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紀元 第七百七七節 任務
問題比想象中要嚴重得多。
p這一次,即使是強悍的上校也遇到了對手。他正被一群戰蟲團團圍住,努力而拼命的揮舞鏈鋸劍,想要砍殺出一條通向那只巢主的血路。
突然,上校的戰斗停了下來,他一貫冷漠的臉上露出驚訝,視線越過了高墻,朝著外望去。幾秒之后,上校轉過頭,朝著杜天豪所在的位置望過來,招了招手,指示他們,現在到了攻擊的時候。
杜天豪來不及朝著上校觀望的方向仔細查看,他現在腦子里最大最多的念頭,就是如何讓干掉這頭該死的巢主。
這應該是凱奇中尉的意識。杜天豪覺得自己沒有那么勇敢,也肯定不可能是那頭巢主的對手。換在地球上的時候,他從來都是這樣做的。要么轉身逃跑,要么聚集更多的人,集中力量一起進攻。畢竟,一個人上去只是白白送死,人多力量就大,只要凝聚力量,沒有什么事情是無法做到。
不過,該死的上校總是這樣。這又是一個必須有人死去的自殺式任務。
“又輪到咱們了,罪兵們,跟我來!”
平心而論,杜天豪真的很想大喊一句“兄弟們上啊”之類的話。他終究還是換了另外一種以身作則的喊叫,大吼著,開始朝高墻的方向,也就是巢主的位置跑過去。然而,他剛剛跑出了五六步,忽然發現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身邊空落落的,沒有任何人跟隨。
杜天豪立刻意識到,自己只有孤身一人。他停下腳步,滿面驚訝且憤怒的站在原地,轉頭向后看去。那些罪兵,他們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高墻上,看著那只巢主暴君馮康屠殺著其他小隊的士兵。
“這他,媽,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一股無比強烈的怒火沖上杜天豪頭頂,他大吼著跑過去,一把抓住尼克斯的衣領,帶著巨大的力量,把他重重推到旁邊的墻上。
尼克斯是小隊副手,也是杜天豪手下的一名中士。
尼克斯離地轉身掙脫開來,瞪著微微發紅的雙眼,沖著杜天豪大聲吼叫起來。
“你瘋了?”
尼克斯咆哮的聲音,遠遠高過了墻頭上屠殺的慘叫:“好好看清楚,那是一只,他,媽的巢主。是巢主,不是普通的戰蟲或者虐蟲。我們都會被它殺死,每一個人!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趁著現在趕緊逃出去。基地已經完了,凱奇,面對現實吧。能夠活著,比什么都強!”
杜天豪的雙眼同樣在迅速充血。他很想掄起拳頭暴打尼克斯一頓,卻明白,這家伙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雖然戰場逃生不是什么見的人的好事,也肯定會受到嚴厲的軍法懲戒,但就現在的情況來看,的確是唯一的選擇。
尼克斯稍微冷靜了一些,他緊緊地盯著杜天豪,說:“我們已經沒什么能做的了,現在只有把自己救出去。你他,媽,的不是個烈士,凱奇,你自己知道,你不是。”
他說的沒什么錯。就在杜天豪想要開口反駁的時候,我的目光越過一干罪兵們的頭頂,某種東西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之前上校觀望的方向:頭頂黑暗的天空中,再一次降下了密集的點點光亮,它們從天上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筆直的朝向基地飛來。
地面上同樣有著巨大的動靜。杜天豪回頭看了看門房,看到鋼鐵鑄造的厚重大門正被什么東西推動,一下下的顫抖,似乎在承受著什么巨大野獸從外面而來的沖撞,搖搖欲墜。
杜天豪很快做出了決定。這在很大程度上,也有可能是凱奇中尉自己的決定。
“你們看。”
他說著,同時抬起手,指著天空中正在向南面方向下墜的點點光亮:“我們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那兒,更多的孢子正向著我們落下來。我們現在已經被包圍了,在它們到來之前,我們不可能清理出一片脫離地帶的。我知道你們當中不少人是頭一次接觸泰倫蟲族。但我還是想要告訴你們,無論任何形式的逃亡,在這些殘忍生物面前都沒有用。它們的行動速度比你們快,比世界上最兇殘的罪犯更加殘忍。無論你們進入懲戒軍團之前曾經做過什么,在蟲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要被它們追上了,你們會后悔為什么會在現在做出這樣的選擇,而不是拿起武器,戰斗到最后一刻。”
萊特斯小隊的罪兵克魯佐張開了嘴,想爭論什么,但是,杜天豪搶在這前面,把他的話頭截斷了。
“我們這一次是在劫難逃了,伙計們。我們注定要死在這個基地里的。在我看來,死亡也是一種選擇,就只剩下兩個區別:你可以死在當逃兵的路上,被蟲子撕裂、干掉、吞咽下去,然后一點不剩的全部吃掉。說不定,還會被一頭胸脯夠大的母蟲子堵在路上,把你當做玩具活活玩弄致死。這種行為就好象一個小偷和懦夫一樣,就好象帝國警察他們想象的那樣。好吧!我知道你們當中很多人都是小偷,但你們并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懦夫。是的,你可以這么干,你只要從墻那邊逃出去,然后找個地方躲起來就行了。但是對它們,那些蟲子來說,要找到你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們知道它們的嗅覺和察覺能力無比敏銳。然后,就是你孤零零地在黑夜里,蜷縮在草地里,然后……”
