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門閨相 第二十七章 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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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園的院子里,柳默敬的幾個丫鬟湊在一起,低聲說笑著,倒是恭謹。只是青虹年紀小,平日里又不與梅園的人來往,所以便單獨坐在了一邊,低著頭數院子地上的條磚有多少塊。
正數著,就聽見柳默敬屋內的一等丫鬟暗香叫她。青虹抬起頭來,就見暗香搖著帕子,笑問:“青虹妹妹一個人倒是安靜,快過來與我們一起說說話。”
青虹憨憨地笑了笑,移身坐了過去。
暗香年紀與玉俏一般大,卻比平日里招展的模樣穩重了許多,又是在梅園做事兒,所以形容舉止都透著安靜。只聽她拉著青虹,笑著說:“你前幾天陪著二小姐去無相庵,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兒?就聽見有人突然來和大小姐說無相庵起火了,唬得大小姐好幾天沒睡著。”
青虹垂著頭,唯唯諾諾地說:“也沒有著火……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好多人,外面鬧哄哄的,小姐不許我出去。”
另有一等丫鬟疏影又問:“那昨天又是怎么回事兒?聽人說得怪嚇人的,不是真的遇上了登徒子吧?”
青虹謹記玉俏的教導,不管別人怎么問,都只是說:“我也不知道”、“就在車里坐著,怪怕人”、“小姐也沒有說什么”、“我也不認識那個嬤嬤,就是半路遇見的”、“那嬤嬤年紀好大的”云云。
幾個人說了個會兒話,柳默敬身邊的丫鬟就覺得青虹一問三不知的,便覺得沒了意思,就拋開青虹不理,開始談起了胭脂妝容之事。
丫鬟們正聊著,突然就聽見了屋中傳出瓷器摔碎的聲音,唬得幾個丫頭跳了起來,忙推門進去。
一進門,大家就看見柳默慎垂頭抿唇,捻著衣角,站在柳默敬的床邊,半天也不說話。
柳默敬則靠在床上,捂著心口,一陣哭一陣喘。
柳默敬的幾個那頭見狀,嚇了一跳,慌忙跑到了柳默敬的床邊,捶背的捶背、遞帕子的地帕子的。
青虹則小心翼翼地挪步到柳默慎身邊,低聲說:“姑娘沒事兒吧?”
柳默慎的表情卻如枯木石臺一般,又愣又呆,半天也不說一句話。
青虹看著害怕,可是直覺卻告訴她,自家姑娘并沒有真的生氣,自己也最好莫要說話,便垂首站在柳默慎的身邊,又開始數柳默敬屋中的地磚。
半晌,柳默敬才哭著對柳默慎道:“妹妹又要要母親嫁妝的鑰匙,又定要清點母親的嫁妝,難道是信不過我嗎?疑了我會拿了你的那份?”
柳默慎依舊低著頭,不肯說話。
梅園的丫頭都深知詹氏嫁妝的事兒,卻怎么也想不到柳默慎今天來,竟然是為了查嫁妝?
當下幾個丫頭面上的表情有了變化。疏影對著一個剛留頭的,名叫冷蕊的丫頭使了個顏色,冷蕊機靈,立刻悄悄走了出去。
不多時,就見一個五十多歲,穿著赭色襦裙的婆子快步走了進來,邊走邊道:“這是怎么了?哎喲!我的大小姐耶!你可要注意你的身子!”
說著,跑上前給柳默敬捶著后背,半天才抬起頭,對柳默慎道:“二姑娘今天是怎么了?大小姐身子不好,你是她嫡親的妹妹,竟然這么氣她?”
柳默慎依舊垂著頭,從頭到尾都一言不發,看著似是很局促的樣子。
柳默敬許久才喘勻了這口氣,道:“嬤嬤,二妹妹要點嫁妝呢!你快些把單子并鑰匙拿給她,帶她點去!”
說罷,推開了周遭的人,翻身躺下,單薄的身子有些顫抖,口中道:“都出去!”
