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寵 146 解毒
秦王府致遠齋的主殿中,王太醫看著那正被自己所養的“小倌兒”喂著雞湯的秦王爺,再看一看眉眼含.春,因為嬌羞,一張精致脫俗的小臉兒泛著魅人的紅暈,長如小扇子一般的睫毛,也因為羞澀而不斷地忽閃忽閃的,年約十二、三歲的少年,無奈的搖頭在心里嘆息。
王太醫性情有些古板,還有些不近人情,他給人的印象,從來都是寡言少語,看起來冷漠的有些不好接觸。
這樣子的老頭兒,在世俗人的眼中,通常都是和“老頑固”三個字兒掛鉤的,王太醫的真實性情也確實是如此。
但是,越是這樣性情頑固的老者,其實也最是克己復禮,越是守規矩,越是為這個時代的某些禮法深深約束,越是做不出大逆不道和背恩忘義的事情來。
他們深受有深厚底蘊家族傳承的影響,背負著沉重道德禮法的枷鎖。他們自小便刻在骨子里的堅定信念,不容許他們做出一點與君子之德背離的事情。
就像是現在被大魏朝的男人,認為是一種流行和時尚的養小倌兒的行動,在王太醫這等嚴守祖宗教誨,將人lun理法看的比生命還重的老人看來,簡直就是傷風敗俗,不堪入目,不堪入耳。
“王爺,解毒之事非同小可,還望王爺能夠……三思而后行。”
王太醫自從秦承嗣中毒后,便每天至少都要往秦王府跑兩趟。
他雖然沒有被弘遠帝明任為這次解毒的主要負責人,然而,也可能是基于對秦王的這人比較欣賞,也可能是老學究遇到了自己解不出的問題,才愈發頑固的開始與之較上了勁兒,因而,即便現在已經是老胳膊老腿兒都禁不起折騰的王太醫,還是堅持著每天來秦王府報道。
然而,今天他過來時,秦王的下屬墨乙卻告訴他,他們在民間找到了一位神醫,有望為王爺解除身上毒素,現在只希望,他能將這事兒盡可能的隱瞞一段時間,待王爺身上的毒,能夠被控制的很好,或是被完全解去后,再將這事兒說出來。
王太醫的心情無疑是復雜的,既有技不如人的辛酸晦澀,又有對墨乙等人請求的忐忑無奈和悲愴。
老人家總言,欠了的債,總是要還的。
王太醫沒想要欠了秦王府的人情不還,然而,也許確實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人老了,也更怕死了,現在一聽墨乙等人的請求,他腦中就像是,倏然有一道陰風陣陣的地獄大門,也隨之打開了一般,讓他止不住心生恐懼。
王太醫預感到,這次他還了秦王府的人情,興許就真的陽壽不多了。
王太醫顫微著瘦削的身子,向窩在床榻上的秦王躬身施了一禮,而后又無奈的看了“嬌不勝羞”的池玲瓏一眼,搖晃著身子一步步離開了這間宮殿。
殿內靜悄悄的,只有湯匙碰到碗盞的聲音。
秦王爺現在是病號,手不能提,目不能視,因而,今后吃飯穿衣這種事兒,都要交給專人負責。
而也是湊巧了,某些人就是那么會上趕著往這上面碰,現在可不是被人當成了小丫鬟,光明正大的使喚了。
王太醫走了好大一會兒功夫了,池玲瓏喂那人喝了半碗湯,才又一邊看著無聊的躺在窗下的貴妃椅上曬太陽的阿壬一眼,一邊也問他,“王太醫是你們的人?”
之所以池玲瓏為什么不問秦承嗣,而是問阿壬,那是因為池玲瓏聽到前者說的最頻繁的,不是一個字兒“哼”,兩字兒“睡覺”,再不就是三個字“滾出去!!”
