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妻良醫 第七十一章
“昨兒晌午,就都買回來了,夫人。”
聽柳輕心跟自己問起年貨和紅紙的事兒,姜嫂忙跟她稟報了起來,“米面各準備了五袋,都是今年的新麥新谷,奴婢怕磨坊摻假,特意讓王嫂在那里看著他們磨的,磨完就裝車拉回來了,肉備了五十斤,奴婢親眼見著屠夫新宰的豬,依著夫人吩咐的,要了脊肉和后肘,雞蛋沒多買,大冬天的,怕不禁放,不過,奴婢已經跟買雞蛋的孫婆子說了,以后,每天都給咱送一打兒新生的過來……”
“等吃過了午飯,就把寫對子的紅紙拿來給我罷,今年過年,老爺怕是回不來跟咱們一起過了。”
柳輕心沒興趣聽姜嫂跟她說這些雜七雜八的瑣事,便打了個哈欠,打斷了她的說話,“這眼見著,還不到一個月,就到年關了,我先把對子和福字寫出來,也好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對了,王大哥出門兒去接那兩位老人家,走了幾天了?”
“到今天,就是六天整了,夫人。”
老將軍夫婦的身份敏感,為避免麻煩,柳輕心就跟院子里下人們告訴說,他們是翎鈞的師父和師娘,在這個“師恩如父”的年代,姜嫂他們這些下人,對翎鈞的師父和師娘,自然,也就本能的像是對待翎鈞家里的長輩般恭敬了,“聽老王家媳婦兒說,那地兒,他家那口子以前常去,來回,也就是四五天的樣子,我尋思著,八成兒是老王載了老老爺和老夫人,怕顛簸的厲害了,讓他們不舒服。才故意減慢的行程,不過,到今兒晚上。可就是六天半了,再怎么慢。也差不多該到了才是。”
“那是該差不多回來了,一會兒,你再去看看東廂,核實一下,還有沒有什么欠缺的了,要是有,就趕緊使人補上。”
對這個年代的,馬車行駛的速度。柳輕心是沒什么概念不假,但姜嫂這個土生土長的人,卻是該熟悉了解的很,連她都說,應該是快到了,那便該是大差不差了。
柳輕心這么想著,就又跟姜嫂吩咐了一句,“還有就是,摸一摸被褥,看有沒有潮濕。我前天讓王嫂曬的,之后,就光顧著查點鋪子里的藥材了。忘了詢問,二老年紀大了,不比年輕人般得耐冷,屋子里的火盆,記得多放兩個,照顧他們二老的事兒……就讓王大哥家的媳婦兒去罷!”
“還是夫人細心!奴婢這就再去瞧一瞧,跟院子里的婆子下人們,都再交代一遍去!”
從柳輕心的言辭,婆子姜嫂便是再一次確認了將來二老在這家里面的地位。忙不迭的應承了她一聲兒,就順手收拾了屋里需要洗刷和丟棄的文房四寶。謹慎的退了出去。
午飯吃過之后,柳輕心小憩了一會兒。正迷迷糊糊的,就聽到外邊院子里,傳來了喧鬧的聲音。
院子里的婆子,都不是不懂事兒的人,這些日子的伺候,也都知道她有午睡的習慣,于理……難不成,是車夫老王,把老將軍夫婦給接回來了?
想到這里,原本還有些迷迷糊糊的柳輕心,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一邊兒起身,一邊兒就沖著門外喊了一聲兒,“姜嫂?外邊兒是怎么回事兒吶?怎這么吵的?!”
聽到柳輕心呼喚,不多會兒,姜嫂便小跑著的進了屋來,恭敬的沖她行了一禮,就跟她稟報起了外邊的事情來,“回夫人的話,是老老爺和老夫人來了,聽老王的意思,老老爺在那邊兒的家里凍著了,腰以下都活動不得,這會兒,老王正跟老張兩個,在背老將軍下車,背他去東廂里呢!”
“腰以下,都動不了?!你們可真是胡鬧!都這樣了,還不喊我起來,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責怪下來,我可看你們怎么交待!”
姜嫂的話,讓柳輕心先是一愣,然后,便忙不迭的跳下軟榻,一把抓起了自己的斗篷套上,就快步往門外走去,“王嫂!王嫂!去前面鋪子,把我診脈用的墊子取來,前幾天我讓你們縫的沙袋子,也多搬來幾個!”
“是老夫人聽老王說,夫人有午休的習慣,才吩咐了我們,不要吵夫人起身的。”
聽柳輕心訓斥自己,心里一緊張,本能的就把給自己吩咐的將軍夫人供了出來……從她來了這宅子里做事至今,還從沒見過柳輕心這好脾氣的夫人發火兒呢,這……一下子發火起來,還連自家老爺都搬出來,她哪能不懼?
