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紀元 第十節 拾遺
皮包被不斷撿起,又一次次被拋下。可樂言情首發()喪尸只對新鮮血肉感興趣,卻不會像最挑剔的女人那樣,用精密和老到的眼光,仔細審視公文包質地究竟是真皮?或者人造革?
這些饑餓的生物狼吞虎咽,吃得非常干凈。幾分鐘后,三具尸體只剩下一堆互不相連的骨頭,表面布滿坑坑凹凹的牙印,就連韌帶和稍微柔脆的部分也被爭搶一空。喪尸們開始把注意力轉向殘留在地面和車身內部的血液。沾連著部分肉絲和血水的公文包,也再次成為尸群追逐的目標—那團裹附著無數污垢泥漿,像廢棄爛布一樣吊在喪尸腦后的東西,竟然是未來世界被無數人爭相尋找,軍方也以重金懸賞的珍貴寶物。
這座城市很大,誰也不知道那頭喪尸的目的地究竟是哪兒?舊時代的文明體系已經徹底崩潰,即便出動幾個齊裝滿員的步兵師,軍方也無法對密布著數百萬喪尸的城市展開搜索。何況,電腦檔案里也提到過:這個時候,基地能夠派出的增援部隊只有兩百余名武裝人員。他們無法在短時間內突破尸潮,更不可能來到這里。
注視著那頭漸漸遠去的喪尸,蘇浩只覺得心跳速度正在加劇,思維意識被狂熱和亢奮占據,掌心里全是冰涼的汗水,滑膩、濕冷,十分的難受。
“這就是我的機會。我盼望了整整一個世紀,從未來返回現在,耗費了巨量能量換來的機會”
他喃喃著,用微微顫抖的手拉開背包,取出一包事先準備好的喪尸腐液和內臟,撕開封口,順著肩膀兩邊,傾倒在身上。
病毒爆發初期的喪尸,是一種意識和感知能力非常低下的生物。它們對外界事物的認知,完全來源于嗅覺和聽覺,模糊的視力只能勉強判斷白天與黑夜。只要降低呼吸頻率,不劇烈運動,控制汗液分泌,在身體表面涂抹帶有惡臭的膿液和腐肉,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欺騙喪尸。使它誤認為,你是自己的同類。
這種簡單的偽裝手法,會隨著喪尸與病毒的變異逐漸失效。當它們進化為“—2”,或者更高等級生物的時候,視覺和觸覺能力也得到強化。想要繼續欺騙下去,會變得越來越困難。
聚集在廣場上的喪尸至少超過五千,更多喪尸正從鄰近街道源源不斷走過來。蘇浩的骨質和神經雖然經過改造,卻不可能對付如此龐大的尸群。想要得到原型藥劑,他只能選擇這種極其危險,卻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畢竟,他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強化人。
蘇浩打開一盒軍用油彩,對著窗戶玻璃開始涂抹面孔。緊接著,他把突擊步槍裝進背包,蓋上一張早已分辨不出本來顏色的臟布,倒上腐爛的膿液。然后,閃身跳出窗外,抱緊墻壁上的排水管,滑落到地面上。
他佝僂著背,頸部后縮,偽裝后的效果使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身材矮小的駝子。當然,除了蘇浩,誰也不會知道,那其實是經過外形處理的背包。
四周都是喪尸。
它們歪著頭,齜著牙,腳步蹣跚,像一群患有小兒麻痹癥,正處于恢復期的病人。任何非正常的聲音都會引起喪尸注意,蚊蠅和螞蟻也會讓它們耗費大量時間去追逐和觀察。那一張張散發著惡臭與血腥的嘴,好像隨時都在蠕動。裸露的身體表面到處都是破裂的皮膚,腐爛的肌肉和脂肪外翻出來,曝露出血管和韌帶。這些原本飽含水分的身體器官正在漸漸干涸,邊緣發黑,脆化,板結。
蘇浩小心翼翼地游走在尸群中間。他的腳步輕盈而柔軟,動作看上去卻顯得笨拙遲緩。如果不是特別關注,很難看出他的移動速度其實要比喪尸更快一些。厚厚的罩布,以及涂滿全身的腐爛膿液,使他的氣味和體溫都不會外泄。他盡量屏住呼吸,身體運動幅度也并不促使血液流動加速。這些小心謹慎的舉動,使圍繞在附近的可怕生物難以發現他的存在。只有偶爾從身旁經過的喪尸,才會疑惑地用力抽吸鼻孔,努力尋找那一絲可疑味道的實際來源。
目光,一直跟著那頭帶著皮包卻渾然不知的喪尸。它已經離開廣場,走進一條兩旁種植著梧桐樹的街道。
突然,天空中傳來震耳欲聾的引擎轟鳴。
蘇浩只覺得目光一滯,他立刻加快速度,從幾頭喪尸中間穿過,走近廣場邊緣。
不用回頭看,他也知道那是軍方的直升機—”
尸群里立刻爆發出一片沖天的血雨,站在吉普車頂的喪尸成為首先攻擊的目標。它們從最高處摔落下來,又有更多喪尸悍不畏死繼續爬上。蘇浩不知道自己是否成為被關注的目標,但他確定直升機沒有追上來,機槍子彈也沒有朝自己噴射。他們似乎只想驅散廣場上的喪尸,得到那輛血跡斑斑的吉普車。
走進被梧桐樹掩映的街道,蘇浩立刻沿著人行道旁邊的屋角狂奔。
這個角度非常隱蔽。他不確定軍方派出的增援什么時候抵達?也不知道直升機會不會飛近街口,對廣場周邊進行搜索?
