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紀元 第四百七一節 煽情
塞西爾上將一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從高立權說出“美國東海岸”這幾個字的時候,塞西爾上將就發現問題遠比自己想象中嚴重得多。中國人的胃口很大,長達五百年的租期,這與領土分割沒什么兩樣。而且,他們割走的是美國最為豐美的區域。這種條件絕對無法容忍,是對國家主權裸的侵犯。
上將從座位上慢慢站起,臉上已經泛起了潮紅,目光也在微微顫抖。塞西爾忽然有些后悔此前的沖動。如果早一些知道高立權的這些要求,他根本不會開槍射殺那名中校。畢竟,維護強盜與騙子的利益真的很愚蠢。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塞西爾上將肯定自己會堅定不移站在中校一邊。
“我無法接受這種所謂的“條件”。美國政府不會,美國人民也不會。”
塞西爾上將神情平淡,雙手杵著桌子,雙眼死死盯住站在對面的高立權:“我們相信你,所以把你請到這兒來。你根本沒有談判的誠意,這個世界不是單純可以用武力與威脅能夠操控的。沒錯,我們目前的狀況的確很艱難,但來自你所謂的“幫助”,根本就是一副慢性毒藥。你們中國人有一個成語說得很好,“飲鴆止渴”,如果我現在答應你,上帝永遠不會接納我的靈魂,甚至就連魔鬼也會把我唾棄。”
“別把自己看得有多么高尚”
高立權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不是武力和威脅能夠操控的?想想上個世紀,這種事情你們于得還少嗎?哪個國家的航母編隊有你們多?哪個國家年度軍事預算能超過你們?你們用強大的軍隊抵抗侵略?還是用來維護世界和平?哪一次地區背后沒有你們的影子?為了省油錢,你們連一國元首都能當做罪犯弄回國內接受審判。如果現在我們身份兌換,你肯定不會像我這樣心平氣和的說話,而是直接把我抓進監獄。這才是你們最擅長的事情。現在,你們引以為榮的強大軍隊已經不存在了,對世界完全失去了經濟影響和管控能力。你們還剩下什么?你們還能控制什么?在我面前大談什么見鬼的國家榮譽,你是在放屁嗎?”
最后一句話實在過于粗俗,侮辱成份顯露無疑。即便是塞西爾上將這種極有涵養的人也無法忍受。就在他雙眼通紅,想要怒吼著咆哮的時候,高立權再次發出了聲音。
“別他媽的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了。你們的軍隊在上一次“月潮”中損失慘重,最多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戰斗力。租借領土換取幫助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集中力量鞏固中西部地區的局勢。以你們目前的力量,根本無法攻占廢棄城市,就算僥幸打下來也根本守不住。變異生物的進化速度越來越快,繼續拖延下去,你們的損失更大,死得人越多,到頭來不要說是國家榮譽,什么也不會剩下。”
“我這個人說話很直接,也沒有時間進行毫無意義的細節討論。我們可以派出兩百萬軍隊,從東、西海岸登陸,對所有廢棄城市進行逐點占領。如果你覺得這計劃可行,就簽署文件,我們最遲下周就能出兵。如果拒絕,就直截了當說一句。談判就是這樣,要么接受,要么拒絕,別動不動就上升到國家榮譽層面,把所有事情都歸結為卑鄙的陰謀
塞西爾上將臉色鐵青,上身朝前傾斜的已經達到極限角度。他心底一片怒火翻涌,恨不得把對面的高立權一口吞下去,卻不得不承認這些話是對的。尤其是對目前的美軍狀況而言。
“既然議案無法被雙方認同,不如暫時擱置。現在,能不能讓我們來談談發生在印度尼西亞地區的大屠殺問題?
所有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吸引,紛紛把目光投向會場后方。只見一個身穿灰色西裝套裙的女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帶有明顯的亞洲血統,很胖,短粗的身體被加大號衣裙包裹著。盡管臉上涂抹了太多的粉,仍然無法掩蓋成片的黑褐色斑點。
高立權從衣袋里摸出香煙,抽出一支點燃。這種舉動在和平時期的這種場合極不禮貌,可是現在,這是他的專屬特權。
肥胖的女人打開隨身光腦,把一份份資料輸入各個代表的接收端口。不得不承認,她的口才很不錯,呱啦呱啦一口氣說了半個多鐘頭絲毫沒有疲累感,反而顯得精神旺盛,就連被肥肉擠壓成細縫的眼睛也努力睜大,很有種想要從兩塊肉當中用力掙脫出來的錯覺。
高立權噴出一個徐徐上升的眼圈,沖著坐在旁邊的軍部代表問了一句:“這女人是誰?”