“老夫人上了年紀,糊涂了,你也糊涂了么!覺那天不能睡,病,也是哪天都能醫的么!”
從姜嫂的說話里,柳輕心便是大約的摸索到了這位,自己還未見過面的老夫人的脾氣,這是個不愿意給旁人惹麻煩的人,這種性子,在為人處世方面,可以算是極好的,但在有病人需要醫治的這個前提,卻就是截然不同了。
老將軍是翎均的恩師,師恩如父,說白了,她對待老將軍和老夫人的態度,就該是當媳婦兒的伺候公公婆婆一般的,這要是傳出去,她因為貪睡,耽誤了給老將軍醫病,旁人可不會管,是不是因為老夫人體恤她,才造成了不好的結果……
以老將軍從戎這么多年的名望,到時候,就算翎均能懂她,理解她,旁人的唾沫星子,都夠淹死她的了!
早晨時候,被魁梧男子撞了一個大洞的院墻,還沒來得及修復完整,柳輕心一出了屋門,便透過這大洞,瞧見了兩位幾乎可以算是衣衫襤褸的老人,頭發花白,穿著補丁摞補丁的青衣的一個老頭兒,正被車夫老王背著往東廂里走,張木匠一臉緊張的在旁邊跟著,嘴里不停的在提醒車夫老王,注意腳下,慢點兒行走,跟在張木匠身后的一個老太太,穿著灰色布襖的,像是身體虛弱的厲害,一邊兒佝僂著身子,往前跟著走,一邊兒劇烈的咳嗽。
“姜嫂,你這就去一趟隔壁的綢緞莊,讓他家的張嫂,快快的扯幾匹能壓風的好布料來!還有,棉花,我不管你是去哪里買,天黑之前,務必給我買回來能做六身棉襖棉褲的棉花來!”
看著兩位老人的穿戴,柳輕心這從不會罵人的,也頓時壓不住了心里火氣,對現在江南大營里的那個什么將軍,恨得咬牙切齒起來,還將軍呢,連這樣的兩個老人,都容不下,我呸,什么混蛋玩意兒!
這老將軍,老夫人,怎么看,也是有古稀之年了罷?
戎馬半生,勞苦功高,你說你,你怎么就下得了這個狠心,讓他們兩個老人,在這樣的風燭殘年,還遭這樣的罪……就算是政敵,對手,他總沒殺了你全家,讓你生不如死罷?你這樣對待他們,就不怕留下千古罵名,遭萬人所指么!
“哎,是,夫人!奴婢這就去!”
見柳輕心看著二老的身影,就不自覺的紅了眼眶,姜嫂先是一愣,繼而,便忙不迭的答應了一聲,快步往門外跑去。
柳輕心并不像這時代里的許多小家碧玉般的,見了陌生人,就不知該怎么說話,相反,面對老將軍和老夫人這樣的,一看就是病人的,她好醫生的本性,便就毫無意外的顯露無遺了出來。
一挽衣袖,快步上前,柳輕心這在旁人看來,怎么該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這一刻,竟是顯露出了,讓車夫老王和張木匠這兩個大男人……都訝異的“彪悍”!
“腰放低!身子直起來一些!你這樣子,使多少力氣,也背不好人吶!”
柳輕心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上了前去,自己動手扶了走在后面的老夫人,就又對在旁跟著想要幫忙,卻無從下手的張木匠說道,“你去左邊兒扶著,張大哥!沒見王大哥左腿有舊傷,走起路來格外費勁兒吶!”
許是柳輕心的出現,有些太過突然,被車夫老王背著的老將軍,和跟在后面吃力行走的老夫人,皆是一愣,待回過了神兒來,才由老夫人出聲兒,小心翼翼的跟柳輕心問話了起來,“你是……翎均那小子的……”
“我是他娘子,老夫人,你可以叫我輕心。”
之前時候,翎均特意跟柳輕心交代過的,不管跟誰,哪怕是她的爹娘和外公,也都要說,她是他的人,小寶是他們兩人的孩子。
這會兒,面對翎均的恩師和師母,當然,也是不能例外的。
柳輕心這樣想著,便毫不猶豫的告訴了他們,她的“身份”,“之前,翎均要準備回去帝都的時候,還特意囑咐了輕心,務必要把你們二老,當成是自己家里爹娘般的善待照料,今兒晌午,我還跟家里婆子說,你們二老怎還沒來呢,不曾想,這才剛過了不到一個時辰,你們就到了!”
“你是……那小子的正妻?!”
柳輕心的話,一下子就讓將軍夫人吃驚的瞪大了眼珠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三遍,才又有些難以置信的,跟她追問了一句,“他……家里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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