王嬤嬤方才聽冷蕊說什么“二姑娘為了嫁妝的事兒,與大小姐鬧氣來的。”的時候,王嬤嬤還不信,不過現在看著情景,她倒是信了。想著,她偷偷瞄了柳默慎一眼,就見她滿面通紅,似有放棄之意,立時眼珠一轉,起身走到柳默慎身邊,拉著她的袖子道:
“二姑娘如此可真是傷了大小姐的心了,大姑娘將來是要嫁入成王府的,雖說帶著的陪嫁會多些,可是大小姐素來心疼二小姐,又怎么會薄了二小姐,也不知道二小姐這是聽了誰的挑唆,竟以為大小姐要吞了姑娘的份子呢。”
柳默慎抬起頭,呆愣地看了王嬤嬤一眼,復又垂下了頭。
王嬤嬤還要再說話,柳默敬卻猛地坐起身來,指著床頭的匣子道:“嬤嬤多什么話?還不快把那單子給了二小姐,再帶著二小姐好好去查查?看看我可有對不起她?”
說罷,柳默敬著力咳了兩聲,轉身又躺下了,嘴里一疊聲地道:“都出去!誰要再留下,我立時發賣了!”
屋中的丫頭哪里見過自家姑娘如此,想必是真的傷了心,又怕自己真的遭了殃,卻不敢真出去,就看著王嬤嬤。
王嬤嬤見狀,心中雖然暗笑,面上卻是一副為柳默敬不值的表情,果真端來了匣子,對著柳默慎躬身道:“既然如此,二姑娘就請吧。”又對著幾個丫頭使了個眼色,那幾個丫頭便當真悄悄退了出去。
柳默慎并沒有立刻動,只是對著柳默敬的背影,愣怔地看了兩眼,才跟著王嬤嬤出了屋子。
青虹心中又急又怕,更是擔心柳默慎,便也立刻跟了出去。
直到屋中再沒了人,柳默敬才捂著胸口,偷偷起身看了看,復又平靜了一些。
她病中喜靜,別說如這般做戲了,就是看戲也不常有。如今和柳默慎演了這樣一場戲,倒真是險些把半條命演了進去。
只是,柳默敬也不知道自己的這個二妹妹到底是發現了什么,竟然要她配合自己演這樣一場戲。
屋外,梅園上上下下的仆役三三兩兩地聚到了一側,對著柳默慎指指點點的,語氣中頗為不屑。就連往日里對著柳默慎很是溫柔的暗香和疏影,此時也是陰沉著臉,見柳默慎當真去了放嫁妝的小樓,摔了帕子,一前一后地到了柳默敬的屋門口站著,不肯再看。
不過柳默慎也不抬頭,就是垂著頭,跟在王嬤嬤身邊,一直到了那放嫁妝的小樓前才站定。
王嬤嬤將樓門打了開,皮笑肉不笑地對默慎道:“二小姐,這便是放嫁妝的地方了。”
柳默慎呆呆地點了點頭,這才抬眼看了一眼那小樓。兩層四門的小樓,倒是比之柳默敬住的梅園正室氣派些。
門鎖如新,屋內也收拾的一塵不染,顯然是常常有人進來收拾的。
不過屋中的這些,僅僅是詹氏嫁妝中的古玩書籍、家具陳設、衣料成衣、金銀首飾、珠寶玉器、藥材等等,再如良田店鋪,則只是一張張裝在匣子中的地契,貼身藏在柳默敬的屋中。
柳默慎抬步走了進去。
活了兩世,柳默慎也是第一次看見詹氏的嫁妝。她的視線,第一刻就落在了靠著墻的兩個連排書架上的珍貴古籍,不知里面有多少善本、珍本、孤本?
柳默慎心中有些黯然。
多少人家的這些書籍,都是傳男不傳女的。詹氏當年給母親陪嫁來的,何止是半個詹家的財富?還有詹家上百年的傳承。
柳默慎這邊在心中感慨著,那邊廂,王嬤嬤已經打開了冊子,照著冊子念叨了起來。
這個是南洋的珍珠,那個是東海的靈芝;這個是商周的青銅器,那個是戰國的古玉;這是哪個名家的書畫,那是誰個名醫的藥方;這一匣子都是上好的各色印石,那一架子都是最好的文房四寶;這幾箱子都是上好的各色料子,姑娘的衣服紗帳被褥甚至帕子,就是從這來的;后面堆的都是上好的木料,大小姐說了,等將來要給姑娘你打一張好榻,可以抬到婆家去。
至于那些珠寶首飾,金燈銀盆的,統統堆在樓上幾個箱子里呢,姑娘我帶你上去看看。
說著,便真的帶著柳默慎上了樓,挨個箱子打開,樣樣件件地點了起來。
從頭到尾,柳默慎都是呆呆地跟在王嬤嬤身邊,每一件也不多看,就是王嬤嬤給她看一件她就點一點頭。
心中,卻越來越陰沉……
星星眼淚目,人家也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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