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嫁 第143章心愿
酒樓的雅間里,溫暖如春。窗欞被寒風吹得簌簌作響,可是屋子里沒有半分寒意。
門簾外,傳來款款流淌的琴聲,有個歌姬低吟淺唱,軟語溫婉,似盈盈的春水。
石庭閑心靜坐,眼眸如絲,譎滟風流;安檐沉默寡言,威嚴逼人。
凌青菀選擇坐到了安檐的下首,讓安檐心情微微好轉。
“今天是你的生辰,這個禮物送給你。”石庭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錦盒。
此錦盒龐大,應該是裝了花瓶之類的。
“我的生辰已經過了,而且你送了禮物,不需要再給。”凌青菀不接,笑著對石庭道。
石庭卻道:“今天是凌姑娘的生辰,這是另一份禮物。你不收的話,我還是要送到你家里去......”
他沒說今天是盧玉的忌日。也許,這才是他想送凌青菀禮物的原因。
安檐也想到了,眼眸微沉。因為今天是盧玉的忌日,明知是凌青菀的生辰,安檐卻什么也沒有準備。
他對這天頗為忌諱,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才夠準確,讓能不傷害盧九娘。
“我能收嗎?”安檐正在沉思,卻被凌青菀輕輕推了下,她問他。
安檐心里,有絲暖意掠過。
他回視凌青菀,見她正耐心詢問他的意見,安檐準備點點頭。
石庭卻哈哈笑了:“你現在這么聽他的話?從前都不知道你如此乖覺。明年跟我走了,也要這樣聽我的話,好么?”
安檐面色瞬間嚴霜輕覆。
他的拳頭,不經意攥了起來。
凌青菀見石庭沒完沒了的,就是要激怒安檐。故而她不再說什么,想將禮物接過來。
她不想安檐被觸怒,事情再發生變故。
安檐似乎很不愿意聽到盧九娘跟石庭走的話,雖然她不明白是為什么。安檐可是親手說過讓她快點滾,讓她魂飛魄散的。
現在,安檐又不高興聽到石庭親口說。
安檐很霸道,這是真的。興許他覺得。現在凌青菀和盧九娘是一個人。都是他的。
他的東西,不容他人染指。
“拆開看看是什么。”石庭卻道,他想當面看到凌青菀收到禮物的表情。
他自己起身。將盒子拆開。
錦盒里躺著,一個碧翠色的瓶子。瓶子是用瓷燒成的,用翠鳥腋下的那點羽毛,點翠而成。
這種點翠手藝。多用在點翠首飾上。
用來裝飾花瓶,第一價格太過于昂貴;第二手藝更艱難。能做到這樣的師傅不多。
點翠花瓶,非常罕見,擺在桌子上,翠光四溢。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凌青菀猛然捂住了唇,怕自己驚喜叫出來。她身不由己站起身來。她的眼眸,瞬間發亮。又霧氣蒙蒙的。
她迷戀一切翠色的東西。
深翠、淺翠她都愛極了。
她因為驚喜,渾身有點發顫。但是,她如此驚喜,不僅僅是這個原因。這種花瓶,對她而言有很特殊的意義。“這......”凌青菀眼睛發熱,有點淚意涌上了,“這種花瓶,你找到了?”
“嗯,我找個點翠師傅,花了重金,讓他用兩年的時間才制成的。”石庭笑道,“上次就想拿給你。你對我避而不見,怕你誤會,不慎將它砸了,故而今天才給你。”
他其實打算等明年離開京城的時候,再給盧九娘的。
但是,他知道最近盧玉的日子不好過,脖子上、腳上的傷疤尚在。
他想,盧玉需要一些安慰。故而,他提前把東西交給了她。
石庭就是這樣慷慨,他什么至寶都愿意給盧玉。
不過,他不僅僅是對盧玉,對別人也差不多。比如他的槍法,他甚至愿意交給安檐;而教盧玉醫術的時候,他正想利用盧玉,仍是把《王氏醫存》給她看。
他的大方,是難得一見的。
安檐瞧見了,卻冷哼一聲。
“點翠何等昂貴,用來制花瓶,暴殄天物!”安檐冷冷道,“可有什么好看的?”
他的冷水,當頭潑下。
凌青菀似乎回神,激動的情緒微微收斂。她眼角的淚意緩緩斂去,沉吟一下,才道:“我母親有個這樣的瓶子,是她的陪嫁之物,她去世之后我姐姐保管著。
而后,我姐姐進宮,私人之物不能帶入宮廷,我姐姐就給了我,讓我小心保管。我分外看重,仔細藏起來。后來在我哥哥家第一次擺出來。
正巧那天周又麟去我家里,我讓他不要動,他卻故意去碰,不小心就摔個粉碎。
我姐姐拿去修補,但是總歸殘缺,再也找不到一樣的。因為點翠的瓷器非常難制,要浪費好些翠羽,價格極其昂貴,宮里這么大的花銷,要被彈劾的,我姐姐就沒有再去找。
這些年,我心里想起來,就很是歉意。我曾經告訴過黎華,故而我喜歡這個花瓶。”
安檐哽住,他微微撇過臉去,不再說什么。
“又麟小時候真的那么混蛋嗎?”安檐心想。
凌青菀也頗為傷感。
她小心翼翼伸手去摸那個瓶子,眼眸驚喜。她看石庭的目光,也少了好些冷漠,變得溫柔。
安檐心頭大怒。
“收下吧?”石庭笑著問她。
凌青菀毫不猶豫點點頭,道:“多謝你!”