在軍部,蘇浩的名字曾經代表著強大與傳奇。時間沖淡了很多人對以往的記憶,西南軍區并沒有因為軍部命令與一系列制裁而垮塌,反而變得越來越強勢,越來越令人仰視。尤其是現在,高立權這個名字就是強大與鐵血的代名詞。盡管軍部也有人認為發生在印尼與印度的大屠殺過于殘忍,西南軍區對其它國家過于強勢,卻也有更多人對上述事件表示認同。尤其是杜天豪等人在印尼所作所為通過澳大利亞方面曝光的時候,京一號基地里,很多上了年紀的老人在當天都喝得酩酊大醉,相關的慶祝宴會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中午。
軍部代表眼里閃爍著崇拜的目光,立刻湊過身來,在高立權耳邊小聲道:“她叫小澤榮麗子,是日本人在聯合國的常設代表。這女人的語言能力很強,上次大會關于日本增選為常務國家的議案之所以能夠通過,有很大原因是她的功勞。”
聽到這里,高立權的表情顯得有些古怪。
一般來說,“能力”這個詞只能適用于生物戰爭前的和平時期。當人類的生存環境遭到全面破壞,幾乎沒有任何食物來源的情況下,男性與女性的基本能力也隨之回復到原始時代。藝術家也好,經濟學家也罷,碩士與博士頭銜在這種時候毫無作用。公司總裁與農民工爭搶一塊土豆的事情屢見不鮮,前者也往往不是后者的對手。很自然的,體能與身體結構都要更弱的女性,通常只能用身體換取利益。
如果小澤榮麗子是個漂亮女人,高立權當然會認為那是她與其它國家代表私下里親密接觸的結果。可這女人實在很胖,目測體重至少超過一百二十公斤。過于肥膩的肉誰也不會有胃口,與這種重量等級的肥婆,與其說是享受,不如說是男人在床上慘遭對方蹂躪……也許,事情就是自己所想的那個樣子。小澤榮麗子把其它國家代表強行弄到床上,威逼他們簽字。如果拒絕,就用自己的身體成為他們永遠的噩夢。
全息圖像換了一副又一副,全部都是印尼海面上航空拍攝的浮尸。那些死人身上布滿了各種海鳥,它們像草原鬣狗一樣,都很喜歡這種不花力氣的免費大餐。
看得出來,日本人在拍攝圖像上的確花了很多心思。航拍圖像甚至包括很多散落在陸地上印尼平民的部分。有被母親抱在懷里瘦骨如柴的嬰兒,有瀕死的男人,甚至還有被杜天豪所部用槍指著,強行趕下大海成群結隊的普通民眾。那些人臉上和眼睛里寫滿了絕望。他們背后是黑洞洞的槍口,前面是布滿浮尸散發出惡臭的海水。后退只有死路一條,向前走也許還有一絲生機。也許,能夠僥幸游過大海,到達另外一塊陸地。東南亞一帶的島嶼眾多,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借助木板之類的東西,抵達澳大利亞。
小澤榮麗子說得無比煽情,她一直在流淚,聲音哽咽,好幾次幾乎說不下去,又重重抽了抽鼻子,連續做深呼吸,把全場人再次帶回悲慘血腥的幻想場景中。盡管與會者都是心緒冷漠的政客,也多少被小澤榮麗子聲情并茂的演說感染。高立權已經明顯察覺到其他與會者看向自己的目光變得冷淡,會場上已經明確分裂為自己與其他人對立的格局
“中國人是印尼與印度大屠殺的罪魁禍首。他們制造了慘絕人寰的無數悲劇。據我們調查,印尼與印度幾乎所有平民都被殺光。慘死者多達十二億以上。日本自衛隊在第一時間派出了救援船隊,分別從印尼與印度臨海地區帶回了六千多名幸存者。他們每一個人都可以為當地的大屠殺時間作證。他們見證了中國人肆意濫殺的罪惡,也在動蕩與混亂中失去了全部家人。除此而外,還有大量實地拍攝的影像作為證據。諸位,中國人的罪惡遠遠超乎你們的想象。他們是這個世界的黑暗源頭,他們是繼生物戰爭以后的最大恐怖組織。再次,我代表大日本帝國向聯合國提出議案,對中國方面予以全方位軍事打擊。我們必須為那些死難者負責,必須為了這個世界的未來和明天負責。再這樣下去,我們就真的什么也沒有了。”
會場的氣氛變得很是詭異。小澤榮麗子發現,自己這番精心策劃的演說并沒有收到預想中的最佳效果。是的,所有代表都被打動,這絕對不是錯覺,他們的眼睛就是思維折射的窗口,甚至就連表情也絲毫沒有作偽。每個人都對印尼與印度的大屠殺時間感到憤怒。尤其是英國代表紐曼,與其他代表相比,他顯得頗為年輕,也更加沖動,臉上不斷滲出潮紅,胸口劇烈起伏著,明顯是正在以意志控制著怒意。
他為什么要控制?
現在難道不是憤怒宣泄的最佳時機嗎?
