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紀元 第七百四八節 攀爬
短暫的僵持過后,膽怯的年輕看守擇了屈服。
“你,你想讓我怎么做?”
這差不多就跟高立權事先預計的一樣。他高高提起的心臟,緩緩落了下來,呼出一口濁氣的同時,平靜地說:“放下你的武器,所有的,全部!”
年輕守衛照做了。他用完好的另外一只手解開武裝帶,任由它掉落在地上。這套東西包括后備彈匣和匕首,高立權撿起武裝帶,迅速掛在肩膀上。他用右手握緊手槍,瞥了一眼之前被自己打昏的那名看守,握住餐叉的左手朝著看守喉嚨狠狠扎下。這一擊力量很大,看守頓時從昏迷中醒來,瞪大眼睛掙扎了幾下,就徹底失去了動靜。
這血腥的一幕,再次震撼了站在旁邊的年輕看守。他默默告訴自己絕對不能違反這個殺人魔王的意志。無論他想要自己干什么,最好的選擇,就是老老實實服從。
高立權用手槍朝著牢房外面一指:“現在,走出去。”
這一路毫無麻煩,走廊盡頭無人把守。電梯間感應門敞開著,這種特殊的設置,是為了方便監獄人員進行操作,也便于能夠隨時調集人手。現在,卻變成了高立權最為想要的便利。
他把年輕的看守推了進去,把槍換到左手,牢牢抵住對方后腰。然后,用力把電梯的曲柄轉到最右邊,在轟隆隆的齒輪轉動聲中,電梯開始了運作。
以前乘坐這部電梯的時候,高立權從不覺得著東西的速度令人討厭。現在,他只覺得這部老舊電梯簡直慢得可怕。一層又一層,遲緩的速度與蝸牛有得一拼。他不得不壓制住內心的激動和苦悶,看著入口上方那塊顯示樓層數字的刻度表,感受著電梯一點一點向上攀升。
數字刻度剛剛越過“三十一”的極限,高立權聽到外面傳來高音喇叭的刺耳響聲。那是監獄方面發出,發現了越獄者的警笛。
這聲音是如此刺耳,令人心神震蕩。原本垂頭喪氣,已經認命的年輕看守頓時如同打了強心針一般激動起來。
“他們發現了,有人在追你。”
年輕的看守臉上滿是得意神情,言語當中也不自覺的變得高傲起來:“他們會殺了你。如果你敢于反抗的話,結果恐怕比死還要慘。你最好現在就投降,說不定,看守長大人會額外給予關照,放你一條生路。”
高立權淡淡地笑了:“你是在開玩笑嗎?”
年輕的看守顯然認為這種說法是對自己裸的蔑視。外面透過電梯門傳來的警報聲越來越大,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氣,聲音也變得比平時大了很多:“放下槍,你不可能離開這個地方。我再也不會聽從你的命令,也不會帶著你走出去。”
高立權把手槍舉高,瞄準年輕看守的頭部,認真地問:“真的嗎?”
