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庭 第一百五章 愛國不分貧富
上次蕭庭獻了平突厥的策,話只說了一半,不明不白的。那些法子是好的,可是偏偏就是沒個下手的地方,其中幾個關鍵之處,比如錢怎么來,蕭庭更是一個字都沒講,結果搞得朝廷軍方心里都七上八下貓爪子撓似得,幾位大佬整天就在琢磨這事。可畢竟都是些首創先河的新鮮法子,誰也沒做過試過,整個朝廷上下眾多能人,卻沒有一個有這方面經驗的。
這次蕭庭又提出了讓商人捐錢,李郎中有了上次的教訓,拉著蕭庭不讓走了,非要跟他把整個籌錢方案從頭到尾給一步步定下來。
李郎中抬頭,透過樹蔭看看天色,道:“天還早,今天咱兩得把這事到底怎么做給琢磨明白了,免得我回去之后,又一腦門子心思,睡覺都睡不好。”
別,您千萬別睡不好覺,您睡不好覺那是整個大唐的損失,萬一再落下什么毛病老子就成民族罪人了。
不過,這恰恰也是蕭庭希望的,借著打仗籌款的事,著手推動商人在大唐的地位。如果沒有打仗這個由頭,而僅僅靠著一個蘭陵莊子和蕭庭自己的推動,想要在諾大一個國家,改變千年以來的傳統,簡直就是蚍蜉撼樹,現在借著西突厥戰事,全國關注的東風,正好提出來,讓商人參與到權力系統中。
盡管一開始,商人參與權力系統,或者說參政議政,只可能是非常低端的,但隨著時間日久,人們漸漸習慣了商人參加科舉明經,習慣了商人當官,商人早晚能在這個國家的權力系統中取得一席之地。
至于提高商人地位,所能為自己和這個國家帶來的好處,是不言而喻的。連李郎中在參觀了蘭陵莊子上的作坊后,都沒有再糾結于這個問題,貨幣流通,發展商業,或者干脆說賺錢,帶來的收益是實打實能看得見,看門老頭碗里的肥肉就是證明,作坊里工人臉上的笑容就是證明,工人們一年幾貫錢的工錢就是證明。
“既然是捐錢,第一樁事,就是要清楚,到底捐多少錢才有資格參加科舉明經。”
李郎中道:“捐的少了,幾貫幾十貫的,根本沒用,朝廷還白白的擔了個人情。還是按照組建一支五萬人的義從,也就是修齊你說的雇傭軍,糧草補給加上要預備下的懸賞花紅來算,我估摸著,一戶商家,至少要捐五千貫朝上,才能有資格參加明經。”
李郎中有李郎中的算法,他的思維,依舊停留在讓少數有錢、有影響的商人,參加科舉明經。但蕭庭的目的,卻是提高整個商人階層的地位,而不僅僅是某一部分人。
“李兄這想法倒也沒錯,可李兄算過沒過,五千貫,這可是一筆巨款,對于普通的商戶,比方說開個雜貨鋪的,開了間小酒肆的,根本拿不出來來。全國有一下子拿出五千貫實力的商戶恐怕不多。當然,到底有多少戶,小弟也不知道,但就算這些大商戶,湊夠了雇傭軍要的錢,可小弟琢磨著,大唐的商戶,絕大多數都是中小商戶,他們一家一戶能拿出的錢雖然不多,但是這么多小商戶湊在一起,那也是一筆巨款,甚至不下于少數大商戶的捐款總數。
況且我師父說過一句話,叫國不分貧富,有錢的人能愛國,沒錢的人難道就不能愛國了?若是以五千貫為準,恐怕要冷了眾多小商戶的愛國之心。”
“愛國不分貧富?”李郎中先是愣了一下,似乎被蕭庭這句話給唬住了,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笑道:“修齊在繞我,商戶捐錢明明就是為了能參加科舉,恐怕談不上愛國吧。”
“不錯,一開始的目的,的確是為了參加科舉,為了做官,為了被人瞧得起。”蕭庭先肯定了李郎中的話,接著話鋒一轉,道:“但李兄想過沒有,到底什么才是愛國?有的人沒事的時候,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真到了國家有難的時候,靠著他們大發感概,站在后方指點江山,難道就是愛國了?依我看還不如商人,商人捐出錢,雖然有些私心在里面,但這私心非但沒有害國誤國,反而變成了我唐軍的戰力。這是其一。
其二,李兄你不妨把自己想象成捐了錢的商人,你捐了錢,雇傭軍是用你的錢組建的,他希不希望雇傭軍打勝仗?”