他跑的很快,街上的喪尸不多,嗅覺與視覺產生沖突的情況下,喪尸需要時間對捕捉到的信息進行判斷。蘇浩連一秒鐘也沒有浪費,轉眼間,他已經沖出近百米遠,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接近目標。沿途,幾頭喪尸本能地隨著他行進的方向不斷轉身,遲疑不決想要搞清楚那究竟是同伴還是食物?
蘇浩整個人如同與風融為一體,他急速沖近目標喪尸,從腰間抽出匕首,鋒利的刀刃貼著喪尸頭皮平平劃過,連同皮包在內,腦后整片毛發都被削去。
這一系列動作實在太快,喪尸模糊的視力根本無法捕捉。濃烈的腐臭氣味阻礙了它們正常的思維意識。就連目標喪尸也沒有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么。它只感覺到有物體從身后躥過,頭部一輕。那股奇怪的風里,夾雜著人類特有的鮮活氣息,卻瞬間被熟悉的腐臭掩蓋。
奔跑的身影,在街道拐角劃出一道無軌跡可循的線,迅速消失在林立的鋼筋水泥建筑群深處。
蘇浩像貓一樣奔跑著。
他避開了增援部隊最有可能搜索的區域,在大樓內部和圍墻邊緣繞行。改造過的骨質和神經中樞為身體源源不斷提供能量,超過普通人數倍的肺活量使氧氣交換頻率降至最低。他驟然加速,卻隨時注意落腳部位塵土的厚薄,盡量選擇不留下痕跡的干硬地面。雖然是無規律的變向跑,但是速度依然快得令人心悸。大約十五分鐘后,他和廣場之間的距離已經超過兩公里,無人尾隨,周圍也沒有喪尸。
蘇浩躥進路邊的居民樓,選了一間大門虛掩,確定沒有喪尸,主人也不知去向的空房,走了進去。
屋子里很亂,散發出一股長時間沒有清理過的霉餿味兒。蘇浩徑直穿過客廳,用力掰下廚房墻上的水管,當做門閂封死房間入口。透過窗戶,觀察著外面依然沒有動靜的街道。他在沙發上坐下,調勻呼吸,平復跳動速度過快的心臟。直到一切都恢復寧定,這才取出皮包,擺在面前的茶幾上。
蘇浩忽略了最外面那層破爛不堪的部分,撕開拉鏈,從皮包里拿出一只沉重的金屬盒,打開。
用泡沫填充的防震隔板中央,靜靜地躺著一只帶有注射針頭的螺旋膠管。其中存放著大約三十毫升的液體,在窗口射進的陽光映照下,浮泛出晶瑩奪目的藍色微光。
“這就是原型藥劑?”
蘇浩默默地望這管藍液,忽然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悸動。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究竟是為什么,是厭惡?或者期盼?也可能是付出太多精力最終得到,卻沒有產生應有喜悅的平淡?
他挽起左臂衣袖,從背包里取出止血帶,綁在胳膊上端,將拔掉封閉套的注射器直接插進血管,平靜地看著藍色液體被推入身體的全過程。
沒有出現預想中細胞激烈運動的場景,一切都很平淡。也許是因為骨質和神經中樞都被強化過的緣故,蘇浩感覺不到痛苦或者刺激。就像是注射了一瓶最平常的生理鹽水,悄無聲息融入,迅速被吸收,立刻轉化為構成身體的一部分。
蘇浩臉上顯現出疑惑的神情—他穿越時空返回現在,以及耗費心力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支神秘的原型藥劑。如果,它不能發揮作用,沒有預想中那么強大的效果我,該怎么辦?
腮邊的肌肉開始抽搐,額頭上也滲出密密麻麻的汗水。蘇浩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他很彷徨,腦子里突然充滿前所未有的絕望。
他感受不到力量—”
蘇浩眼睛中透出驚駭欲絕的神色,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就像一心尋找寶藏的人挖開陵墓發現里面空空如也,就像化學家耗盡錢財的實驗沒有任何結果,他的心也從云層頂端筆直下墜空蕩蕩的,像石頭一樣冰冷。
太陽,漸漸從天空斜落,黑暗再次覆蓋大地。
坐在沙發上的蘇浩一直沒有動靜。他仿佛變成了一尊雕塑。不會思考,也沒有生命。
“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
(老規矩了,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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