看守感覺到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仍然還是鼓起勇氣點點頭:“投降吧!這是你唯一的選擇。”
“砰————”
槍聲與他最后一個字的音節同時發出,近距離射擊的子彈威力極大,看守的半邊臉被直接轟爛。他的身子歪了歪,重重撲倒。高立權面無表情地看了一眼血流滿地的電梯間,冷笑著說:“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拖著幾個人一起下地獄。反正,你肯定會死在我的前面。”
突然,一股強大的力量中止了電梯運作。這臺老舊的機器“嘎吱”一聲停了下來,然后,開始下降。
這變化太突然了,已經脫離了高立權的計劃。他瘋狂地用力轉動電梯曲柄,卻無法阻止電梯朝著自己的來路下滑。顯然,控制權并不在自己手上,也許是監獄的主操作間。但無論如何,機械就是機械,外來指令無法對機械本身產生效果。想通了這一點,高立權抬起頭,環視著電梯,果然發現,就在自己的頭頂,有一個不是很大的檢修口。
“這簡直就是逼著我上演一出勝利大逃亡。”
高立權自言自語著,把手槍斜插進腰帶里,然后把倒在地上的看守尸體起來,靠著墻壁,然后踩住尸體的肩膀,朝著頭頂的檢修口隔板揮拳很砸。輕薄的板塊頓時碎裂,高立權抓住上面的一個把手,用標準的引體向上動作,把自己拉進了電梯頂部。
這里是一片黑暗,只有稀稀拉拉幾盞小燈發出微弱朦朧的亮光。在電梯鋼纜延伸進視線之外的黑暗里,高立權看到了一層電梯門正從身旁掠過。他站起來,走到邊緣,由上至下張望著,看到更加強烈的光線從下面不遠處的幾個門里傾瀉進來。那里的看守強行把門打開,說不定已經從側面方向做好了射擊準備。繼續就這樣站著,肯定必死無疑。
墻壁上,有一條供檢修使用的梯子,與電梯鋼纜平行延伸著。旁邊,還有一個不是很大的空間平臺。電梯下降的速度很慢,倒也符合這部老舊電梯的風格。如果速度再快一些,說不定它根本無法支撐,當場就會變成一堆廢銅爛鐵。這對高立權來說,倒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抓住旁邊的梯子橫檔,跳上去,往上爬,不算什么難事。
想到這里,高立權拔出手槍,瞄準頭頂上方正在遠去的電梯制動閘連連射擊。頓時,電梯下面的深井里,傳來液壓油噴出的“嘶嘶”聲。電梯就像是被空中的無形之手狠狠拽了一下,然后開始加速下墜。就在電梯停滯下來的那一瞬間,高立權已經伸手抓住了旁邊墻壁上的扶梯,他往上爬了幾秒鐘,就聽見下面傳來震耳欲聾的一聲巨響。
那是電梯墜落地面,砸穿了井底的聲音。
時間在此刻變得尤為珍貴。高立權使出吃奶的力氣,不顧一切向上爬著。他感覺有更多的燈光從自己上面和下面的電梯門照來。很多混亂的人影在光線周圍晃動,然后就是刺耳的槍聲,有什么東西打在自己旁邊的墻上,然后彈起來。射擊越來越密集,其中還有從上面扔下來的幾枚發光彈。由于扶梯的位置非常隱蔽,電梯豎井內部也沒有什么光線,站在各個樓層的武裝守衛根本無法看清楚高立權的身影。他們只是在盲目射擊,朝著任何一個可能被他們當做目標的東西胡亂開槍。偶爾有幾發子彈離得很近,其余都談不上什么準頭。
高立權又往上爬了幾層,然后屏住呼吸不再動彈。這里距離上面一層樓的光線籠罩區域很近,稍微有動靜,就可能被看守們發現。槍彈在他的身邊“嗖嗖”飛過,打在墻上發出“噼里啪啦”的爆響。就在這個時候,高立權隱蔽位置正對面的那扇電梯門忽然開了,他掛在那里,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做。兩名手持步槍的武裝守衛從門里探出頭來,看到了臉上全是驚怒表情的高立權。
實在太突然。無論追捕者還是逃亡者,誰都沒有料到會在這種情況下碰面。短暫的震驚過后,高立權首先行動起來。他拔出手槍,對著兩個猝不及防的看守連連猛扣扳機,強大的子彈沖擊力打得他們頓時翻倒過去。這種動靜立刻引起了上下兩方面追捕人員的警惕,尤其是上面,稀稀拉拉的槍聲驟然間變得密集。
“他在下面。”
“在上面,十九層,或者是二十層。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
“我們已經損失了好幾個人,這家伙必須死!”
