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寵 472 小兔崽子們
小勺子站在車轅上觀察了一會兒周邊環境后,確定沒危險了,這才朝著小叔叔魏釋錦笑一笑,一下從車轅上跳下來。
“哎呦小祖宗,你慢著點。”魏釋錦忙不迭上前去接,雖說這小侄兒自三歲起就一直由他父親親自打根基學武,至今用上計謀和他身上各種防身物品,撂翻三、四個大漢不是問題,可他畢竟還是個小童兒呢,若是一個不慎歪了腿腳,得,待會他那嬸嬸指不定又該怎樣給他們兩個排頭吃了。
小勺子嘻嘻一笑,站穩了身子就對魏釋錦說,“小叔叔別緊張,劭兒無事。”黑眸靈動的轉了兩圈,眸中全是慧黠狡詐,這小東西,除了在他父親和舅舅跟前老實些。別的休想有人能制住他。
不過,秦王府的秦王妃自有一套教養兒女的辦法,因而,即便聰慧靈動如小勺子,再不想惹的母親煩心,被知情的父親用鞭子抽的情況下,在母親跟前也得規規矩矩的。
小家伙和小叔叔打了招呼。擠眉弄眼一番。再回首去接母親,卻見母親已經從馬車里躬身出來了。
六月和七月正扶著她下車,眼前的婦人二十左右的年紀。正處在一個女人最美好的年華,她皮膚白嫩的像是可以掐出水來,遠山眉鐘靈毓秀,一雙美眸嫵媚撩人。每一寸眼波都像一段就秋情,不笑自帶三分嗔。一笑便開三春顏,真真是艷比花嬌。
偏她一舉一動都規矩端方,優雅如畫,讓人看上一眼就再不忍心移開。卻又不敢心生冒犯。
這是三年后的秦王妃,歲月沒有在她臉上添加上多少印跡,卻賦予了她更多的曼妙的韻味和女人獨有的萬種風情。一種養尊處優的貴氣從骨子里散發而出,讓見到人的俱都躬身行禮。
“母親。孩兒扶您。”小勺子巴巴的湊過來獻殷勤,六月此時也拿了幃帽過來,要給池玲瓏帶上。
池玲瓏微微彎身,待眼前被一層黑紗遮住,才捏了捏身前兒子的小臉,沒好氣的嗔道:“行了,你父親沒在跟前,不用笑的那么諂媚。哼,既然跟著母親出來了,可不許胡鬧亂跑。待會就跟著你小叔叔,以及兩個暗衛去街角處看看便過來,不許去別的地方。看本書
魏釋錦看這邊母子二人的感情交流的差不多了,這才走過來見禮,池玲瓏扶他起來,小勺子已經自然的牽了小叔叔的手,兩人結伴往前走。
此番是魏釋錦奉師命,出來體察民不聊生下的世態炎涼,小勺子好奇,也想跟著出來,看看舅舅口中的“百姓苦不堪言”到底是什么場景,池玲瓏不放心,在參加完池明瑄第二個兒子的滿月禮后,才讓六月將兩個小的送到江閣老府上,她陪著他們一道過來。
兩人小兒在前方走著,池玲瓏不緊不慢的跟在后邊,因為是出來赴宴的,她穿著奢華,即便眼前的黑紗直接垂到腳踝處,遮蓋了發髻上的寶石珠釵,卻還是遮蓋不住靴子腳尖處偌大的兩顆東珠,以及裙擺下邊閃閃發光的流云紋金邊。
