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福 111 誘敵
沈雁暗嘆。
她有兩世經驗,如果只憑這一世的觀察不見得猜得透劉氏的用心。可是她知道,前世華氏死時曾與沈宓爭吵過,沈宓深愛妻子,他久別妻子重逢歸來,理應該是小別勝新婚才是,所以當時黃嬤嬤她們都知趣的退了出去。可結果不是互訴離別之情,反而是爭吵起來,這又是何道理?
沈宓素來又是出名的好脾氣。對妻子更是好的讓人嫉妒。
所以沈宓會對華氏生氣,必然是華氏有什么事情令得他無法容忍。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沒有什么比妻子紅杏出墻更讓人氣怒的。
劉氏這個香囊看著沒什么大不了,可是沈宓雖然與華氏感情深厚,在他興沖沖回來的情況下,陡然一盆冷水潑來,他是圣人也會有脾氣。
于是兩人爭吵了,沈宓出府了。
這件事必然弄得全府皆知。可是等大家想起來看華氏的時候,她已經“服毒自殺”了。
連沈雁都不得不佩服這是個好計策!
當所有人都知道華氏與沈宓爭吵過之后,她的死也就顯得順理成章了。若再有誰適時地拿出這個香囊,那么就是華家上門前來也沒有什么話可說。于是前世華氏死后,沈家的態度那樣冷淡,而華鈞成雖然不相信妹妹是那種人,但話都由沈家人說了,這口氣也只能吞下肚去。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她在華家那三年里,舅舅舅母自始至終都不曾提起母親的死,更不曾提起與沈家那場爭執,因為他們縱然相信華氏的清白。但在沈家上下眾口一辭之下,也覺得無法啟齒。
而她回到沈家之后也不曾聽到半絲這樣的傳言,則自然是沈宓下了禁令。
從此之后華氏在所有人眼里就成了自殺而亡,誰還會去追查這幕后還有真兇?就連她自己,也只猜測過是沈宓逼死了她,而不曾想到其它。
“走,去三房!”
華氏陡然出聲。抬腿往門去。
“慢著!”
沈宓一聲沉喝。右手也已經將她拖住,他咬緊牙關望著門外,說道:“誰都不許打草驚蛇!”
沈雁目光灼灼。走上去:“父親想怎么做?”
沈宓望著她,緩緩道:“你不是說過,有人蓄意害你母親的性命嗎?”
沈雁望著他,忽然微笑點起頭來。
她就知道沈宓不會無動于衷!劉氏屢次傷害華氏。不但沒有受到重罰,反而還被沈夫人偏袒。已經令得沈宓忍無可忍,如今劉氏向二房行這樣的伎倆,若不是沈夫人縱容,她豈有這樣的狗膽?沈宓這句不要打草驚蛇。便已經表明了態度!
沈夫人和劉氏,一個都不能放過!
沈夫人是主使,而劉氏卻是劊子手!
在眼下最適合的破口的。就是劉氏!
劉氏或許是受沈夫人之命才向華氏下此毒手,可也是因為她的貪婪而起。因為她的貪婪,她助紂為虐,不但殺死華氏而且還毀她名節,害得她年幼喪母與父成仇,以至于她不肯接受父親而負氣嫁給秦壽去營救華家姐妹,而劉氏則攜著華氏的嫁妝帶著家人遠走他方逍遙法外!
她如何能便宜她?她若便宜了她,不是對不起自己么?
有了沈宓在前,她再也沒有什么好顧忌,她兩眼定定站在原地,不氣憤不激動,不失措不慌張,仿佛已不是個孩子。
父女倆在這一問一答之間,獨有的默契已然形成。
她走過去,與華氏道:“母親不用急著去尋她算帳。上次那事之后,您難道不覺得太太對她的態度有些異常么?她把香囊放在錦墊底下,目的絕不只為了給您添堵。我猜她的目的是為了挑起父親與你的矛盾,你不妨按兵不動,來個將計就計,看看事情接下來會如何。”
單純的華氏并不蠢。她凝著雙眉,看看沈宓又看看她,問道:“我跟你父親生了矛盾,于她又有什么益處?她花這么多心思,只是為了看我笑話?還是,你的意思是,這是太太在背后指使?”
當著沈宓面,沈雁卻不能跟她解釋太多。
“究竟會怎么樣,母親只要按我說的去做,必然會見分曉。”
“是啊,奶奶。”黃嬤嬤聞言走上來,“咱們且犯不著上火,有二爺作主,姑娘是個有主見的,咱們這次就聽二爺和姑娘的安排,看看她究竟要的什么如意算盤!”
這些日子黃嬤嬤緊隨著沈雁一路過來,她說的事情沒有一件不在她的掌握之中。如今她雖不知道沈雁為何這般胸有成竹,而且那么巧把沈宓給引了來,但劉氏這廝端底已經引起了她們震怒,這次若不狠狠治治她,她們心里這口窩囊氣便永遠也咽不下去!
