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紀元 第七百一一節 異見
“的確是這樣。”
劉凌附和道:“薩拉斯密斯的確是所有被選中者當中最好的“容器”。可惜,那些預留細胞沒有得到主體的能量來源,在其后兩個月內就徹底崩潰分解。我們一直想要重新捕獲薩拉斯密斯,卻最終只是得到了她的尸體。找到她的時候已經太晚,整個身體徹底腐爛,無論細胞還是基因,都不再具備回收利用價值。從那以后,我們也沒有發現第二例與其對等,或者是相似的實驗體。”
“薩拉斯密斯的確是死了。但她的基因,在另外一個人身上出現。”
卡拉維審判長緩慢點開茶幾上的全息屏幕,三人眼前頓時出現了被囚禁在教廷里的拉斯梅塞斯影像。
“這是一個黑暗騎士,雌性,它被“鋼鐵勇士”軍團的仆從軍人員在帝國邊境地帶捕獲。同時一起送交帝國研究院的,還有一份來自于這個黑暗騎士體內的生物樣本。研究院方面確定它已經變異,而且還是一種從未出現過的特殊異能。它的身體可以在一定時間內自由分裂,從而產生出帶有自我意識,能夠被主體操控的生物體。目前雖然暫不具備戰斗能力,卻擁有極強的探測和偵察能力。”
“的確是一個很有意思,也具有研究價值的樣本。”
哈努斯克看著拉斯梅塞斯的影像慢慢點頭,然后話鋒一轉:“不過,這跟以前的薩拉斯密斯之間有什么聯系?”
劉凌在這方面的反應,顯然要比哈努斯克敏銳得多。她有些驚訝,然后眼中閃爍著狂喜:“難道,這個黑暗騎士體內,有著與薩拉斯密斯一樣的基因?”
“教廷和帝國研究院一直不明白為什么會出現這種變化。”
卡拉維審判長輕笑道:“一個是黑暗騎士,一個是被戰斗修女團神廟判為失敗的受訓丨者。她們之間唯一的共同點,應該只是性別。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可能的交集。可是問題就在這兒:失落已久的基因再次出現了,而且就在一名黑暗騎士身上。”
哈努斯克從鼻孔中噴出一聲冷哼:“的確很滑稽,但并不可笑。這是一種褻瀆,黑暗世界對帝國的侵犯和占據。根本就不應該讓這個黑暗騎士繼續活著。它應該在第一時間被凈化,從心靈到,徹底凈化。”
劉凌的觀點甚至要比哈努斯克更加激進:“我們需要薩拉斯密斯的基因。但這不能成為讓一個黑暗生物茍延殘喘的理由。凈化儀式應該針對它的細胞層面進行。否則,即便是得到了重造陛下身軀的基因,也有可能對陛下本人構成再度污染。”
兩種回答都不是卡拉維想要的結果。年邁的最高審判庭長搖搖頭:“我傾向于讓這個黑暗騎士活著。薩拉斯密斯的基因,也許是我們重新救活皇帝的唯一機會。我并不是完全反對“容器”計劃。可是看看我們在上一次失敗之后的那些實驗體,沒有一個的契合程度能夠與薩拉斯密斯相提并論。也許是皇帝的靈魂指引我們找到了這個黑暗騎士。這一次,絕對不容許任何差錯。”
“閣下,這就是你召集我們的目的?”
哈努斯克臉上的表情冷峻:“我仍然保留自己的意見。“容器”計劃必須中止,其中有太多不可控制的因素。黃金王座目前的運轉情況良好,皇帝陛下也許根本不需要我們多此一舉,他應該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從沉睡中蘇醒。我們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你實在太守舊了。”
劉凌非常不滿地瞪了哈努斯克一眼:“我們已經等待了好幾萬年。別忘了,我們每個人,包括你在內,都得到過皇帝陛下的基因灌輸。正因為這樣,我們才得以活到現在。是皇帝的力量支持著我們能夠守衛帝國,我們必須竭盡全力幫助陛下擺脫目前的困境。薩拉斯密斯的基因失而復得,本身就意味著我們要按照“容器”計劃繼續下去。這一次,我們必須整合所有部門,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混亂無序。我們成功的幾率很大,陛下一定會在不久以后醒來,帶領我們征伐所有空間領域。”
“你們現在的爭吵,本身就是一種混亂。”
最高審判長制止了兩人之間一觸即發的怒火:“我覺得,我們應該采取一種更加穩妥的做法。之前的實驗失敗,已經為“容器”計劃積累了大量經驗。我們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各種突發異變,也積累了大量資源用于實驗本身。我的計劃是這樣:還是沿用最初的老辦法,從帝國臣民當中選取基因,逐一與這個黑暗騎士進行配對。融合實驗只在細胞階段進行,從中選取最穩定的生物基礎,成為下一階段的實體。你們覺得怎么樣?”