石庭重新替她裝起來。
凌青菀就仔細放在一旁,生怕再次弄壞了。這個花瓶,和她母親那個一模一樣。
那個殘破的花瓶樣子,王七郎見過的。
那時候,他想重新做一個給盧玉,但是沒錢。這樣一個花瓶,花費龐大。王七郎沒有當家,從王家拿不到那么多錢。
可現在他是石庭。
石家的財力,是世人想象不到的。他深得老太爺的喜歡,委以重任,所以錢財任他花。
他尚未找到盧九娘,就開始著手準備這個花瓶。
他知道,她看到之后一定會很高興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
石庭微微笑了笑。心情也極好。他總算彌補了九娘的一個心愿。
安檐卻不高興。
聽到凌青菀的解釋之后。他沒有阻止凌青菀收下這個禮物,但是他心里很苦悶。
而后,他不怎么開口。喝了好些酒。
酒宴結束之后,安檐親自送凌青菀回去。坐在車廂里,凌青菀緊緊抱著她的花瓶,視若珍寶。
安檐的心思。漸漸明清起來。他也知道,凌青菀看得這么貴重。并不是因為石庭送給她的,而是從這個花瓶身上,她可以找到她母親和姐姐的痕跡。
不知為何,想通這點之后。安檐心里一個勁泛酸,很心疼她。
“......又麟他,是個冒失的性格。”安檐聲音低沉。因為喝酒了,有點嘶啞。“他不是故意弄壞你的東西。”
凌青菀抬眸,看了眼安檐。
她明白安檐和周又麟的感情,故而她順著安檐的話,點點頭道:“嗯,我知道的......”
安檐沉默著。
凌青菀也不說話。
“你和又麟從小就認識,你從什么時候開始,就不喜歡他的?”安檐又問,“他打碎你的花瓶嗎?”
這是她母親的遺物,她姐姐慎重托付給她的,安檐能想象,她當時一定很絕望,對周又麟也是恨極了。
從那個時候恨他,而后才和王七郎做出丑事,安檐反而能接受點。
仿佛這樣,他能自我安慰些,至少盧九娘不是真的那么不堪放蕩。
凌青菀卻啞然失笑。
她無奈搖搖頭,道:“不是。”
打碎她的花瓶,只是周又麟捉弄她的事情之一。他捉弄她的事情,簡直舉不勝數。
可是她如果告訴安檐,安檐興許以為她在為自己曾經的不貞辯解。
她盧九娘的確不堪,但是她并不后悔。哪怕再來一次,她仍是不會和周又麟成親。
沒人知道她多么討厭周又麟!
她低垂了羽睫,認真看著錦盒,生怕再次弄壞,神態非常虔誠。
而安檐,滿腹的話都想問她。
他很想知道她和王七郎、周又麟的往事,他很想聽她為自己辯解幾句,告訴他,她其實有苦衷。
但是,她沒有說。
安檐想問,但是又承受不住。他覺得他聽了,肯定要暴怒的。
而盧九娘并不沒有繼續說,她不知道是不屑去辯解,還是對真的對自己也嫌棄,覺得自己不堪?
安檐將她送到了家門口,沒有進去。
他心里悶得很。
“......安檐,你沒有見過她,你不知道她多么美麗可愛。”安檐突然想起上次周又麟喝醉了,說出的這句話。
當時安檐心想,我沒有見過她,我一點也不遺憾啊。那時候,他覺得盧九娘是個舉止輕浮、眼神放蕩的女子。
可此刻,他卻是深以為憾事一件。
他很想知道,曾經的她是個什么樣子的。
“又麟不是傻子,他一直對盧九娘念念不忘,至少說明她肯定有過人之處。”安檐這樣勸慰自己,“我從前一直對她有偏見,故而沒有想明白這點。”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嫌棄車簾,對車夫道:“去汝寧長公主府。”
這是他第一次,想聽聽周又麟談及盧九娘。
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是個什么樣子的人。
以前,周又麟也想談起,卻被安檐打斷。安檐覺得周又麟不爭氣,提到那個女人,他比周又麟很有憤怒。
靜下心來,他突然很想知道。
“是。”車夫道。
他的馬車,徑直往汝寧長公主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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