話未說完,巨大的響動徹底壓過了杜天豪的聲音。
是門房的文職,從傳來的一聲巨響,把所有人的注意力猛然拉了過去。杜天豪立刻轉身朝大門看過去————一輛原本在大門后面作為支撐,死死擋住外面攻擊的“奇美拉”戰車已經開始歪斜,右邊的履帶變得懸空,在狠狠的來回搖晃著,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被外面那股巨大的力量推倒。
“看起來我們得盡快了。”
杜天豪轉身面對著神情變得緊張的罪兵:連聲排簫:“我他,媽,的直說了吧!咱們現在,除了自己還剩下的這點驕傲,還有什么東西值得我們為之戰斗的?現在,無論是那些野蠻愚昧的本地土著也好,皇帝也好,還是上校也好,我都他,媽,的不在乎了。但是,老子在乎自己是怎么死的。我絕對不會容忍,自己死的時候還要背對著敵人。我也絕不會跪著死!我要象一個男人那樣,要死,也是戰死在戰場上!如果,你們當中有任何人打算跟著我的,就一起過來。要么就象你們自己原來那樣,象一個街頭混混或者小痞子那樣,邊哭邊逃,最后被張牙舞爪的蟲子摁在地上,軟綿綿的肚皮貼在地面上死去。被砍死,然后吃掉!”
杜天豪眼睛里流露出森冷的兇光,一口濃痰狠狠吐在罪兵們面前的地上。然后,轉過身,走向了正在搖晃大門。
這一套激勵士氣的把戲,杜天豪在地球上玩得很是熟練。當然,這并不意味著花言巧語欺騙別人去送死。杜天豪每次都沖在最前面。這也許就是言語激勵他人由此產生的幸運。很多人死了,杜天豪卻一直活到了現在。
他知道自己這是在冒很大的風險。因為,如果那些罪兵們沒有跟過來,那么無論大門對面那個什么又大又要命的東西,把厚達十幾公分的鋼鐵大門沖垮之后,杜天豪就只能一個人面對它。
事情的發展并沒有脫離控制。杜天豪聽到了自己想要的,很多靴子踩踏在地上發出的腳步聲。
是他們跟了上來。罪兵們沒有選擇逃跑,而是跟在后面一起前進。他們雖然曾經是一群罪犯,可是現在,他們的表現,的確像個真正的男人。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杜天豪暗自竊喜。看來。這些傻冒終于還是被老子繞進去了。的確是這樣,沒人想要去死。上校的命令雖然看起來不通人情,但絕對不是所有自殺式任務都需要人命來填充。只要大家齊心協力,事情總有結束的時候,活下來的可能是大多數人,甚至可能是全部罪兵。
想到這里,杜天豪下意識的起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塔樓。
那只巨大的巢主已經不在那里了。但是,上校仍然還在揮舞著他那把威力很大的鏈鋸劍。這個心腸冷硬的家伙身上處是血,腦袋上還掛著一條不知道是什么蟲子肚子里的內臟。這幅尊榮看上去就跟這個空間里的原始土著沒什么區別。
皇帝在上,上校是怎么活過這一次的?難道他真的屬于那種無論怎么殺也不會死的怪物?所以,他才把所有人都弄的跟他自己差不多?
杜天豪覺得,如果能夠活到天亮的話,也許就可以自己發現這是怎么回事了。當然,這是一句玩笑。
“轟————”
隨著一聲撕裂鋼鐵的巨響,大門終于碎裂,重達好幾噸的“奇美拉”戰車被狠狠地撞向了罪兵這邊。然后,是一聲類似坦克沖撞建筑的動靜,那輛裝甲運兵車隨之高高飛起,跳到空中,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似乎是引爆了燃料,一個巨大的火球噴上了三十多米的高空中。在那濃煙和烈火中,每個人都清楚看到了一個將會被牢記到墳墓中的恐怖景象。
但愿,那一天越晚到來越好。
在一片耀眼無比的火紅光亮中,一只巨大的泰倫生物迎面走了出來。大概有四米多高,幾乎同樣尺寸的身長胖瘦。
杜天豪聽見尼克斯夢訖一般無比絕望的聲音,從自己身后發出。
“劊子手,是泰倫的劊子手!”
這是帝國軍務總部為這種兇悍生物的分類代號。它和杜天豪以前見過的任何種類都不相同。有著四只巨大的鐮刀一樣的前肢,肩上的突刺一直向前生長,一排排的尖刺,讓它成為一只活體攻城槌。在它的兩肩之間,是幾乎和軀體融合成一個形狀的頭顱。它的口中露出一圈巨大的獠牙,如同正在怒吼一樣。它一步步穿過烈焰和黑煙,尖刺之上還掛著一片片扭曲的金屬碎片,看起來如同一只從地獄的泥沼中來到的魔鬼。
這頭劊子手沒有絲毫停頓,用寬厚強壯的肩膀,將攔路的奇美拉殘骸狠狠撞到了一邊。杜天豪充滿恐懼地看著它的尖刺將還在燃燒的車身劃出幾條大口子。天知道這種武器為什么如此堅硬。裝甲車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切割成幾塊殘片,還在持續不斷燃燒著,火焰也被不均勻地蹭在了它的甲殼上。那是裝甲車里燃油的作用。而劊子手還是好象什么都沒發生一樣,長著滿是尖牙的嘴,朝著最兵們走來。
“所有人集中火力,把那頭該死的雜種射倒!”