“他進來了,就在樓上。一定要守住那里。”
亂七八糟的聲音,從電梯豎井的每一個角落里發出。來不及多想,高立權縱身一躍,直接跳進了豎井側面的修理平臺上,然后就一動不動蹲下身子。
混亂中,電梯上下的看守都看到了高立權跳躍的動作。修理平臺距離十九樓的電梯門很近,光線暗淡,誰也沒有看清楚他有沒有進入主樓建筑。人類的主觀邏輯思維存在著誤區,武裝守衛們都覺得,既然高立權沒有從上面掉下來,就肯定是進入了十九樓內部。卻誰也沒有想到,自己追捕的目標竟然如此狡猾。他蹲在黑暗之中,解開從年輕看守那里得到的武裝帶,把一顆顆子彈壓入打空的手槍彈匣,在沉默中休息,恢復體力。
他繼續蹲在個地方,迅速計算著武裝守衛們沿著樓梯朝十九樓聚集過來的速度。大約過了半分鐘,高立權猛然直起身子,雙手舉槍,瞄準頭頂正上方的一塊正方形光源連射數槍。那是更上一層的電梯門,一個守在那里,之前就被高立權發現的看守中彈,慘叫著從上面摔落下來。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使正在樓梯上奔跑的武裝守衛為之一呆,高立權抓住機會,立刻跳回到扶梯上繼續向上爬。
雖然時間前后只過了不到一分鐘,卻已經徹底改變了他之前的必死困境。現在,樓上和樓下的武裝守衛都暫時處于空擋。只要速度夠快,完全可以趕在他們反應過來以前,逃出生天。
高立權腦子里再也沒有多余的念頭,無論眼睛還是思維,全都牢牢凝固在頭頂正上方那個通往地面的出口上。在他看來,那意味著自由,意味著能夠永遠、徹底擺脫目前的一切困境。雖然這種想法不切實際,最多也就是停留在極其片面的幻想階段。可是對他而言,執著而堅強的信念,是任何東西都無法取代,必須得到的。
扶梯很長,具體有多少臺橫檔,高立權自己也不清楚。他根本沒有時間去計算自己究竟爬過多少臺階梯。他只是在機械的重復著舉臂、抬腿,然后向上攀登的一個個動作。扶梯與墻壁平行,與地面垂直,必須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保持身體的平衡。高立權覺得肩膀和手臂就像被火燒過一樣劇痛。他感覺背部那些被鞭子狠狠抽過的傷口又裂開了。見鬼,那個醫生根本就不稱職,縫合過的皮膚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再次分開。很多血順著肩膀兩邊往下流淌,一滴滴的浸透了衣服,沿著脖子淌到了身體前面。高立權可以感覺到不斷有血往下滴落,腦子里也隨之產生出極其惡意的思維意識。
如果,老子的血分量很重,相當于隕石。那么,下面那些家伙應該是被活活砸成肉餅,死傷慘重,哈哈哈哈!
這顯然已經不屬于正常人應有的思維。高立權自己卻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被壓制得很慘,誰能想到會被送進監獄?老子又沒有犯罪,老子又沒有殺人,你們這些的,憑什么?
想到這里,高立權拔出上滿彈匣的手槍,直接瞄準正上方一個站在電梯出口的看守身影射擊。影子很是模糊,高立權卻憑著戰士的本能與熟練的操作技巧,把那個該死的家伙一槍射了下來。凄厲的慘叫聲頓時在電梯豎井里回蕩,然后就是沉重身體在深深的地下發出巨大的撞擊回音。
“你們這些的崽子,老子見一個殺一個。不想死的話,最好把你們的狗頭全部給老子縮回去!”