劉凌沒有說話,只是用挑釁的目光注視著坐在對面的哈努斯克。
哈努斯克表情冷漠,沒有反對,也沒有贊成。
只有基因配對相互吻合,所選取的個體才能接受外來基因的寄生。這過程很是繁瑣,但正如卡拉維所說,無論穩妥程度還是安全幾率,都是所有試驗方法當中最高的。
“如果沒有反對意見,我會在半小時后發布實驗執行書。”
最高審判長卡拉維非常懂得利用形式來達到目的。雖然不太喜歡黑十字派別強硬的暴力行事風格,但卡拉維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得到第一審判庭長劉凌的支持,單憑自己的力量,恐怕也就是只能與哈努斯克形成對峙,無法在三人表決中占據主動。
實驗執行書以文件形式發布,具體執行程序,由教廷和帝國研究院共同參與。卡拉維和劉凌順序在文件末頁簽下姓名,輪到哈努斯克的時候,也許是為了平息內心的不滿,或者是想要通過某種方式得到一定程度的補償,哈努斯克很不高興地說:“我當然不會反對簽字。不過,在進行實驗以前,你們似乎忘記了一件事。”
卡拉維揚起白而長的眉毛,認真地問:“你指的是什么?”
哈努斯克指著全息屏幕上的拉斯梅塞斯說:“這名黑暗騎士是構成實驗本身的關鍵。無論是誰發現或者捕獲了它,都是一件具有相當意義的功績。我建議,所有涉及捕獲事件的單位和個人,都應該得到對應的獎勵。”
劉凌看了哈努斯克一眼,淡淡地說:“他們應該已經得到獎勵了。為帝國效忠,本來就是每個人類應盡的職責和義務。只要皇帝陛下蘇醒,這就是世界上最豐厚的獎賞。除此之外,你覺得他們還需要些什么?”
“不是每個人都抱有和你一樣的思維邏輯。”
哈努斯克不動聲色的反駁劉凌:“這個世界上的每一件事都有其規律,人類也不可能單純依靠信念而活著。他們需要面包,需要財富,需要方方面面的生活資源。我當然承認精神上的作用,但也絕對不能忽視物質方面的需求。很多事情必須用錢和物質才能解決。你給了他們想要的,他們自然就能回饋你更多。”
劉凌慢慢皺起眉頭,眼睛里閃爍著隨時可能爆發的火星。
這就是黑十字派與裁決派之間最大的矛盾焦點。前者傾向于所有行動不需要物質報酬,單純只是為了皇帝而效力。后者卻提倡只有物質基礎才能在人類當中產生刺激效果。這本來就是一個物質世界,精神口號可以在特定時候產生效果,卻無法要求所有人都與自己處于相同的立場。想要得到更大更多的回報和擁護,就必須首先讓其他人得到更多
“夠了,我們不應該繼續為了這個問題浪費時間。”
卡拉維審判長目光中帶有濃濃的憂慮:“你們應該彼此借鑒對方的理論,而不是相互詆毀。不過,就目前而言,哈努斯克在這件事情上的提議是對的。讓陛下蘇醒,是壓倒一切事務的首要關鍵。我們愿意為此付出,也可以拿出足夠多的東西進行交換。如果這種交換能夠讓陛下從沉睡中醒來的話,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生命。”
劉凌與哈努斯克相互對視一眼,彼此眼中的敵意迅速淡化。他們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哈努斯克拿起筆,在實驗執行文件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入夜,透過窗戶,蘇浩默默注視著在黑暗中燈火通明,忙碌非常的木葉鎮。
這里已經被改造成為一個巨大的軍事和補給基地。機械奴工的工作效率極高,整個木葉鎮的格局在短時間內被徹底改變。工廠和能源供應系統已經初步完善,機械修理廠和生物倉庫正在建造。它們根本不知疲倦,即便是隔著窗戶,也可以聽到外面傳來人員的喧囂,以及機器的轟鳴。
蘇浩對這種有秩序的混亂絲毫不感興趣。他的目光很快越過高大厚重的城墻外壁,看到了更遠處的地方。
在木葉鎮北面,還有一片閃爍著如同星星般光亮的帶狀區域。
那里,是奧維亞多城。
值夜班從來就不是一種令人高興的事情。然而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你很少有能夠自由選擇工作的機會,即便有,也往往是因為迫不得已,性不甘情不愿的接受。
警戒塔的高度相當于六層樓房,視野十分開闊,有了重機槍和聯裝機炮,恐怕誰也不會認為自己是危險的。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站在塔樓上,心不在焉地看著遠處。
旁邊,一個差不多同樣年齡的雇傭兵坐在機槍哨位里,悠閑自在的抽著煙。
“別那么死板,夜班就是這個樣子。這里其實沒什么危險,非常安全。我們擁有世界上最堅固的防護,還有這個
說著,抽煙的雇傭兵指了指架在面前的重機槍。
站著的年輕人緩緩搖著頭,臉上帶有顯而易見的憂慮:“不,我跟你不同。你是后面才來的,不知道這里曾經發生過什么。”
后來,指的是那些跟隨托馬伯爵建立奧維亞多的人。他們不是帝國邊境的原住民,在這里也只是剛剛呆了很短的時間。比如現在坐在機槍哨位里的雇傭兵,也不過是在奧維亞多生活了半年而已。
“你是說與黑暗生物之間的戰斗?”