杜天豪喊叫道,端起自己的激光步槍,朝著步步逼近的劊子手連連猛射。從他嘴里喊出的話,仿佛是一句帶有魔力的咒語,所有人也都開始跟著杜天豪射擊,頓時構成了一片能量洶涌的光流。
罪兵布瑞登操作的肩扛式激光炮開火了,一束足以癱瘓主戰坦克的巨大能量,在劊子手的骨質裝甲上劃出一道不是很大的傷口,黑色的鮮血從它的外骨骼身體上滴了下來。尼克斯小隊里的重矢彈機槍也加入攻擊,將劊子手粗大強壯的腿,牢牢沐浴在差不多有樹樁粗細的猛烈爆炸之中。
杜天豪發誓,如此猛烈的攻擊,足以毀滅一個齊裝滿員的裝甲小隊。這大概是自己得到凱奇中尉身體以來,這些貪生怕死,時刻都在打著私人小算盤,想要逃跑罪兵們表現最為出色的時刻。
然后,劊子手依然就那樣地走了過來,地面在它沉重的腳步下顫抖著。之前的攻擊似乎對它毫無效果,厚重的骨質甲片對它的身體保護得是那樣嚴密。以至于沒有任何武器能夠產生傷害。
杜天豪甚至產生了一種可怕的錯覺:自己和這些罪兵,仿佛是一群七、八歲大的娃娃,正在沖著一個成年巨人身上亂扔石塊。小孩子的力氣能有多大?甚至連巨人的大腿也夠不著。扔出去的石頭雖然數量眾多,卻最多也就是給巨人撓癢癢。這個該死的家伙,甚至連身體表皮都沒有被擦破一星半點。
尼瑪!老子不喜歡這種感覺,一點兒也不。
劊子手停頓了一下,用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盯著罪兵們。周圍的火炎在那雙森冷兇殘的眼睛里不斷閃爍著。它的上肢向兩楸伸展了開來,拉開的距離差不多有一輛坦克那么長。然后,劊子手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了一聲恐怕連另一個世界都能聽得到的巨大咆哮,隨之猛地進入了加速狀態,積蓄著動能沖了過來。
“這家伙瘋了!”
“集中火力射擊,把它的腦袋打爆。”
“別管它身上那些骨質甲片,朝著它的腦袋射擊。尤其是嘴,那里沒有任何保護,是它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罪兵們雖然都是些喜歡臨陣脫逃的家伙,可并不意味著他們都是沒腦子的傻瓜。在死亡和恐懼面前,每個人都想起了曾經在帝國軍務總部下發戰斗手冊上看到過的內容。那是很多之前戰死的人,用生命總結出來的教訓和經驗。手冊上羅列了種種泰倫生物的弱點和致命部位。從劊子手到虐蟲一應俱全,甚至還有很多杜天豪從未見過,至少是在眼前這場戰斗中尚未出現過的異性生物。
戰用激光束、重型矢彈和粗大的激光炮束一起射擊,狠狠招呼在正向最兵們沖撞而來的劊子手巨獸身上。又一次的,這頭猙獰的怪物張開了大口,又要發出那種震人心魄的吼叫。杜天豪舉槍瞄準了它的嘴巴,罪兵布瑞登同樣也抓住了這一次機會。一定是皇帝本人引導了這個家伙的瞄準,布瑞登的射擊成績一向很爛,可是接下來的一發激光炮束,非常準確,筆直射進了這頭劊子手大張開的口中。
頓時,巨大的能量將它的腦袋變成了一團糨糊,大把的骨骼碎片散落在了院子里。
有那么一瞬間,杜天豪幾乎要以為,就算是這樣,恐怕也不能阻止這只可怕強壯的生物。因為,頭部爆開的劊子手依然保持著速度,朝著罪兵們奔跑著。但是,幾秒鐘后,它的身體終于跟上了頭腦毀滅的狀態,巨大的身體開始朝前傾斜,整個地種種倒在了地上。動靜太大了,就像一大盆臟水從數十米高的樓頂潑灑下來,厚重的膿水從斷開的頸部黏乎乎地流出來,圍著那個巨大的身體,淌滿了一地
“你們干得不錯。布瑞登,我一定要為你申請戰斗獎章。”
杜天豪松了一口氣,心中暗自慶幸,這些罪犯混球最后還是決定和老子站在了一起。若不是這樣,現在,自己恐怕早就變成了這頭劊子手爪子上的一塊血污。
說不定,還有可能是肚子里一塊尚未完全咀嚼,正在消化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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