這副行頭出現在亂民和乞丐聚集的南大街,肯定會引來騷亂,池玲瓏自然不會輕易露面;索性小勺子和魏釋錦都穿的“質樸”,即便走出去,也不會出什么事兒。
小勺子回首看看不緊不慢跟在他們身后的母親,和母親招招手,就由兩個已經露臉的暗衛領著,往難民匯聚的地方而去。
池玲瓏停步在胡同口,看著已經有了小少年雛形的長子走遠,不知怎的,竟有一種雛鳥要飛離母親身邊的辛酸感;也還好,兒子對母親依戀又敬愛,即便走遠了,也不忘回頭看一眼。
遠處的粥棚冒出滾滾熱氣,鍋蓋掀開,一股子白粥的清香向四處蕩開,難民們早就排了看不見尾的長隊,只為巴巴等一碗一點不能打底的稀飯。
即便這樣的景象已經看了三年,池玲瓏仍是忍不住心酸,三年滅頂天災,國庫存銀告結,難民四處皆是,一開始她還和秦承嗣商量,拿出她部分私銀在城門口設立粥棚,秦承嗣同意了,卻沒用她的銀錢,顧自走了秦王府公帳,開支了一大筆錢財,高價買來糧米
然而,天災不是一日兩日,也不是一月兩月,甚至不是一年兩年可以結束的
秦王府所設立的粥棚,也從一開始濃濃一大碗粥,到了后來的稀飯,直至到了現在。只能每隔七、八日施舍一次。
施粥數量日益減少,一方面確實是因為不想在這亂世太打眼,成為先爛的出頭椽子,畢竟連國庫都沒存銀了,大魏國境內幾個特大糧倉的糧食也已經接近告罄,若此時獨獨秦王府還這么大張旗鼓給難民施粥,就別怪弘遠帝看不順眼。要向秦王府“借東西”了。
二來。因為三年天災,秦王府中早年存的糧食只出不進,五十萬大軍的糧草已經成了負擔。
秦王府確實在諸多州府都設有秘密糧倉。然那些糧倉供應一個州府半年吃喝都成問題,更何況是人高馬大,一人能吃普通四人飯量的五十萬秦家軍們?
若不是在天災第二年,秦承嗣手下遠航番邦的船只回歸。帶來了池玲瓏開口索要的幾樣畫成圖樣的糧食——玉米和紅薯,若沒有紅薯的產量在撐著。五十萬秦家軍都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上戰場。
索性這已經是天災第三年的尾聲了,至如今天氣轉暖,萬物都有復蘇的跡象,若是過幾天不再接連半月下凍雨。想來這最艱難的三年應該是熬過去了。
池玲瓏看著捧著粥碗,或是狼吞虎咽,或是含著熱淚一點點喂孩子和老人的難民。眼眶更酸了。
若是在往年時節,京都哪里會讓難民出入?
可這時候。這些難民早已經在南大街安家半年了;這半年若非各家勛貴輪番救濟,怕是又要尸橫遍野。
看到難民們的吃食,又想起今日池明瑄二子的滿月宴,池玲瓏心中愈發不好受起來。
池明瑄繼四年前生下長子后,今年二月里又誕下了次子,可惜這次子的滿月宴辦的冷情,江閣老做主,竟是沒請一個外人。
江閣老府上雖說底蘊也深厚,到底在錢財上不如許多勛貴府邸,如今連諸多勛貴世家都開始縮衣減食了,更何況是江閣老府上?