高立權并不覺得自己瘋狂,只有不斷開槍射擊,用死亡告訴這些家伙遠離自己,或者是壓制得他們不敢探頭,才有機會爬得更快一些。沒錯,這些武裝看守的確就是一群軟蛋。如果換了是在地球,換了是老子手下的士兵,早就被直接扔進廢棄城市,成為變異生物嘴里的肉。
很快,當高立權費勁兒地爬過一層緊閉著的電梯門的時候,他看見樓層墻壁上寫著一個白色的“十三”字樣。
那是標準的數字。無論寫法還是形狀,都與地球上的印刷體數字沒什么區別。如果換了是在剛剛醒來的時候,高立權肯定會對這種事情抱有濃厚興趣,甚至進行最仔細的探索。可是現在,他腦子里再也容不下除了逃生之外的任何意識。十三,這意味著距離地面已經不遠。再多花點兒力氣,就能到達頂部。
就在這個時候,高立權聽見旁邊豎井里的電梯鋼纜又開始“嘎嘎”的運作。之前的破壞性墜落,應該沒有讓這部老舊機器徹底癱瘓。它還能動,還可以被人驅使。武裝守衛們的意圖很明顯,他們要用這部破爛的電梯不斷迫近自己,上面肯定裝了不少人。高立權咬著牙,加倍的使勁兒,一梯一梯的把自己網上拉,試圖逃過下面越來越近的電梯,同時不斷朝著上方開槍,保持著火力壓制。
從下面飛上來的子彈開始
多,帶有醒目紅光的死亡線條在高立權身邊亂竄。一發距離很近的子彈,直接打到他身邊的墻壁上,散碎的石屑把高立權的胳膊活活刺痛。他怪叫了一聲,低頭一看,發現子彈是從徐徐上升的電梯里射來。里面站著幾個武裝守衛,他們把電梯頂部之前被自己砸爛的破口捅開,變成足夠大的射擊孔。距離大約就在高立權腳下十層左右。他調轉槍口向下還擊,卻立刻召來無比劇烈的報復性反撲。有好幾個人,同樣數量的槍,射擊聲此起彼伏,在電梯深井里形成一道可怕的彈幕。
托了黑暗隱蔽的福,這些子彈沒有一發能夠打中高立權,但他也被逼迫著,在梯子上拼命的來回閃躲。在如此狹窄的地方,沒有任何障礙物,只要距離再近一些,根本就是最好的射擊靶。想到這里,高立權又目測了一下電梯與自己之間的距離。只有大約五層樓左右的高度,繼續站在這里絕對是死,再往上爬也沒有足夠的力氣和速度拼過電梯。那么,可供選擇的答案,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個。
他跳了下去。
正常情況下,五層樓的高度跳下來肯定會被活活摔死。當然,事情總有例外,也曾經有過某人從更高地方掉下來,卻屁事沒有的新聞。不能不說這是一種幸運,也可能是上天的眷戀,或者是身體落地一瞬間的各種幸運因素總和。當然,這只能作為無奈情況下的最后舉動。你可以將其看做是勇敢,也可以看做是愚蠢。
高立權內心充滿了激動和狂怒。他覺得自己從扶梯上躍下,凌空墜落的姿勢一定很美,而且威武壯觀,就像一只在天空中翱翔,猛撲而下想要捕捉獵物的鷹。可實際上,他的動作和姿勢都很難看。對此,一個正好抬頭目睹了全過程的武裝守衛,應該最有發言權。
他看見了高立權破破爛爛的褲襠,還有里面長時間沒有洗過,顏色發黃的內褲。那動作絲毫談不上什么美感,活脫脫就是一只碩大無比,從天而降的癩蛤蟆。
癩蛤蟆也是可以殺人的。何況,高立權還是一個手持武器,兇悍無比的越獄犯。
隨著靴子低下傳來沉重的響聲,高立權在電梯里成功著陸。
這的確是自殺一般的瘋狂舉動。在這里,他已經不能算是進化人。相同的體質狀態下,高立權并不比一名武裝守衛強出太多。他感覺腿部很麻,一種難以言語的不適感和酸痛,沿著足底向全身迅速蔓延。他沒有多余的念頭,完全是憑借戰士的本能,條件反射般的在電梯里側身翻滾,一群站在中間的武裝守衛做夢也沒有想到居然會發生這種事。他們呆呆地看著高立權從天而降,然后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閃進自己身邊。然后舉槍,滿面獰笑朝著自己扣動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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