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大宋 第四五〇章 門客
張載不解。
這個貶起來會很快的,請看王曾就是利用有違朝儀火拼呂夷簡,沒幾天,呂夷簡、王曾、蔡齊與宋綬一起下。
當然,如果能拖上兩個月,王巨下去雖然可惜,不過李妃兒那時早就生產了,說不定都過了坐月子。那么夫妻全部一道下去,一家還能團聚在一起,這是好事兒。
但如何能拖上兩個月,這是不可能的,如果可能,大約是不了了之,那更不可能。
王巨微笑道:“恩師,下是必然要下去了,不過想我下的人雖多,但陳襄若下,可不可能?到時候必然會有更多的人替陳襄求情,而且他是侍御史,某些人更希望言臣有一個得力的人存在。但只讓我下,而不讓陳襄下,介甫公不參與,呂惠卿會不會同意?”
所以馬上又要產生新的爭吵,這吵一吵,一兩個月就拖下來了。
張載又嘆息。
在他心中,當官就是要“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去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但現在他看到的是什么官場?
“恩師,你回鄉后必然修儒學,但要注意一個故事,漢元帝溫和仁慈,喜好儒術,他做太子時看到父親漢宣帝動輒懲罰或殺害大臣,很不以為然,于是進勸漢宣帝,父皇使用刑罰過重了,應當多用儒生。漢宣帝就說,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用周政乎!且俗儒不達時宜,好是古非今。使人眩于名實,不知所守,何足委任”
這是一段很有名的典故。漢宣帝這句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國家有制度,一直在用霸道王道治理國家。不能用純粹的仁義德政!那些儒者不切實際,總是認為古代的好,現代的不好,混淆視聽,讓人分不清什么是現實,什么是虛名。怎么能真正委他們以重任?
要知道漢宣帝是千古以來最成功的中興之君。
一個大王朝想要中興,這個難度比開國都要困難的。
這個功績本身就能使漢宣帝的話具有說服力。
而且后來的發展也果如漢宣帝所說,漢宣帝幾次產生了換太子的念頭,然而因為他是許皇后的兒子,顧念舊情。一直沒有換。結果漢元帝上位,他老子創下的花花江山,迅速走向末落。
王莽改革,他想改啊?但他弄到手的大新江山不改不行了。
不但王巨注意到這段歷史,司馬光在修資治通鑒時也注意到這段歷史。只是兩人立場不同,王巨歡喜的是張載現在這種新儒學,那怕張載篡改孔夫子的本意,另外王巨是向后看。反對排斥向前看,什么動不動三皇五帝,周朝禮政。
但司馬光不同。他不能反對漢宣帝,更不能說漢宣帝這段話說得不對,于是反復曲解,認為漢宣帝只看到了不達時宜的酸儒,而沒有看到真正治世之才的真儒。漢朝之所以沒有達到上古三代的盛世,關健是皇帝認為王道不可行。儒者不可用。
上古三代是什么樣子?
當真那么好嗎?那么為什么后世考古沒有考出所以然來,甚至都不能確定夏朝能否真正存在。
還有。沒有漢武帝,儒家能不能獨尊?
張載想了想。沒有說話。
王巨也未說什么了,這個典故拋出來,會給張載更多的反思,那么以后寫出來的儒學說不定會更加進步,會有更高的參考價值。
一家人吃晚飯,吃過晚飯,王巨跑到書房里埋頭寫了一些東西,然后將幾個門客喊來。
“子之,你去陜西,主持燒酒事宜,另外再按我書函里所寫的那樣辦三件事,”王巨遞過一封書函:“你看完了,請記住,隨后將它燒掉,也不得對任何人泄露。”
王安石上來了,也同意了王韶的市易,為此,王韶與秦州知州李師中大吵了一場。王安石將李師中調走,換上了竇舜卿,這是可喜的一面,又是一個武將擔任秦鳳路首州知州,不過不久因為慶州邊事,又調到慶州擔任環慶路馬步軍副總管,也就是原來張玉的那個官職。
王巨也聽說了,但沒有表態,一是沒有表態的權利,二是這兩人在軍事才干差不多。
但秦州市易開始,燒酒產量激增。
這是幾萬大軍與國家做后盾主持的交易,雖然因為宋朝古怪的榷酒制度,燒酒一直無法在宋朝普及,但就是河湟地區,也有不少百姓的,那怕普及了一半,也有三十幾萬戶,況且還有西夏的走私,環慶路與鄜延路的買撲。若是王韶經營得當,以后僅是燒酒一項,最少就可以盈利十幾萬貫。
不是一個小數字了,這么多錢可以辦成很多事的。
王巨派人主持也很正常,然而都不知道王巨真正用意,乃是那三件事,并且只有一件事才能公開,那就是與張載有關。
這個子之正是王巨派黃良找來的舉子之一,也是陜西人,不過卻是涇州人氏,名叫韓韞。還有五個人,一個是福建人氏,名叫張銓之,字昌國。一個是河北人氏,名叫黃驊,字醇之,一個是兩浙人氏,名叫劉紹先,字子章,一個是江南東路人氏,名叫陸樂平,字得全,還有一個是王巨刻意指定的嶺南人氏,名叫呂何讓,字東良。