池明瑄次子滿月宴只邀請了娘家人忠勇侯府,以及池玲瓏等幾個出嫁姐妹,宴席更是安排的清減,怕被御史告御狀,也是實在張羅不出更好的東西
池玲瓏顧自思緒紛飛,七月見天色將暗,冷風呼呼吹來,就和六月打了眼色,又回了馬車處,上了車廂翻出一件白色繡薔薇花紋的素色披風。
七月又回到遠處時,卻見已經走了將有半個時辰的魏釋錦和小世子已經回來了。
只是,不比離開時的振奮期待,此時兩人俊俏的小臉上都有著說不出的抑郁和倉皇驚恐,顯見是被發生在暗處的一些場面鎮住了。
池玲瓏想的簡單,然她不知道,小勺子和魏釋錦在這半個時辰內的經歷事情,實在比她想象的還要豐富百倍。
他們是避開人走的,行的都是漏街小巷,也是在那些難民集聚的小巷子里,幾個骨肉如柴的男人正在欺侮幾個女人,其中兩個還是落單的六、七歲大小的女童。
那些男人言辭污穢粗鄙,在饜足的發泄過后,又磕牙說著,“趁人不備,就抓幾個三、四歲的小童過來,我已經瞄好了兩個,雖說瘦了點,到底有肉,到時候就找個大鍋一鍋燉了。嘖嘖,那肉香嫩的,現在想想都忍不住流口水……”
旁邊幾個方才被欺侮的女人本還掙扎著要跑,聽見這幫臉上帶有刺青“犯”字的男人的話,怔愣過后都哭天喊地的磕頭哀求起來,就有一個滿臉絡腮胡須的男人,一把提起那七、八歲大的女童,朗笑著說著,“三歲的小孽障不好得,這不是有個十歲的么?就這個吧,老子剛才嘗了,肉嫩著呢。哈哈,等吃過飯就去找口大鍋弄兩把菜刀來……”
小勺子和魏釋錦被暗衛提著離開時,聽見的是尸體倒地的“砰砰”聲,雖說已經知道暗衛將那些人處理了,然那些惡漢口中的言辭,卻為魏釋錦和小勺子打開了新的一扇大門。
他們原以為時間最苦不過人心,最毒惡不過人心,然人心最惡不過陰謀算計,卻原來,在所謂的陰謀之下,還有這樣一種“明謀”。
想起幾個大漢描述的栩栩如生的人肉香味兒,魏釋錦和小勺子此刻俱都忍不住弓著腰“哇哇”吐了起來,池玲瓏被嚇壞了,叫來跟著兩人的暗衛要問發生了什么事兒,暗衛還沒來得及回答,小勺子已經一把抱住母親的腰,哭著喊,“娘親,找爹,咱們回府找爹
“好,好,咱們回府,這就回府。”
池玲瓏讓暗衛背著渾身虛軟的魏釋錦,六月一把背起小勺子,快步往黑漆平頭馬車處走,待上了馬車,就火速往秦王府趕去。
秦王府中,秦承嗣在西域作戰三月,終于將犯邊的韃撻人驅逐出境,甚至因為胸中惡氣,秦承嗣直接揮軍往韃撻國內進犯三百里,直將韃撻王庭打的割地求饒,又獻上國內三分之一糧食馬匹,此戰才作罷。
此時距離秦承嗣回到京城不過十余天,他滿身煞氣,一雙風眸像是鮮血染紅的一樣,回府第一天就將年歲還小些的三胞胎嚇得嚎啕大哭;秦承嗣卻在見到他心之念之的妻兒后,眸中的血腥漸漸退卻。
如今他有了半月假期,便整日呆在府中和與他生疏了的兒女玩耍,聽到墨乙回稟說,長子是流著淚回府的,且又得知了在南街陋巷長子的經歷后,秦承嗣眸中戾氣翻涌,經由西域韃撻一戰被激起的戰氣和煞氣又翻滾起來,想要沖破他體內某個束縛,噴涌而出。
好在,最后秦承嗣克制住了,只沉思著吩咐,將那幾個惡漢的尸體丟到城外亂葬崗喂狗,便領著在外室或讀書或習字的次子和幺子,抱著小女兒,往致遠齋走去。
出了清華苑門,恰好和走到半路的池玲瓏碰個正著,三胞胎歡快雀躍,又是叫“娘”,又是叫“大哥哥。”
喵喵可委屈了,趴在父親肩膀上瞅一眼母親和哥哥,又委屈的做出抹淚珠子的模樣,可憐巴巴的說,“娘親你是不是不喜歡喵喵了,墨乙叔叔說你和大哥哥出去玩兒了,你怎么不帶喵喵?娘,喵喵很聽話的。”
歲歲和壽壽還不知道大哥也出去了的事情,此刻聽妹妹言語,反應過來后,兩張巴掌大的小臉也皺巴巴的抬起來了,異口同聲,“娘,你是不是嫌棄我們了?”
池玲瓏:“……”一群小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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