這樣沉默是金的主子,池玲瓏自認得罪不起,還是問阿壬解疑的好。
而之所以她開口問他們“王太醫是他們的人?”這句問話卻也不是無的放矢的。
因為弘遠帝對秦王的身體很重視的,太醫院每天都要過來很多太醫,給秦王問診,商量著開藥方,復診,……
秦王府中每天太醫往來不斷,然而,池玲瓏這個小倌兒,一直都是避諱著眾人的。
只有在只有王太醫單獨出現的時候,池玲瓏才可以出來放風,甚至自在的出入秦王居所。
若說王太醫不是他們的人,最少兩廂也應該有某些隱秘的關系,可以確保王太醫不亂說話,不會出賣他們。
池玲瓏猜測,不管這其中那一個才是事實,她應該都是安全的。
而且,以她剛才的觀察,王太醫看她的眼光,只有看一個“傷風敗俗”之人的不喜和厭惡,卻完全沒有看出她才是那個“民間神醫”的忌憚和猜忌,以及防備審視。
阿壬聽了池玲瓏的話,先是驚異的“唉”了一聲,而后又嘖嘖稱嘆了兩聲,覺得池玲瓏這姑娘果然不簡單,看人看事兒都這么有準頭。
不過,雖然王太醫對主子的態度有些與眾不同,但是,那等老人家,可是管著弘遠帝病案的,他若是他們的人,豈不是說,他們秦王府的手,已經伸到了弘遠帝的眼皮子底下了?他們的勢力大的,已經隨時可以要了弘遠帝的小命了?
呵,這個玩笑很恐怖很嚇人很冷很不好笑好不好?
阿壬就呵呵了兩聲,而后才又敏捷的一扭身,吊兒郎當的坐在了貴妃椅的扶手上,歪咧著身子,對池玲瓏道:“你想錯了。王太醫怎么可能是我們的人,他是皇上的人。不過是欠了老王爺的人情,現在還債來了罷了。”
從阿壬的敘述中,池玲瓏也知道,原來王太醫家中有一個長子,因為不肯繼承家業學醫,反倒對最低賤的商賈之事感興趣,被還年輕時、脾氣火爆的王太醫一怒之下逐出了家門。
只可惜王太醫那嫡長子是個短命鬼,在去西域走商的途中,遇到了叛亂,被西域士兵一槍挑破肚皮,慘死了。
王太醫長子的尸體,后來是被當時正好在西域駐軍的老王爺秦瓊,發現并收斂和掩埋的。
這件事沒有大事宣揚開來,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且大部分知情者都是秦瓊的親衛,也都在十六年前那場瘟疫中死去了。
王太醫在知道這件事兒后,沒有多說什么,心里卻是記下了秦王府的大恩。
這次,若不是王太醫是主要負責為秦承嗣解毒的太醫,而若是池玲瓏為秦承嗣解毒,之后他的身體有任何一點變化,都不可能逃脫王太醫的診脈,秦伯才在早幾天的時候,將這么一段秦王府和王太醫的淵源,告訴了墨乙等人。
池玲瓏聽完阿壬的講述,手中的雞湯也差不多給床上的那人喂完了。
“休息兩刻鐘,稍后便開始解毒。”池玲瓏喚了七月進來,將手中的小碗兒遞給了她,而后卻是又問阿壬,“東西都準備好了吧?”
阿壬嚴肅的一點頭,池玲瓏也點了點頭,卻沒有再說什么。
在秦承嗣還昏迷著的時候,解毒“桃花醉”所需要用到的藥材,包括他們之前一直找不到的千年血靈芝,朱雷華,金絲靈線草,炙心果,全都被秦王府的暗衛,秘密保護著運送到了秦王府。
池玲瓏不知道這些東西,阿壬他們都是從哪里找到的,興許是訪問了老藥農得來的,也或許是,……從那只見過兩面的孫無極手里得來的?
雖然無從得知藥材的來源,池玲瓏到底也沒有多糾結。
兩刻鐘很快就過去了,秦承嗣也在墨乙等人的協助下,被轉移到主殿隔壁的暖閣中。
這里早就被布置成了解毒的場所。各色處理好,只等著被使用的藥材,也都經過了反復檢查,被放在了各色器皿中。
池玲瓏不放心,又就著暖閣屋頂上,排列成六芒星形狀的夜明珠的光輝,將所有藥草又仔細檢查了一遍。
夜幕早就降臨了,今晚的秦王府看起來與往日沒有一點不同。
但是,在秦王爺秦承嗣所居住的致遠齋里里外外,現在卻幾乎遍布著將近上百個暗衛。
墨乙、墨丙、墨丁,墨戊,以及阿壬,全都嚴陣以待的,或右手扶劍、嚴守在暖閣的門外,或是隨著池玲瓏進了暖閣,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接觸,池玲瓏雖然已經得到了他們的初步認同,而池玲瓏的履歷和出身也完全清白,已經被他們排除了奸細和內奸的可能,但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些人不僅現在雙眸一眨不眨的緊盯著池玲瓏的所有作為,為防池玲瓏在這幾天,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被誰收買了,墨戊還笑瞇瞇著眼,鉗制著池玲瓏的下巴,往她嘴里丟了一顆毒藥。
據說,這藥是大魏皇家的迷藥,解藥大都在弘遠帝手里,不過也碰巧了,他們手里也有一顆!!