王巨還刻意讓黃良與陶青去參加科舉。
當然,兩人毫無疑問地落第。
不過兩人也無所謂,反正一家人全部到了王家,衣食無憂,因此這個參加科舉的用意,便是觀察士子。
王巨提出了幾個要求,一是要三等戶以下者,家境好,王巨無法滿足其條件。二是要三十歲到五十歲之間,三十而立,人到中年思想才能成熟。不能用他來相比,那不同的。他是兩世為人,實際兩世的年齡加在一起早超過三十歲了,就是這樣,還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
三是其本人要機靈,那怕象趙度那樣也沒有關系。當然其人也不能太奸邪了。四是身體不能太差,王巨找門客,那是要辦事的,可能會東跑西跑,老弱病殘肯定不行。
兩人一邊參加科舉,一邊交流。經過觀察后,到放榜后,才找來這六人。
當然王巨開出的條件也比較誘惑人,準許以后繼續參加科舉,并且希望他們能科舉得中。然后將他們家人接過來一起居住,除非象趙度那樣,到外面辦事情了,才將家人帶走,同時給予一定的薪酬。
并且王巨本人現在名聲也不小,也許放在文彥博這樣大佬面前官職不算高,但在青年官員中他無疑算是佼佼者。
所以聽到黃良開出的條件后,六人馬上就同意了。
然而原來王巨還打算將這六人留在身邊磨礪一段時間的。現在情況變了,不得不將他們放出去。
“好。”韓韞答道。
“不過這三件事若是你辦好了,前程不會比葛少華差。”
“謝過子安。”韓韞喜道。又看了看手中密封起來的書函。
“恒之,東良,蔗糖作坊在兩廣開墾了許多蔗田,現在有內庫與延州幾戶共同管理,葛少華兼管,我可能會離開京城了。也得罪了一些人,說不定葛少華都能調任。所以你們替我去嶺南,接手這些蔗田與作坊。同時也有兩件事要替我辦一下。但同樣,這封書函在路上你們看過了,立即將它燒掉,勿得泄露。”王巨又遞過一封書函。
“好,”兩人也喜道。
他們不知道王巨讓他們另外辦那兩件事,但僅是蔗糖作坊,那就是功勞,隨著蔗糖作坊盈利多起來后,未來趙度與他們也必將因功正式遷官的。畢竟其中一半收入屬于內庫的,就是另外一半,王巨也轉了一下手,多用在國家上了。
“希言,昌國,你們先帶著這封信去杭州,將它給我的舅哥李大郎看,”王巨先遞了一封到陶青手中,然后又遞了一封書函:“李大郎看后,你們再到泉州,依照我書函上的吩咐替我辦兩件事。切記,得不到我同意,切勿泄露與我有關。”
陶青與張銓之慎重地接過信與書函。
“子章,得全,你們去兩浙路,一是協助趙度,二也是替我辦兩件事。”王巨又遞出兩封書函。
黃良驚詫地問:“子安,那家中豈不只剩下醇之一個人了。”
“無妨,大臣們都有傔客,朝廷還發放了傔客費用,這個用意本身就是為了讓傔客輔助大臣做事。只是現在變了性質,傔客成了權謀的助手。我也用了一些權術,但也是被逼的,做事才是根本所在。”
幾個門人大為感動。
王巨又說道:“再者,大井與小麻這幾年也讀了很多書,一些小事多少能幫上忙了。”
不過這樣一來,王家馬上會變得冷清多了。
王巨又說道:“子之,不過你得立即走了。”
“喏。”韓韞道,他是去長安,本來就是陜西人,無所謂。
幾人退出書房。
王巨舒了一口氣,這幾人若是將事情辦好了,以后王巨就立于不敗之地了,甚至能垂名史冊。
如果事情變得很糟糕,王巨也找到了一條好的退路。
然后他遙望著東方的夜空,嘆了一口氣,心中說:“小皇帝,你在想什么?”
張載說走就走。
本來他也打算辭官的,不過李妃兒快要臨產,郭氏想留下來,等妃兒生產后才離開京城。
但王巨這事兒鬧大了,包括張載也失了“朝儀”。現在走還落得一個干凈,不然幾天拖下來,貶出朝堂再走,說不定某些人又說他對朝廷不滿,這才罷官回家。那時候回鄉,無疑帶了一身騷味。
先是寫了一份辭官奏表,說了一些理由。
還沒有等到朝廷答復,張載將官印往部司里一丟,就離開了京城,但沒有直接回陜西,而是先去了郭氏的娘家。畢竟這時代交通太落后了,一旦回到陜西,天知道什么時候郭氏才能再回娘家。
不過與史上不同,首先他留了一個小尾巴在京城,原先經過王巨安排,張貴與王崇兩人全部進了太學。
另外王巨替張載找來兩輛馬車,再三叮嚀車夫,路上寧肯慢點,莫要使老師受了顛簸。
張載哭笑不得,反正自己這個學生不缺錢,若不是為了國家,這幾年下來,王巨收入還不知有多少。于是默認了王巨的尊敬。
但張載剛剛離開京城,張若水便小偷偷告訴王巨:“子安,咱家聽到一條不好的消息。”
“何?”
“有人寫奏章,說是因為你,將張載逼得辭官回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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