雇傭兵來了興趣:“我也于掉過幾個黑暗崽子。它們沒有你說得那么可怕。那都是一群原始愚昧的傻瓜,只會輪著刀子和長矛,但我們有槍,而且彈藥充足。”
“它們可不像你說的那么傻。”
年輕人淡淡地回了一句,臉上露出頗為嘲諷的苦澀笑意。
他是原先的木葉鎮居民,他親眼見識過在拉斯梅塞斯策劃之下,超過上百名黑暗騎士帶領多達上萬黑暗戰士的可怕場面。那已經成為他腦子里永遠的噩夢。
沉默了幾秒鐘,年輕人才低沉地問了一句:“你……見過蟲子嗎?”
“蟲子?什么蟲子?”雇傭兵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黑暗生物里,有一些個頭很大的蜘蛛和螞蟻。”
并不是每個人都對黑暗世界了如指掌。年輕人雖然參與過木葉鎮的那場慘烈大戰,卻也只是對蛛魔和蟻魔有著頗為片面的簡單認識。他抬起手,在空中不斷比劃出自己想要表達的生物形狀:“它們很大,很恐怖。腦門上幾乎全是亮晶晶的眼睛,有好幾對堅硬鋒利的牙齒。嗯……那好像不是牙齒。我聽老兵們說過,那應該是變種黑暗生物的腭片,也就相當于我們人類的牙齒。非常堅硬,黑色,硬度甚至超過某些金屬。”
“呵呵你的意思是,那些骯臟下賤的大個頭傻蟲子還會自帶餐具?”
雇傭兵顯然沒有把年輕人的話放在心上,也絲毫沒有對他的描述產生共鳴,只是按照自己的理解,把這種談話當做打發無聊時間的一種消遣:“就像我們平時用的餐刀和餐叉?先是用刀子切肉,然后再把肉塊塞進嘴里?嘖嘖嘖嘖……真是不得了,沒想到它們居然也有如此文明的一面。”
“我可不是在跟你開玩笑。”
年輕人很不滿意自己的認真被別人曲解。他的面孔頓時拉了下來:“尤其是那些蛛魔,身體外面包裹著一層厚厚的殼,就連近距離發射的火箭彈也沒法打穿。在那次戰斗的最后一天,一頭特別巨大的蛛魔出現了。它發瘋般朝著城墻猛撞,就像一列帶有撞角的高速列車。那種可怕的場面,我這輩子也忘不了。我認識的很多人就這樣從碎裂的城墻上被搞搞拋棄,然后遠遠掉落下來。就像空中突然之間多了很多麻袋。感覺像是地震,或者是火山爆發引起的劇烈震動。”
“我靠你們那時候的城墻難道是紙糊的嗎?隨隨便便被一個怪物撞幾下就會斷開,簡直就是偷工減料的劣等工程。”
夜風越來越冷,雇傭兵從大衣口袋里取出一瓶白酒,拔掉塞子朝自己嘴里灌了一大口,帶著濃烈的酒意,一邊把裝酒的瓶子遞給年輕人,一邊發出故作夸張的驚嘆:“放心吧那種事情絕對不可能在奧維亞多城出現。無論這里的樓房還是城墻,每一塊磚頭都是從帝國內域運過來,全部都是信得過的產品。你應該相信我們的東家。我也不喜歡貴族,但托馬先生就目前為止的表現,還是很令我滿意。他給的價錢很高,這里的安全防護措施也還不錯,甚至超過了某些軍備工事。雖然環境差了點兒,比如現在,冷得要命,非得有口酒才能熬過這該死的夜晚。但我覺得倒也不是什么困難。至少在我決定想要離開的時候,口袋里不會空空的什么也沒有。”
年輕人沒有雇傭兵那么豪放,他抿了一口酒,望著遠處黑暗的眼鏡有些迷離。有那么幾秒鐘,年輕人自己都覺得疑惑,甚至是恍惚,總覺得似乎是聽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可他自己也無法判斷這究竟是真實還是虛幻?或者,只是腦子里長久以來某些想法造成的困惑?
雇傭兵看著他,問:“嘿你在想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年輕人看著遠處,臉上露出苦笑:“你知道,我原本不是奧維亞多的居民。我以前住在木葉鎮,離這兒不遠。”
“我聽說過那個地方。”
雇傭兵點點頭:“那地方現在完全不一樣了。上次外出巡邏回來的那些人很是驚訝,都說是以前的木葉鎮變成了一個軍事基地。那里的防護墻又高又大,所有建筑外面都裝有鋼板,甚至都采用了什么裝甲陶瓷材質的復合防彈技術。這個詞兒真是拗口,我也是聽巡邏隊長說的。談起那個小鎮的時候,就連托馬先生的貼身警衛都覺得羨慕。他說他從未見過世界上有如此守衛森嚴的堡壘。是的,那就是一個軍事基地,一個真正的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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