華氏并不是相信沈雁,她只是疑惑,劉氏為何對她緊咬不放?如果是因為上回那事,在沈宓和她不曾去三房拿她是問的情況下,她很該慶幸才是,如今反倒這般斗膽再跟她使絆子,她是哪來的底氣?難不成真如沈雁說的,是沈夫人在后頭撐腰?
看沈雁面色鎮定,再想起這些日子她的機智沉穩,她想了下,點頭走回來:“我聽你們的。”
沈雁微微笑了笑,抱了抱她。然后轉向沈宓:“三嬸既然存心要離間父親母親,必然會想辦法誘使父親找到這香囊,依我說,不光是咱們得不假聲色,父親也得配合才成。”
沈宓帶著深重的愧色深深看了華氏一眼,然后凝眉看著屋里這些人:“從此刻起,爾等都聽我吩咐!”
傍晚時分,沈宓再度走出衙門,讓葛舟牽了馬,駕著往麒麟坊的方向慢步行去。
很快就到了坊外大街。
這大街是沈雁平日最愛溜達的去處,因為吃的多。
沈宓像大多數時候一樣下了馬,負手順著路邊的鋪面踱去。他經常會在這里轉上半圈,給沈雁帶幾包零嘴兒,或者給華氏帶幾個小玩意兒。
沈府在麒麟坊座立了百來年,沿途自有許多認識他的人上前作拱打招呼,知道沈二爺和氣又大方,也自有挎著籃子的人上前兜售各種貨物。沈宓不讓他們失望,每個人都買了點,小段路下來,葛舟就已經抱了滿懷的紙包。
正要上馬進坊,一個歲大的小女孩忽然挎著一籃子花花綠綠的玉石絲絡來到了馬下。
“二爺買個平安石吧,可保家人平安康健的。”
女孩子聲音十分嬌脆,一雙眼睛瑪瑙似的明亮奪目。沈宓停了步:“哪里的平安石?”
女孩拿起幾個來道:“是求城外云佛寺的大師開過光的平安玉石,我都拿絲線打了穗子,只要放在平日里常坐的坐椅之下或者床頭,坐的人便會一輩子福壽安康多子多福!只要十文錢一個,聽說二爺與二奶奶十分恩愛,二爺就買幾個,給二奶奶求份平安吧!”
女孩舉著手上的平安石,眼巴巴地望著沈宓。
沈宓打量了女孩片刻,伸手從籃子里挑了十個,讓葛舟拿錢。
女孩高興地叮囑他:“二爺千萬記得,要放在奶奶的床枕下的平日坐的榻下!要不然沒效果的!”
沈宓揚起唇,眼角眉梢俱是冷意。
劉氏自打從二房回來,這大半日眼耳便全貼在二房的動靜上。
當她聽說沈宓中途曾回府過一次,她一顆心便提到了喉嚨口,他回的那樣快,她都根本來不及做準備,害她以為計劃將要打亂,還好沒多久他又急匆匆地回了衙門,想來只是臨時回府取東西什么的,如此一來,她就還有時間繼續下一步。
她不相信她精心籌謀的這一切會有失敗的可能,世間沒有任何一個男子會容忍妻子的房間里出現陌生的香囊,沈宓與華氏之間的矛盾,必然會成為她向華氏下手的一個絕好契機。所以為著這場爭吵,她做了多少鋪墊。
她從晌午等到日落,又從日落等到天擦黑,終于在晚飯后等來了腳步匆匆的秋滿。
“奶奶,二房不知為了什么事,二爺和二奶奶吵起來了!二爺氣得沖出了府,攔也攔不住!”
劉氏心頭熱血一涌,猛地站起來:“可當真?”
秋滿見她這般反應,不免有些訥然:“千真萬確,二爺剛剛出的府。”
“太好了!”
她猛地站起來,掐著手心抑制心內的激動,“太太在哪里?”
暮色越來越深,很快整個院子都被籠罩在沉黯的天色下。
二房里的爭吵很快傳遍了四處,沈夫人與劉氏彼此心照不宣,別的人自是分毫未曾察覺異樣。季氏帶著沈弋到了曜日堂,請示要不要去規勸,陳氏雖然沒過來,但是卻依在院門下望著二房處冷笑,果然老天爺有眼,二房里也有鬧騰的時候。
至于下人們,自然是議論得最熱鬧的一群,不是都說二爺夫婦感情好嗎?怎么也會吵得這么天翻地覆?可見富貴人家的恩愛都是假的,說的好聽重情不重子嗣,富貴人家不重子嗣又重啥?
大家都在看西洋景。
沈宓出房后直接出了府門。
剛剛站在坊門內,后頭秋禧忽然追上來,說道:“二爺!咱們莊子里有佃戶被牛斗傷了鬧了起來,老爺還沒回來,太太請您即刻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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