“那是自然,雇傭軍得勝,我臉上也有面子,至少說明我這錢沒白花。街坊四鄰的說起來,朝廷用我家的錢打了勝仗,我走到哪都能昂首挺胸,不會再覺得低人一等。”李郎中有點明白蕭庭的意思了,微微點頭。
“李兄好悟性,就是這個道理,商人花錢,買的不光是一個參加科舉的資格,還有面子。再者,雇傭軍說到底,是在為朝廷打仗,但同時又和商戶們休戚相關。將來不僅僅是雇傭軍,朝廷對于西突厥叛軍的懸賞,也要用到捐款,那么換句話說,商戶的心,就和大唐的榮辱綁在了一起,他們會為大唐每一次勝利歡呼,把大唐的榮耀,視為他們自己的榮耀,把自己和國家聯系在一起,這不就是愛國。”
蕭庭繞了個圈子,把捐款的意義和李郎中說透了,最后道:“捐款,不光是為了錢,更重要的是給了商戶們一條愛國的路子,把商戶之心,和朝廷綁在一起。李兄,民心可用啊。”
這番話換一個人來聽,未必能明白重要性,但在李郎中的位置上,對于民心二字卻是極為在意的,他沉默了片刻,兩道劍眉微微蹙起,緩緩道:“聽修齊這話,如聞驚雷。民心可用,朝廷若是不用,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這就不是錢能買的回來的,甚至遠遠勝于一戰一城的得失。只是有一樁麻煩事,這個……”
李郎中沉吟了一下,回想著蕭庭常說的詞,道:“這個標準,標準該定在多少錢才合適?你適才說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戶部是不是該把全國商戶的數量和收益都算出來,才好定?只是那最快也要一年多,朝廷耽誤不起這個功夫。”
“不光是耽誤不起功夫,商戶的數量和收益也是會變的,也許今年買賣不景氣,才賺了一千貫,明年卻一下子發了財賺了一萬貫,而朝廷統計的依舊是一千貫,這又費時又費力,還不準。”蕭庭道。
“那該怎么定?”
“依我看不如這樣。”蕭庭想了想,道:“設兩個標準,第一個是針對有錢的大商戶,一次性捐款五千貫的,直系中有一人可參加科舉明經,一次一萬貫的,朝廷給他個優惠,直系血親中男子都能參加科舉。五萬貫,九族都可參加。”
“優惠?呵呵,修齊這心眼是怎么長的,連這個招都能想到,佩服佩服。”
李郎中開了個玩笑,然后點頭道:“這倒是可行,直系有父子,爺孫,能交得起五千貫的大商戶也不在乎再多五千,這些人大多家族枝繁葉茂,與其五千貫讓一個人參加科舉,不如交一萬。可五萬貫,似乎太多了些吧……”
五萬貫是一筆天文數字,整個大唐能一下子拿出五萬貫的商戶寥寥可數,據蕭庭所知,就算是慕一寬一時間也拿不出來。
“不錯,能拿出五萬貫的,都是一方大豪,這些人和家大業大,和當地的豪門士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甚至可以說是當地豪門士族的強力臂助。”蕭庭淡淡的點了一句。
李郎中頓時開竅了,一拍大腿:“好,就這么定了,五千,一萬,五萬,這三個數字,就把天下有實力的商人,拉向了朝廷這一邊。”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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