——這群天殺的鬼畜!!
池玲瓏又將所有的藥材檢查了一遍,便讓墨乙等人,負責將他們主子脫光光,再將人放在那個放在火上燒的藥桶里邊。
那藥桶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質做的,卻是火燒不化,從紋理看起來像木頭,池玲瓏聽阿壬炫耀似的給她普及說,這是萬年生的七重木,乃是天地至寶。現在只有一棵還生長的好好的,不過被他們圈地盤似地圈起來了。
七重木什么的,池玲瓏知道自己見識淺薄,也不在意被鄙視。
墨乙等人開始給他們主子脫裳,池玲瓏借由檢查銀針的動作,轉過身,避過了那讓人流鼻血的一幕。
雖然兩人早已經坦,誠相見過了,但是,池玲瓏可以說句發自肺腑的大實話:那兩次她可都是被逼無奈又迫不得已的,完全不是出自她真心。
那兩次看了也就看了,左右也就只有她和秦承嗣知道,何況秦承嗣又看不見當時她臉上什么表情,她雖然羞,倒也沒有到面紅耳熱的不能見人的地步。可眼下,這暖閣中可不僅僅只有她一個人。
呃,當然女人是只有她一個,所以,她還是避嫌的好。
身后傳來溫水被撩起的嘩嘩聲,池玲瓏聽到阿壬大驚小怪的叫著,“主子你小心點”“主子水燙不燙?”“主子你現在難受不?”
這人簡直聒噪的,一個大男人都可以和一千只鴨子對等。
墨乙說了一句“好了”,池玲瓏“嗯”了一聲,轉過頭,雖然盡量避諱著不去看那人的身體,雙眼仍舊不可抑制的晃見了,他上下滾動的性感的喉結,以及緊繃的、弧度流暢而優美的下頜。
不管從那個角度看,都好看的天怒人怨、一塌糊涂啊!
池玲瓏手中捻起一根銀針,走到那人跟前,輕聲說道:“手伸出來。”
因為木桶下是熊熊燃燒的炭火的原因,這暖閣中熱烘烘的,池玲瓏的鼻尖滲出幾粒晶瑩透明的汗珠,現在也沒有功夫去擦了。
她輕執著那人略有些粗糙的手掌,指腹劃過他略有些粗糲的掌心,身子一顫,手中的銀針差點扎歪了去。
解毒桃花醉,第一步真正要做的,便是放血,十指指腹上的血。
池玲瓏將那人的十個指頭都挑破了,看到有黑色的血珠滲出來,便將銀針放在一邊的盤子里。她則拿起那人手指勻稱、骨節修長的大掌,開始擠起指尖血來。
整個過程大概需要維持半個時辰的功夫
池玲瓏累的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濕了大半,手指都酸麻的沒有力氣了,才停止下來。
這個過程她本來是想著讓阿壬等人代勞的,但是,也正是應了那句老話,“關心則亂”,阿壬等人的力道不是太小,還沒只蚊子叮的重,就是力氣大的,恨不能將他們主子的指骨都捏碎了。
簡直太可怕。
“可以讓六月七月開始熬藥了。”
池玲瓏短暫的結束了手中的工作,便又交代了墨乙一句話,然后又拿了藥材,按照順序、火候,時間,依次往木桶里放了起來。
桃花醉這種毒藥制作的程序便很復雜,解毒更是難上加難。
不僅是因為所需要用到的藥材種類繁多而稀缺,更是因為,在解毒的過程中,任何一個過程出了差錯,之前所做的一切,便都等于是做了無用功。
池玲瓏嚴陣以待,忙活了不到兩個時辰,便累得覺得腦子開始嗡嗡作響了。
然而,解毒的第一天,她是一整晚都沒有時間休息的。
一會兒她還要在這人喝過湯藥的半柱香時間后,給他做全身按摩。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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