小澤榮麗子親眼目睹了高立權與塞西爾上將在宴會廳前走廊上的那番爭斗。她一直認為,所謂“生物戰爭結束”,不過是法國與德國人的自我標榜。他們的確可能是在歐洲地區肅清了部分廢棄城市,卻不能以此作為戰爭結束的標志。這個世界上大部分地球都處于與變異生物的戰斗狀態,所謂窺一地而知全部,就是這個道理。
小澤榮麗子對生物戰爭的基本概念,來自于日本國內。
她是四國的新居濱人。一夜之間,幾乎整個城市里所有活人都變成了喪尸。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自衛隊和警察對那些怪物簡直素手無策。本以為德島是大城市,情況多少要比新居濱好一些,誰知道那里的喪尸更多。如果不是自衛隊死守海底隧道,小澤榮麗子與其他市民得以逃到本州,恐怕早就死在了那里。
即便是本州,情況也不比四國好多少。日本國土面積狹小,人口密度大的可怕,從一開始,就被三國核心集團列為首批被放棄的國家名單。盡管后來從美國人那里得到一批基地建設組件,卻仍然沒有合適的地方進行建設。一百多年過去了,日本列島的情況絲毫沒有得到改變,廢棄城市仍然被變異生物占據,本州島上的基地市只有新東京和新靜岡兩座,北海道有一座新札幌,九州島有一座新熊本。由于地形與環境限制,這些基地無法像其它國家那樣,進行最廣泛的基礎挖掘,涵蓋區域也極其有限。以其中規模最大的新東京為例,甚至連地下機場都沒有完全建成,無法大規模進行機群起降。
鄰國廣袤的國土一直是日本為之羨慕的。這場世界性的危機,說不定就是日本崛起的最佳契機。小澤榮麗子一直對自己的口才頗具信心,她的目的很明顯:借助此次大會,邀約所有國家把中國列為敵人。畢竟,大屠殺這種事情從來就是被強烈譴責、反對的暴行。中國人曾經就歷史上那場戰爭對日本不斷施加壓力,以此作為愛國主義教育的基礎教材,我們為什么不能把發生在印尼與印度的血案曝光?讓所有人都站在中國的對立面?
憤怒歸憤怒,卻無人對出兵之類的話題做出響應。小澤榮麗子雖然面色如常,卻總有種說不出的潛在危機感。她不知道這種思維的根源是什么,只覺得事情遠遠沒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簡單。
從七十多年前開始,日本的衛星就不斷墜落。地面監控系統無法查找原因,衛星墜落區域要么位于深海,要么就是被變異生物占據的異國領土。無法進行痕跡對比,自然也就無從談起什么調查真相。現在,監控只能依靠空軍維持,還被限制在日本列島周邊海域的狹窄范圍。中國人的態度一直非常強硬。他們拒絕給予幫助,也嚴禁日本飛機越過警戒線。這種警告絕對不是和平時期停留在口頭階段的恐嚇。就在病毒爆發后的第一年,第二個月,一架不慎越過警戒線的“心神”戰斗機在日本海上空被導彈擊落。對于日本方面的震怒,中國人只是隨手拋出一張英國人在上個世紀制訂的舊式海洋領域規則。那上面明確標注:領海范圍以陸地直線十五公里為界。
中國人是蠻橫且不講理的。他們把自己的海洋領域擴大到整個日本海內部,只允許日本飛機在十五公里范圍內起降。天知道他們究竟從哪兒來的那么多戰艦,居然對整個日本列島形成全方位壓制。
科技這種東西往往在戰爭中得到急速增長,也會因為戰爭而不斷衰亡。其它國家的情況如何,小澤榮麗子并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本國激光技術一直沒有突破性進展,高性能單兵武器研發也陷入停頓狀態。相比之下,德國人的武器研制就出于世界前列。他們早在病毒爆發第十一年就開發出新型單兵盔甲,以及便攜式鏈鋸戰刀,尤其是斷肢再生與器官更換技術,在病毒爆發后第二十二年得到全面突破。現在,德隊里就有很多斷肢再生技術的受益士兵,還有很多人的內臟完全是人工制品。尤其是德國第九裝甲師團,已經全面換裝最新型的單兵格斗機甲,輕型機甲還帶有短途噴射飛行能力。這種強悍的戰斗力與機動力保證了部隊最大限度戰場生存,歐洲戰場局勢的全面改變,肯定與此有關。
這些技術其實都來自中國。德國人不會說穿這個秘密,他們與中國之間的互助合作效果很好。蘇浩在離開地球的時候就說過:“我們至少要有一個盟友,一個在公開場合能夠為我們說話的國家。”
自衛隊最新式的戰車是“l改”。由于生物戰爭的特殊性,很多國家對于軍事研究的未來方向都進行了改變。傳統坦克不再作為戰場主導,行動靈活的單兵機甲成為首選目標。然而,想要成功研發機甲,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這需要一系列基礎技術作為堆積,然后才是軍事領域的實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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