差點兒喊了出來。
柳默慎卻不再看她,而是將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
如絲的長發散落,披在腦后,柳默慎緩緩站起身,看著床上的吳嬤嬤,笑道:“嬤嬤,你來了。”
吳嬤嬤只覺得頭疼欲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什么地方,只覺得周圍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她微微一動,就覺得頭疼欲裂,便只能躺在那兒,努力睜開眼睛,希望能看清楚周圍的情況。
果然,她在黑暗中看見了一個人影,就站在自己的身邊。
一雙朗如夜星的眸子看著她,似乎是對著她笑了笑。
不知怎的,吳嬤嬤因著她這一笑,自己也對著她,笑了笑。
那人俯下身子,手中似是端著什么東西,遞到了她的面前:“吳嬤嬤,喝了吧。”
這個聲音?!——
吳嬤嬤一個激靈,哪里還記得頭上的疼痛?只見她猛地從榻上彈了起來,頭上的傷口也裂了開,血順著她的臉就流了下來。
“你!你是誰?”她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卻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只是驚恐得問。
那人伸出手,瘦如枯柴,又沒有溫度的手指拂過她的臉,喃喃道:“好多血呀。”
吳嬤嬤嚇得大叫一聲,身子抖似篩糠,只能跪倒在榻上,大聲叫道:“夫人!夫人饒了我吧!”
那人的頭歪了歪,發絲自肩頭滑落。
吳嬤嬤看見這一幕,不知怎的,就覺得那頭發仿佛就像是無數條毒蛇一樣,要向她撲過來。她手腳亂揮著道:“夫人!不是我要害你!夫人!我不是有意要害你的!夫人……啊!救命呀!”
那人愣怔了許久,再次將手中的碗遞了過去:“吳嬤嬤,這是孟婆湯,喝了之后,前塵就都忘了。”
吳嬤嬤此時哪里還聽得進其他?只是聽說“前塵都忘了”這五個字,便立刻接過來那碗,一口氣喝了下去。
可是,她沒忘,一點兒都沒忘。
詹氏躺在血泊里,看著她。
是了,詹氏還在笑,的孩兒還活著,二小姐還活著。
詹夫人對自己說什么來著?哦,是了,她對自己說“珍重。”
她遞過去的藥害了詹夫人,詹夫人卻對她說,珍重。
那個不論順逆都一臉溫柔,從不見怒意的女子,在那樣慘死的時候,都笑容不變。
沒有忘,什么都沒有忘,昔日詹夫人就像知道她會有今天一樣,對她說“珍重。”
現在,詹夫人就站在她面前,笑著看著她,還和那時候一樣。
“啊!”吳嬤嬤終于徹底崩潰了,她跪在地上,大聲喊著,“夫人!夫人不是我呀!是樂夫人讓我這么做的!是夫人讓我這么做的!都是樂夫人!”
你常年用的墨里,是我參了藥;你書房中的香中,是我參了藥;你艱難生下二小姐之后的那碗藥里,也是我參了東西的。
大小姐的藥是我換的,你的嫁妝也是我換的。
哦,不對!不是我,這一切都是夫人讓我做的!都是樂夫人讓我做的!
“先夫人,奴婢知道錯了,求求你饒了我吧!啊!!”吳嬤嬤絮絮叨叨地,將那些埋在心底的秘密,都說了出來。
說一句,求一句饒。
眼前的人,卻始終沒再說一句話。
吳嬤嬤越來越驚恐,說出的事情也越來越多,而就在這時,周圍突然亮起了燈火。
吳嬤嬤猛地停住了話頭,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的。
那……那不是先夫人?先夫人沒有瘦弱,面上也沒有那么呆的表情。
不帶一絲笑容的,那是……二小姐?那個掃把星?
吳嬤嬤癱在榻上,看著柳默慎,又看著自外面進門的齊老夫人,抬手指了指,便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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