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庭 第二百零三章 秉公辦理
本來宋大頭老老實實的出獄,去工部報道,這案子就算暫時過去了,各方面都能交代的過去。言情
就連長孫詮也沒壞處,雖說費了好大的精力,花了不少錢,最后沒占著半點便宜,可畢竟看上去也沒吃虧不是。
從他跟蕭家向來的交手結果來看,能不吃虧,那就是占便宜。
可這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長孫詮又不是狗,蕭家總不能說無端端的被你咬了一口,事情就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過去了,捏著鼻子自認倒霉息事寧人可不是蕭庭的習慣。
何況長孫詮這一出接著一出的來,蕭家想息事寧人也息不了。
對于一個向心力極強的家族來說,家主的個人特征會在不知不覺中,影響整個家族所有人。
宋大頭根本不用蕭庭專門打招呼吩咐,就已經跟蕭庭想到一塊去了:不給個說法,堅決不出獄。
這下事情徹底鬧大了。工部幾百號人就那么在大作坊里干等著,將作監的工程也徹底的停滯了下來,眼看著本來很有希望順利完成的朝廷第一要務,就因為宋大頭的不肯出獄陷入了僵局。
工部那邊首先炸了鍋。
閻立本終于第一次行使了工部侍郎的職責,代表工部而不是將作監,來到蕭家莊子對蕭家表示慰問,行之以理動之以情,希望蕭蘭陵能顧全大局,讓宋大頭回來,不管怎么著,先保證朝廷的工程完了再說。
哪怕到最后,這案子就這么不了了之了,都成。
“那可不成。”
蕭庭話說的很直接:“趙國公嘔心瀝血編纂出來的唐律疏議在那放著,鐵一般的律條寫的清清楚楚,有罪的不能放過,無罪的更不能冤枉。要是人人都打著‘顧全大局’的旗號,去踐踏唐律,那還要律法作甚?這律法是德行的底線,連律法都不能滿足的大局。我看,不要也罷。”
“咦?沒想到修齊對律法還有這般高深的見解,佩服佩服。”閻立本笑呵呵的坐著:“我就是來傳個話,你還一本正經的跟我說這些。”
“我要是不說,您回去不是不好交代嘛?”蕭庭也笑了。
“說的也是。沒你這話我回去也交代不了。那就這原話,我轉給河南郡公,看他怎么說。”
工部兩個侍郎,一個假模假式的去勸蕭庭,另外一個,卻是一本正經的入駐了長安縣大牢,去勸宋大頭。
“俺不懂啥國家大事,俺就知道俺跟婆娘正睡著覺,就被人拿了,家也給砸了。這要不明不白的出去。鄉親們還以為我是歹人呢,將來怎么做人?您是侍郎,大官,可得給俺做主。”宋大頭次次看到這位侍郎就這一句話。
怎么做主?要是光賠房子賠家具,這個侍郎自己掏錢給宋大頭置辦都成,可問題是人家顯然志不在此。
“你直說,到底要怎么樣才肯罷休?”侍郎兄也是個直人。
“長安縣令是壞人,您把他的官給擼了,我就出去。”宋大頭說。
要說起來,這位工部侍郎還真想把長孫詮的官給罷了。要不是這胖子,工部的流水線早就運轉了起來,工部上下不至于整天瞧著河南郡公那張臭臉,給罵的狗血淋頭。他一個堂堂的侍郎,更不至于天天朝大牢里跑。
可工部侍郎的手再長,也管不到長安縣令的任免。京畿首縣主官是個要緊的職位,連兼吏部尚書的褚遂良都無權直接任命,得三省議后報陛下御批。區區六品的官和堂堂三品官一個待遇,可謂是不在中樞的中樞重臣。
“我是好說歹說。那宋管事就是油鹽不進。長孫明府,我可沒法子了,這事是您惹出來的,還得您來收拾,總之河南郡公那邊,得有個交代,不然你我都不好做。”工部侍郎沖長孫詮一抱拳,不悅而出。
長孫詮現在開始頭疼的,已經不是怎么樣把這篇文章做深做足,而是怎么收尾,把宋大頭這顆燙手山芋交出去。
要說渾人也有渾人的法子,論口才長孫詮自知還不如工部侍郎,何況宋大頭也不會跟他談。
他冥思苦想之下,最后干脆玩了個絕的,派了七八個差役,七手八腳的把宋大頭從大牢里抬出來,又弄了輛大車,半夜里直接一車送到蕭家大門口,把人從車上丟下來,然后大車頭也不回的快馬加鞭飛馳而去。
勸你出獄不行,我給你抬出來,你再想進來,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受苦了沒?”
蕭庭蹲在大門口,問宋大頭。
“人活著還有不受苦的,何況是大牢那地方,雖說牢頭們看您的面子,對我還算巴結,可總沒家里住的快活不是。”宋大頭笑呵呵的說。
“家里是快活,不過你一時半會還回不來。楊氏在我府里,你不用擔心。明白我意思沒?”蕭庭問。
“您放心吧,您不說我也懂,這次不給長孫胖子咬掉三斤肉下來,我這大牢算是白蹲了。”宋大頭惡狠狠的說。
蕭庭回頭望望熊二:“你叫兩個身手好的,暗中護住大頭。另外,該辦的事,都辦好了沒?”
熊二一咧嘴,露出滿口白森森的牙齒,好像一只要擇人而噬的黑熊,獰笑道:“沒說的,不露面則罷,露面了就是個死。”
閻立本那邊在蕭家做了個場面,然后掉頭就回工部,把蕭庭的原話轉達。
褚遂良兩道眉毛就皺了起來,望望來訪的趙國公。
長孫無忌慢條斯理的喝了口水,清清嗓子,咳嗽了一聲,對閻立本道:“別的話也不說了,煩閻兄再去問問蕭蘭陵,到底要怎么著才成。只要能讓播種機順利完工,萬事可商量。”
閻立本又顛顛的跑了一趟。回來之后貼著趙國公的耳朵小聲說了兩句什么。
趙國公聽完,緩緩的閉上眼睛,思量片刻其中的利害得失,然后微微一笑:“這事我可幫不了蕭蘭陵。不過嘛,也不會礙著他的路。”
“英雄所見略同。”閻立本哈哈一笑:“蕭蘭陵也是這么說的,事后無論結果,蕭家上下定然全力支持工部的工程,我這將作監的事都能朝后排一排。”
這次趙國公沒說話。而是看了看褚遂良。
褚遂良點點頭,沉聲道:“將作監也是工部所轄,干的都是朝廷的差事,沒先后之說,總要齊頭并進的才好。”
幾個人相視一笑。
第二天一早,工部就像早就知道宋大頭回來了似得,人和車已經停在了蕭家莊子上。
“回來過,又給我趕出去了。”蕭庭一身正氣:“我蕭家莊子堂堂正正,容不得犯奸做科的歹人,宋大頭這不明不白的給放出來。我是決不能要他的,什么時候他證明了清白,才能再回我莊子上。”
與此同時,大理寺外,宋大頭在他幾個官匠徒弟的陪伴下,舉起棒槌狠狠的朝門口的鳴冤鼓砸下去。
duang的一聲巨響,傳入大理寺后堂,驚的大理寺卿手一抖。
“娘的,終究還是鬧到我這里來了!這不是讓我為難嘛?一邊是陛下的人,一邊是你長孫家的人。怎么判都不好做人!秘書監你可要救我。”
秘書監長孫沖捧著副據說是曹子建的真跡,正看得入神,隨口道:“我更不好說話了,長孫詮可是我族叔。”
“又是贗品。”長孫沖有些失望搖搖頭。然后抬頭笑瞇瞇的望了大理寺卿一眼,笑道:“還有啊,老兄你可別亂說,我長孫家是大唐的臣民,怎么會和陛下對著來呢?”
“哦,我明白了!”大理寺卿似有所悟:“這是否也是趙國公的意思?”
“我說老兄你就是想得太多,反而亂了方寸。”
長孫沖不緊不慢的又拿起另外一幅書畫。一邊看一邊說:“你大理寺卿司法斷案,只管秉公辦理就是了,只要有憑有據,誰還能說你的不是?反過來,查無實據,那就是誣告。”
“你的意思是,一切按著唐律來?”大理寺卿疑惑道。
長孫沖哈哈一笑:“依我看啊,你老兄以往看人情,猜人心,徇私枉法的時候太多了,現在讓你依法辦理,你反而不會了,都快要忘了這大理寺到底是干嘛的了吧?”
“人在朝堂,身不由己,比不上秘書監灑脫,慚愧,慚愧。”大理寺卿苦笑道。
蕭家管事上大理寺鳴冤,一告長安縣令長孫詮暗中指使,陰害良民,二告楊家誣陷好人,外帶一樁賠償官司——楊氏的小院子被砸了,這可是要花錢修的。
消息傳得比長了翅膀還要快,沒多久整個長安城外帶附近的幾個縣都知道了。這還得感謝長孫詮之前的造勢,京畿附近的百姓們,這兩天正翹首以待,眼巴巴的等著看蕭家官司到底如何了解,沒料到一樁官司沒了,局面忽然發生驚天逆轉,被告變原告,順帶把官府都告上了,還鬧到了大理寺。
人民群眾的眼睛有時候像是瞎子似得,點燈都看不著路,有時候卻有亮的嚇人,這事一傳出來,大多人就已經猜了個不離十。
“要是長安縣真沒冤枉人家管事的,人家干嗎在牢里不肯出來?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告狀?這不是明擺著嘛,蕭家受了大委屈了……”
“要說蕭蘭陵也是個好樣的,容不得家里有不清不白的人……”
“你這就廢話了,我從來是不相信蕭家藏污納垢的,我大姨就是蕭家莊子上的人,還有人比我清楚?”
“要說那個長孫詮也不是個東西,人家為朝廷忙前忙后的,他卻在背后拆臺,到底圖個什么?”
“圖什么?你孤陋寡聞了吧,長孫詮和蕭蘭陵那點子事都不曉得?你說他圖什么,還不是為了衡山郡公主,怕給搶了駙馬都尉的位子。”
“啥?聽老兄你的意思,衡山郡公主竟然是許配給長孫詮的,不是蕭蘭陵嘛?俺們那邊都這么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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